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忘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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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来信(3)

赵露霞的家并不难找,那是当地非常出名的高尚住宅,闹中取景,靠山面湖。

林子晨从机场出来,就直奔赵露霞的家,不过到了小区门口,他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

“喂,哪位?”

“我,是我,林子晨。”

“……”

电话那头忽然一阵沉默。

“子晨,是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都挺好,我有点事想找你,你现在方便吗?”

“什么事?方便,不过我已经不在武汉市了……”

“我知道,我现在就在你们家小区门口,如果方便,希望你能见我一面。”

“啊?你在南京?”电话那头,赵露霞的惊讶毫无掩饰。

“嗯。”

“……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出来。”

在林子晨的记忆里,赵露霞仿佛一个假小子,总是穿着球鞋、牛仔裤和T恤,说话大大咧咧,满脑子都是同人、卡通之类的古怪玩意。她身边的男性朋友远远多过女性朋友,而李欣是她极少数的闺蜜之一。然而现在朝他走过来的赵露霞,他却差点认不出来。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高跟皮鞋,一头长发,身段丰满,身上挂着的项链、珠宝和手表,无一不是名牌,活脱脱一个贵妇人。

赵露霞虽然在电话里知道林子晨来了,但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真看到门口的林子晨,心中依旧难掩惊讶。

“子晨,真没想到你会来……”赵露霞热情地打着招呼,但是毕竟太久没见,热情中还是透着一股生疏。

林子晨见到赵露霞,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礼貌地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些客套话。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你该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吧?”赵露霞见林子晨一脸的心事,于是直言了当的问道。

林子晨尴尬的点点头。

“阿霞,我确实有点事,要不我们去旁边的咖啡馆坐坐?”

咖啡馆,还在读书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也常去。在那里,他们总能找到一帮朋友,一起游戏、庆祝,畅谈人生,幻想未来。时过境迁,如今他们再一起坐在咖啡馆,却已是另外一番景象和感觉了。

这间在高尚住宅区外的咖啡馆,白天基本没什么人,林子晨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拿铁?”林子晨记得李欣和赵露霞都喜欢这个口味,而他自己因为喜欢和有甜味的摩卡而常常被她们讥笑。“只有软弱的人才喜欢喝甜咖啡!”李欣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已经很久不喝咖啡了,帮我要杯果汁。”赵露霞拒绝了林子晨的提议。

林子晨点点头,让服务员送来一杯摩卡和果汁。

赵露霞这时也沉默了,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

“我最近收到几封电邮。”林子晨终于开口说话,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把那几封匿名的电子邮件调阅出来,然后递给了赵露霞。

赵露霞接过手机,她看了邮件,放下手机,沉默了片刻,难掩怒气的说道:“恶作剧!”

“我知道那张相片她出发前带在了身上,而那首诗也只有我和她才知道,你说会不会……”

“不会!”赵露霞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假小子的样子,“你多大了?这种事也会相信?她如果真的活着,这十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出现?有什么理由不出现?”

林子晨从收到这些邮件开始,就一直在想赵露霞所问的这些问题,甚至想的比她问的更多,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是恶作剧,可他从感情上却放不下,愿意相信这些问题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合理的原因,只是他不知道答案而已。

“我不知道,或者她失忆了,又或者其它什么原因,但是我感觉她还活着,或许就在某个地方,只是她生我气,不愿意见我……”

“你疯了!”赵露霞站起来,她不愿意继续下去。那次事故之后,她的身体和心理都曾经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她不愿意去回忆或者想起那些事情。

“阿霞!”林子晨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准备离开的赵露霞,“帮帮我。”

赵露霞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林子晨,眼神里不是怜悯,而是愤怒。

“帮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就是混蛋!懦夫!你为李欣做过什么?她为你牺牲那么多,你为她做过什么?她母亲过世的时候,你在哪里?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她出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去西藏那次,陪着她的人应该是你!我要是她,无论是死了还是活着,都不会再找你!晚了,人都死了,你再搞这些事出来有什么用?我问你,还有什么用?”

积压在赵露霞心里多年的怨气、怒气和委屈,终于在这一刻随着眼泪一起喷发出来。

林子晨无言以对,他可以解释,但他又能解释什么,解释给谁听?赵露霞有一点骂得很对,自己为她做的实在太少,太少,他想弥补,可是人不在了,什么都没了。

赵露霞骂了,那股真性情却还在,林子晨反而觉得欣慰。

“你有没有查过电邮的来历?”赵露霞恢复了平静。

“我专门让公司技术部的人帮我查过,但对方使用的匿名发送,而且是VPN代理,找不到Ip地址,根本无法确认发件人是在哪里发的邮件。”

“如果真是李欣,她既然联系你,为什么又不露面?”

对于这个问题,林子晨只能摇摇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想重新走一次你们当年的那段路……”

“你……”赵露霞几乎有些不相信,不过她看到林子晨的眼神,那眼神让她不得不放弃任何怀疑。

“恩,不管最后我能不能找到李欣,走完这段路,陪她走完这段路,十年前我错过了,十年后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好吧,你想我怎么帮你?”赵露霞的眼眶有些湿润。

“路书,当年你们的路书,还有你们去过哪些地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所有的细节。”林子晨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挺直了腰板,他这半辈子从没有勇气做一件超出理性的事情,现在他却必须做,不做他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从赵露霞那里回来,林子晨更加确信自己要做些什么,不过开始这趟旅程之前,他还有两件事情必须做,更准确地说他必须对公司和汪涓都有个交代。

GHP国际,世界五百强之一,第一流的跨国投资集团,林子晨从大学毕业就进入到这家公司,从最底层的员工做起,直到现在成为部门经理,他大部分时间和青春都奉献给这家公司。而现在,他准定辞职。

总经理Json是前两年从美国空降过来的,处事精干,公私分明,林子晨在工作上与他配合默契,两人私下也是朋友。辞职之前,在公在私,林子晨都需要先找Json聊聊。

“What?辞职?!”这位美国人在听到林子晨说要辞职后,也不由大吃一惊,“你是打算跳槽到其他公司吗?”

林子晨摇摇头,“json,辞职完全是因为我的私人原因。”

“本来我不应该对你提前说,但是总公司那边已经打算升你做区域总监,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林子晨非常肯定。

“ok,我会帮你把辞职信交上去。”json无奈摆摆手,“现在作为朋友,我还想多问一句,why?”

“love。”

林子晨递交辞职信,然后交接了工作,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公司,走出大楼的时候,他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相对于工作的事情,面对汪涓才是真正让他头痛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再撒谎,也不愿意继续撒谎,他忘不了李欣,他放不下她,所以他没有办法在心里还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却和另一人结婚。这十年来,他一直用平凡的生活来麻痹自己,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恋爱……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颗小石子投入他的心湖,引来的却是滔天巨浪。

汪涓喜欢林子晨,从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他。他看起来有些忧郁,但却沉稳,虽然年纪大自己很多,可让人感觉踏实。

他们是2012年二月一日,在一个朋友聚会上认识的,汪涓还记得。

那天下着大雪,她最后才到,刚好剩下的位子就在他旁边。

他帮她拉出椅子,倒了一杯热茶,问她要不要加柠檬,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们不温不火的聊着天,他表现地礼貌,说话不多,但声音很好听,对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但也决不否定别人,偶尔还会说几个冷笑话,让人忍俊不已。

饭局结束之后,他离开了,甚至没有向她要电话号码。她对自己很自信,她的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所以她这次有些失望,然后从失望变成了思念,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

女人对男人一见钟情,便犹如森林里点燃的火,风吹到哪里就烧到哪里,直至化为灰烬。

她追求他,她不在乎。

而现在,他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为了找一个消失了十年的前女友,他要离开。

他说了许多,但她听进去的不多,她想给他一耳光,然后让他滚,可她舍不得,放不下。

她感激他的诚实,也痛恨他的诚实。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绝不是巾帼英雄,她自己都想不到当时自己怎么会有勇气对他说:“你去,找到答案之前,我等你。”

答案?他们都能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