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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业第三(3)

在路上,恰好碰上了仁和县县令出巡,前面两人鸣锣开道,后面一队仪仗,最后是知县大人的轿子。他故意从仪仗队伍中横冲过去,衙役们厉声呵责,将他一把抓住推到轿前,仁和县令一看,原来是巡抚大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下轿请罪。长龄问他:“你出来干什么?”仁和县令回答说:“卑职因近来街坊不清,特出来巡夜。”长龄笑道:“现在还不过二更时分,夜巡未免太早了吧。而且你夜巡是要安定市面,捉拿奸小,现在你侍卫一大队,锣声震全市,做奸犯罪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你巡什么呢?算了吧,你下来,换了官服,叫侍役们回去,你我到市面随便走走。”仁和县令听长龄这么说,没法推卸,只好要侍役们回去,自己也换上便衣跟着长龄在市面上闲走。两人边走边谈,来到一座酒店门前,长龄说:“走累了吧,吃一杯如何?”两人进店来,点了几碟小菜,一壶酒,边吃边谈。酒店老板前来斟酒,长龄叫他一旁坐下,问道:“生意不错,赚头还可以吧?”老板见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什么可以,能够保住血本,就算不错了。”长龄问:“为什么呢?”老板说:“捐税太多。”长龄说:“你小本经营,哪来那么多捐税?”老板说:“客官,你有所不知,我们仁和县这位青天大老爷爱财如命,各种捐税,名目繁多,地税、房税、人头税、牌照税等等自不用说,还有供派要收夫役税,造常平仓要收建仓税,设育婴堂要收保婴税,设救济院要收养老税,冬天有消寒税,夏天有去暑税,孔夫子的生日,观音菩萨的生日,知县大老爷自己的生日,都要收税,而且收税的差役一来,要好酒好肉招待,像我这样经营小本生意的实在没有办法支持下去了。听说知县大老爷还花1000两银子买了一个妓女做妾呢!”店老板越说越气愤,他根本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一个是新任巡抚,一个正是他的父母官!长龄连忙打断他的话,说道:“你说的不完全是事实吧,要是真如你所言,他上面还有知府、按察使、布政使、巡抚,难道一点都没有觉察吗?”店老板一声冷笑,说道:“官官相护,从古到今就是这样,有什么用。就是有个包龙图,受害的又不只我一个,我这个小店主又怎么会去越级上告呢?”说完店老板就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仁和县令在一旁坐立不安,神色沮丧。长龄付了账,和他一同出来,到了外面,长龄对他说:“小人胡说乱道,我不会轻听轻信,你也不要介意。”两人又走了好一会,长龄说:“现在是巡夜的时候了,你回衙去带人来巡夜,我也要回去休息了。”于是两人就分道而行。

长龄等县令走远之后,马上又返回酒店,店主说:“客人又来了,是不是遗失了什么?”长龄说:“不是,你这里酒好菜好,我刚才吃得还没有尽兴,再来几杯。”于是又要了一壶酒,几碟菜,独自一人慢慢品尝起来。一直吃到别的客人都走了,店主要关门了,长龄拿出1两银子对店主说:“我今天吃得太多了,走不动了,就在你这里借住一晚算了。”店主说:“我这是酒店,不是客栈,没有客房。”长龄说:“不要紧,你就在这里替我开一个临时铺,这一两银子就算付给你的酒钱和宿费,多的也不用找了。”店主心里一想,自己至少可得5钱银子的便宜,而且也乐得行个方便,于是便答应了。铺开好了,长龄和衣倒头便睡,一会儿便鼾声如雷。天刚蒙蒙亮,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长龄一跃而起,赶忙打开店门,两个公差,一个拿拘票,一个拿铁链,进门就问:“你是何人?”长龄说:“我是这里的店主。”公差一把锁上,拖了就走,店主穿好衣服赶出来,人早走远了,他以为昨晚借宿的是一个有案在逃的江洋大盗,被拘捕归案了,吓得不得了,庆幸自己还没有被拖累进去。长龄被差役捉拿到县衙,在大堂右侧一间耳房内关押了一个多时辰,等候审讯。他用毡帽蒙着头,不言不动。卯时到,鼓声响起,知县升堂,一声吆喝:“带犯人!”长龄被带到堂下,仁和县令一拍惊堂木,喝一声:“你见了本县为何不跪?”长龄微微一笑,脱下毡帽:“老兄,别来无恙否?”仁和县令一见大惊,连滚带爬,来到堂下,命衙役快开锁,摘下自己的顶戴,长跪请罪。长龄根本不理,径直向前,走到公案边,抓起县印,揣在怀里,笑着说:“免去了我的一员摘印官司。”说完扬长而去。

口才出众的裴略

口才的好坏在一定程度上能影响人的成就,有些职业对口才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如政治家、律师、公关等,口才好的人在这些领域也较其他人容易取得成就。一位优秀的律师或老师,可以用良好的口才来感染打动观众,以达到更好的效果。

三国时期的刘劭说:“辩不人道,而应对资给,是谓口辩……”而唐代的裴略就是以自己出众的口才得到了杜如晦等人的赏识。

裴略参加了兵部主持的武官考试后,自我感觉不错,开榜后才知道自己名落孙山。他就去找宰相温彦博申诉,正巧,兵部尚书杜如晦也在温家。裴略说:“我在宫中干了几年,长了不少见识,能够明辨事理,而且记忆力特好,别人说一段话我能一字不漏地复述下来,如果在朝廷做个通事舍人,我相信是非常称职的。”温彦博问他既有如此才能,为什么不参加考试。裴略说:“我不但参加了,而且考得很好,也许考官喝了酒,录取时把我的名字弄丢了。”杜如晦听了从容地说:“我们兵部考试严密而完备,至今未听说有过偏差。这次没录取,下次再考嘛!”裴略听了此话,心里凉了半截。杜如晦接着说:“看你能说会道的,还有何才能?”

裴略高兴地说:“我会写诗作赋,您可出题试试?”温彦博说以竹为题,让他赋诗一首。裴略稍一思索,一首诗脱口而出:

庭前数竿竹,风吹青萧萧。

凌寒叶不凋,经夏子不熟。

虚心未能待国士,皮上何须生节目。

这首诗抓住竹子外表有节,里面空虚,经冬不凋,经夏无子的特征,讥讽竹子徒有其表而不务实际,一语双关。温彦博和杜如晦听罢,都露出赞许的眼光。温彦博又以屏风为题,让裴略作一首诗,裴略走到屏风前,随口吟道:

高下八九尺,东西六七步。

突兀当庭坐,几许遮贤路。

他略一停顿,突然亮开嗓门说:“圣明在上,大敞四门以待天下士人,君是何人,竞在此妨贤?”话音刚落,伸出双手“哗”地一声,将屏风推倒在地,裴略出语惊人,行动更是出人意外。这首诗、这番话,明里说的是屏风挡道,实际暗示当权者不识人才,堵塞贤路。裴略说话时,吐字清晰,语调铿锵,声音洪亮,落落大方。

温彦博笑着对杜如晦说:“你听出来没有?年轻人的弦外之音,是讽刺我温彦博哩。”裴略随即接口,一面比划着自己的臂膀和肚皮,一面说:“不但刺膊(博),还刺肚(杜)呢。”温彦博和杜如晦不觉被他的机敏逗得哈哈大笑。

没过几天,补齐必要的手续后,裴略被朝廷授予陪戎校尉,这是武职中第30阶,一个九品的小官,官职虽小,但裴略毕竟是正式进入了仕途。

曹操三下求贤令

东汉时期,最初选拔官吏的主要标准是德行与才干,由州、郡以茂才、孝廉的名义向朝廷推荐官吏候选人,由朝廷考核后予以任用。但到东汉后期,朝政腐败,贿赂风行,而士大夫中又崇尚虚名,讲究门第,使得有意仕进者不是依靠行贿钻营,就是想法沽名钓誉,以致推荐上来的人大多没有真才实学,而且并无德行。因此,当时人流传说:“举秀者,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法如鸡。”这种现象一直到汉献帝建安(190-220)初曹操当政后才开始得以改变。

曹操(155-220)字孟德,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县人)。他祖父曹腾是汉末着名的宦官首领之一,权倾一时。父亲曹嵩是曹腾的养子,曾任司隶校尉、大司农、大鸿胪、太尉等要职。由于曹操出身宦官之家,尽管父亲身居高位,本人也才智过人,但在社会上仍受到许多人的鄙视。他从自身经历及当时社会政治情况中认识到选举制度的弊端,为在争夺天下的斗争中能将有用之才都招揽到自己周围,他对东汉选拔官吏的标准进行改革,曾连续下达三道求贤令,对社会传统观念进行强烈冲击。

汉献帝建安十五年(210)春,曹操下达第一道《求贤令》: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曹操在这道命令中明确提出了“唯才是举”的口号,不仅是为了改变东汉后期选举制度的弊病,而且是为矫正自己政权中前一阶段在选拔官员标准上的偏差。曹操在统掌朝政大权后,委任崔琰、毛玠主持官吏的选拔与作用,崔琰与毛玠以清廉正直着称,“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务以俭率人,由是天下之人莫不以廉节自励”。朝廷之中,廉俭之风大行,贪秽浮华之人都被贬退。但他们过于看重廉洁俭朴,从而使许多官员矫情作伪,假意旧衣破车,以求升迁。同时,当有人向曹操提出这一问题后,曹操就下达这道命令,特别指出:“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并以齐桓公任用管仲而成为春秋时期五霸之首的事例说明选拔官吏的首要条件是才干,只要确有才干,无论他是地位低下还是有某一方面的缺陷,都要推荐上来。

建安十九年,刘备入据益州,三国鼎立的局势已基本形成,曹操并未因自己占据中原,在政治、经济上都有明显优势而稍有松懈,仍以招揽贤才作为首要任务,在这年的十二月下达《敕有司取士勿废偏短令》:

夫有行之人,未必能进取,进取之人,未必能有行之。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曹操在这道命令中明确指出德行与才干是统一的,而且再次提到上次《求贤令》中已谈到的“盗嫂受金”的陈平,认为陈平虽然品行不正,但他辅佐刘邦建立汉朝的基业,功不可没。因此,曹操命令有关部门不能求全责备,不要埋没那些有缺点的贤才。在看到曹操求贤是扩大自己统治力量的同时,也应看到这是他削弱并控制反对力量的方法,将那些有才干的人用官爵羁縻在朝廷中,就可减少反对自己的隐患。这比单纯用打击的方法来消灭敌对势力,显然要高出一筹。

建安二十二年,曹操已是63岁,在前一年已被晋爵为魏王,这年四月,献帝又命曹操“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但他仍壮心不已,志在统一天下,连年出师征讨,同时,也更迫切地需求贤才,于这年八月,下达《举贤勿拘品行令》:

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着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若文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曹操在这道命令中再次重申自己“唯才是举”的方针,并指出无论是伊挚、傅说那样出身贫贱之人,管仲那样的旧故,萧何、曹参那样的小吏,韩信那样身遭污辱并受人耻笑的人,甚至像吴起那样不仁不孝的人,只要有治国用兵的才干,就会加以任用。充分表现出他的雍容大度以及不拘一格,求贤若渴的心情,同时,也反映出他与东汉时期的用人传统完全决裂。

曹操不仅用命令形式提出“唯才是举”的方针,实践中也确实贯彻了这一方针。他不仅作用荀彧、荀攸、钟繇、陈群、司马懿等大族名士,也同样信任有“负谷之讥”的戏志才、郭嘉,简傲少文的杜畿等人。而且曹操能在大业为重,不念旧恶,如张绣在归降后又起兵突袭,杀死曹操的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爱将典韦,但以后张绣来降时,曹操捐弃前嫌,对他的宠遇优于诸将。陈琳曾为袁绍撰写檄文,痛斥曹操罪行,并辱及曹操的父亲与祖宗,可陈琳归降后曹操爱惜他的文才,不仅未加惩处,还委派他掌管文书往来。史称曹操“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于行阵之间,取张辽、徐晃于亡虏之内,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余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所以,曹操身边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在当时各割据政权中,得贤士最多。正是在这些谋臣、猛将的辅佐下,曹操才能扫平群雄,统一北方,从而奠定了曹魏政权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