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溪在刻意隐藏实力的情况下,与灰衣人互拆百余招不分伯仲。灰衣人渐失耐心,双眉忽蹙,眸中凶光一闪而过,瞬时灵气溢体。
只见他双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弹,两枚挟带灵气的冰针直飞蒲小溪面门。这两枚冰针来势凶猛,想要避过极难。蒲小溪稍稍后纵,退开两丈有余,放开封住的魔气,将修为压在炼气期四层。她仰身轻跃,凌空转身堪堪避过来袭的冰针。右手宽袖拂过,卸掉了冰针上的灵气。就听“啪啪”两声,被冰针扎中的酒桌应声而碎。
蒲小溪冷声密语道:“道友似乎忘了这是凡俗界。”
此时使用的密语与她小时候跟爷爷之间使用的那种不同,是修士之间的神识传音。
灰衣人嘴角斜提,传音道:“果然是同道中人。道友若怜悯凡人,不妨替他们受下。”
说话间,灰衣人双手密弹,转瞬十数枚冰针齐齐射出,极尽刁钻。要化解这十几枚冰针不难,只要使用法术即可,难在如何不泄露修士身份。修士在凡俗界行走,总有些墨守成规的东西,譬如不可妄取凡人性命。而当众暴露身份,是散修大忌。
蒲小溪暗恼,这灰衣人用心果然歹毒。自己若用法术抵御必暴露身份,对低阶散修而言后患无穷。若生受之,定要受伤。若避开,十几枚裹带灵气的冰针落下,这客栈顷刻间便要毁了,里面的凡人非死即伤。
他就不怕也暴露了他自己?
蒲小溪不是散修,也不慈悲,只是不想徒惹麻烦,知这人别有用心,偏不肯遂他所愿。但见她脚下缓移,双手交织,形如踏水起舞。魔气在双手中层层迭出,伴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姿,如莲花绽放,绚丽已极。十几枚冰针被吸入朵朵盛世莲花之中,莲花收拢含苞,待再度开放,冰针掉头飞回。
灰衣人见之,一愣之下避无可避,冰针已针针入体。
他倒退五六步才停住,嘴角溢血,满眼惊诧,当即跪地传音道:“不知道友是青莲真人高徒,在下灵犀宗忘崖峰白兴,适才多有得罪,万望道友见谅。”
“这……这是青莲拂水?”临窗桌前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忽然站了起来,激动的满脸通红,颤抖着唇角道:“没想到老夫此生还能再见一次。”
随着老者这一声惊呼,大堂内年长些的人顿时大惊失色。若说八极步是足以笑傲江湖的武学,青莲拂水就已不是一门武学,而是一个传说。
蒲小溪心道灰衣人将自己错认成了他人,并不解释。也知这人之前那般有恃无恐必不是散修,如今得知是修仙界第三大门派灵犀宗的弟子,总不好赶尽杀绝。她掸掸袖子,走回蒲穹身边,自顾搀着爷爷上楼去了。
白兴见状,看着蒲小溪的背影双目含恨,咬了咬牙,起身走了。青衣人等只得追了出去。
好半晌,客栈才恢复如常。几个店伙计从桌子下爬出,抖了好一会儿才正常。见过打架的,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有那年轻好奇的聚到白须老者身前追问,“薛老,怎没听过‘青莲拂水’?”
老者捋着长须追忆往昔般笑道:“这是快六十年前的事了。”
“可是有隐秘?”
“这倒没有,只是时日已久,知晓当时事的,只叹自己不是有缘人,多半不愿提及罢了。”
“薛老,究竟是何事?”
“就是武林泰斗莫山派封闭后山之事。”
“封闭后山?”
“莫山派有一门武学刻于后山绝壁峰顶的石壁之上,任人观摩,却说只有有缘人才能习得,就是青莲拂水。数百年来,天天有人去揣摩,偏就无人参透。五十五年前的一日,老夫还是稚童,随长辈前去观石壁,见得一个少年在壁下停留了片刻便当众大笑,‘原来只是这样’。他随即演练了一遍,就大笑着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而莫山派也因为有缘人已出,从此封闭了后山……”
如此,今日那少女莫非是当日少年的传人?
大堂内,众人还听着青莲拂水的轶闻。
客房中,蒲小溪也在打听青莲真人其人。
“爷爷真的不知道别的了?”
蒲穹笑道:“这位真人许是不爱张扬,外人除了知道他是上清宗最年轻的金丹长老,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没满足心中好奇,蒲小溪也不在意,回了自己房间打坐调息。
青莲拂水这门功夫是她炼气三层的时候,偶然从一块石壁上学来的。有关的传闻她也从爷爷那里听了不少。只不过蒲穹并不知道五十五年前那段轶闻。这门功夫说是有缘人习之,其实不尽然,是有缘的修士才能习之,这是一门特殊的有凡人武学外形的法术。
创下这门法术的自然也会是修士。蒲小溪见白兴仅凭青莲拂水就误以为自己是什么青莲真人的弟子,原猜想这法术会不会是青莲真人首创。但一想法术存世的时日与青莲真人年纪不符,也不再多想,只当那是另一个有缘人。
第二日是武林大会最后一日。
蒲小溪此行的目的便在观摩武林名宿、新秀最后的比试。早晨调息完毕,又写了会儿符箓,练习了会儿控火、起风之类的小法术,蒲小溪与五行在大堂内掌柜和店伙计那看世外高人的崇拜眼神和毕恭毕敬的周到伺候下匆匆吃完早饭驱车前往比试之地。
炼气五层后,蒲小溪已经辟谷,但与凡人相处时,还保留着用饭的习惯。
到了比试场,大概昨日客栈的事情已经传扬开,周围武林人士的目光简直像是黏在了几人身上,有崇拜、热切、探究,也有怀疑、不屑一顾。蒲小溪倒是从容自若,苦了五行疲于打发一拨又一拨各怀心思的人。
临近晌午散场的时候,蒲小溪明显感受到几束不善的目光和灵气波动。这股灵气波动不是有人修炼,或斗法,而是示威性的邀战。蒲小溪循着望去,就见不远处白兴在冲她点头微笑,笑得阴森,他身边站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修,一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六层,灵气是从那个炼气六层的女修身上发出的。
蒲小溪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并没有接下邀战。白兴三人虽然未穿道袍,但女修们眼底的骄傲和睥睨凡人、俯瞰苍生的优越感一看就不是散修,若非必要,蒲小溪不愿和宗门、世家弟子作意气之争,徒惹麻烦。
女修见蒲小溪没有接战,提起嘴角,轻蔑而挑衅的笑着。直到她身旁的炼气八层女修说了些什么,她才收回目光与之攀谈。
待散场,蒲小溪与五行回了客栈。下午再去,直到比试结束白兴与那两位女修都没有再出现。
晚饭后如常写了一个多时辰符箓又练习了两个稍稍复杂的法术,蒲小溪正要调息打坐,忽然感觉到一股异常的灵气波动。这是灵气与灵气的冲撞,蒲小溪放出神识,发现喜城西面郊外有修士在斗法。
她当即从窗口跳出,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御风符,跃过客栈后院围墙使出逍遥游就向西面而去。夜空中远远传来蒲穹的密语,“切忌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