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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玫忽然变成了葛莱恩堡里的游魂!当事情发生以后,没有谁看见她流过一滴眼泪,他们都还记得她在听到消息后的坚强,可这样的坚强更加让人担心。自从那天以后,她就不会笑,也不会说话。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永远像在思考,又像是魂魄已经脱离她的身体,远远地游荡在了千里以外。
城堡里所有可以走的战士都走了,这样的葛莱恩如果受到攻击,将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但芮玫的话无时无刻不在众人心里回荡,不等到洛伊回来,她是不会打开城门的。城堡里蓄积充足,本来就是预备打算过冬的。可是如果爵爷永远不会来呢?所有的人都不敢想象后果。芮玫夫人可能真的会永远关闭葛莱恩堡的大门,以她现在的表情来看!
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和无数次惶惶忽忽的期待中,芮玫变得沉静。她现在只想让城堡内的一切井然有序,只想要一切在洛伊回来后都运作如常。可是没有了他的城堡怎么可能一切如常呢?
她焦躁地在城郭上踱步,每天她最多的时间就是浪费在无意义地眺望远方上,她希望看见那面不倒的红色旗子、希望看见那个昂头嗷叫的黑狼形象、希望看见成排的士兵穿着盔甲骑着战马,飞速地向葛莱恩堡奔来。
是她的幻觉吗?为何她忽然看见了她所希望的一切?在一个多月的痛苦等待里,她几乎相信这一次又是自己的幻觉了。可是城郭上的其他人也开始骚动,那些仆人扮成的士兵们,他们在大声欢呼。
接着熟悉的号角声从下方穿过护城河传来,嘹亮的声音对着云霄说:“打开城门,欢迎凯旋的葛莱恩伯爵。”呼唤声从外城传入内城,正打算直奔下楼的芮玫倏地停下兴奋的脚步,她的脸颊绯红,心脏狂跳,双手微微颤抖。她现在一定是一团糟,她掠掠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自己身上简单的灰色长袍,这个样子怎么见洛伊呢?
她惊叫一声,迅速往大屋的方向跑去,直接冲进自己的房间。她的双手依然发抖,根本无法整理头发,她尖声叫着她的女仆,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又期待又兴奋但又非常的害怕过。这两种矛盾的心情都在她心底酝酿、沸腾,她还在不断地催促着必须快,快,快!不然洛伊就要进城了。
他赢了!他兑现了对她的承诺,她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对她食言的!套上她最喜欢的紫色镶金长袍,上面绣的百合花可以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洁白娇嫩,还有她的脸,她觉得洛伊不喜欢她把头发挽起来,所以她让人梳得服服帖帖,这样就不会让她看起来像个野丫头了。没有时间在磨蹭,她以惊人的速度跑下楼,一点儿不担心因此会跌断脖子,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通往大厅的转角。
她看见了他!黑色的头发、挺拔的背影,还穿着盔甲,手里拿着头盔,背对着她低声对仆人说着话。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不自觉地染上红晕,她在害羞什么呢?她怯生生地低语:“爵爷,欢迎您回来。”
对方立刻转过头来。
她失望地愣在当场,表情是完全的错愕。不,不是他,是他的弟弟杰伊!
“芮玫,很高兴见到你。”杰伊礼貌地向她行礼,看着她惊讶的表情。
“您……您好。”她颤抖双唇,心脏紧缩,“洛伊伯爵呢?我丈夫呢?”他难道真的……不!她在心里叫喊,泪水无声地流下。
杰伊的表情严肃而沉痛,“他在楼上……不,请先别走。”他叫住急欲离开的芮玫。
芮玫热切地盯着他脸上沉默的表情,她的小叔和他的丈夫一样善于隐藏自己的表情,可是她也像可以看穿洛伊一样轻易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她不敢想象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她只能张大哀戚的美丽双眸恳求地看着他,恳求他不要说出让她痛苦的话语。她无法承受更多,根本无法……
“他受了伤。”他简短地说,“他的情况不太好。”
不需要再多听什么,芮玫的心已经飞向楼上的房间,她痛恨自己刚才在房间里为什么没有听见隔壁的喧哗?她以为是仆人们在打扫房间,原来是他被抬进了房间。天哪,他受了伤!她整个心里都只有这一个念头,无法再多思考一秒钟。她迈着沉重但又迅速的步伐走进他的房间。
城堡里的医生泰德先生正低着头喂他吃着什么,他的上身****,右肩上绑满了绷带,绕过整个肩膀,那就是他的伤口吗?是被什么东西伤的?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的双眼紧闭,无法看见如蓝天般的眼眸里的阴晴变化,他的眉头拧成小山,脸上满是胡碴,看来又是憔悴,又没有生气。
她缓缓地移动身体,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他没有受伤的手,从来温暖的大掌现在更加火热——他在发烧!这个认知让她愈加惊恐,她看着医生,无言地询问情况。
喂完药的医生严肃地看着她,语气慎重:“芮玫夫人,他的情况恐怕不太好。伤口经过了及时处理,但是一路颠簸又加上缺少药物,他的伤口有感染的迹象,再加上他高烧不退。”
她忍住一声哽咽,哑着声音问:“他会好吗?”
医生先是专注地望着她,然后摇摇头,“现在还很难说,要看爵爷自己的意志,如果他的烧可以退,他应该就会好。”
“求你救他。”她祈求地向医生伸出手。
“夫人。”医生虔诚地握着她的手,为难地看着她,“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爵爷是个强壮的男人。”他停顿一下,“是我见过最强壮的。让我们向上帝祈祷,他不会带走他最勇敢的战士。”
芮玫放开医生的手,缓缓地点点头,转身凝视着她丈夫苍白的脸,他的嘴唇裂开,发出可怕的黑紫色。她用棉花沾湿他的嘴唇,“告诉我,我可以做些什么?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每天都必须给他整理伤口,上药,换绷带。还有,如果他看上去很痛苦,您就给他喝点儿这个。”他拿出一个小瓶,“但是记得,这种药喝多了他可能会永远不会清醒。”他谨慎地瞥一眼芮玫,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我要怎么减轻他的高烧?”她喃喃地低语,伸手抚摸他滚烫的脸颊,满眼的怜爱与不舍。
“这得靠他自己,夫人。”
“他听得见我说话吗?”她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但他又迅速蹙起,他是真的很痛苦吧?
“你可以试着多和他说说话。”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夫人,昏迷中的人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随后其他人都走出房间,让她单独和他相处。她眼中噙着泪,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的脸。即使他正在昏迷,他还是她见过的全英格兰最勇猛的男人,她低柔地嗫嚅:“洛伊,我很高兴你回来了。这些天,我每天都在向上帝祈祷,希望他能把你带回我身边……我从来不怀疑你会回来,你答应过我的,对不对?”
她试着和他谈话,告诉他许多许多他离开后发生的事,她每天都干些什么,每天是怎样地思念他。她小声地说着,用冷毛巾敷他的额头,她不让自己流泪,因为她相信他一定会醒来。
杰伊小心地推开他哥哥的房门,看着他的新嫂子。他从小就认识芮玫,虽然洛伊喜欢的是依莲,可他一直认为适合洛伊的人应该是有着坚强意志从不服输的芮玫。他走到床边,同样双眉紧皱地看着他昏迷中的哥哥。
她抬头瞥他一眼,继续专注于洛伊,“杰伊,他是怎么受伤的?”
“是一支冷箭。射他的人已经被他一刀砍死,可是距离太近,所以箭矢穿透他的肩胛,我只能给他做简单的包扎,我们没有多余的金创药,受伤的人太多。”
“可是为什么需要这么久?洛伊跟我说对方只是个小领主而已。”
“瑞尔·哈特的确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可是他的人马多得让我们惊叹。”杰伊回忆道,“多亏你及时给我写信,等到我赶到的时候,洛伊已经被他逼近一处绝壁,他能支撑那么长时间,简直是奇迹。”
“最后你们还是赢了?”
终于他咧嘴一笑,“我和你后来派去的人马从后面袭击敌人,他们措手不及,不过还是让哈特给跑了,但是我们拿下了潘布路克。”
“查出他为什么想攻击葛莱恩了吗?”芮玫担心地回头看着他。
他的神色阴沉,“不,没有。可是我们知道他跟奥弗罗公爵有来往,他的那些武士中有一半是奥弗罗的士兵。而且他们事先就在半路上埋伏,他们是伏击了洛伊,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有战胜洛伊的机会?”
“杰伊,谢谢你。”她真诚地感激,如果她的信没有准时送到,如果杰伊正好不在他的封地,如果……她无法想象那些后果。
“不,芮玫,我该谢谢你。你让城堡里剩余的武士也赶去帮助洛伊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你知道我和凯恩大部分的家臣与武士都借给国王去和苏格兰打仗,根本没有足够多的人手。”
她心里一惊,“为什么不见凯恩?”
“他在苏格兰,不过听说正在回家的路上。放心吧,他没有事。”他很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芮玫又把心思放在洛伊身上,杰伊很安静地退出房间,他已经累得不行,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傍晚时分,芮玫踏出房间,向楼下走去。她找到洛伊的卫队长洛里,询问战士们受伤的情况。果然,死伤严重,现在城堡里住满了伤员,她立刻去探望那些受伤严重的人,希望可以给他们一些希望和力量。
她又去吩咐厨房,专门给伤员准备适合他们有营养的饭菜,同时也要求其他人加强晚上的戒备。这一天虽然身心俱疲,可她依然觉得精力旺盛。洛伊回来了,遵守着他的承诺,而且他现在看来如此脆弱,如此需要她,她不能离开他身边。她拒绝回房睡觉,坚持自己亲手照顾他,她需要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每一个呼吸,这样她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在洛伊昏迷的时间里,她就一直坐在他身边,除非必要,她绝不轻易离开。她坚定的意志力让她一直怀抱有希望与信念。她相信他必然会醒来。
洛伊终于感觉肩膀上如火烧的疼痛在渐渐远去,同时他一直无法集中的思想现在又活跃起来。他正在摆脱这些日子以来那讨厌的黑暗与无力感。他需要重新呼吸带着阳光的空气,也需要看见这个世界。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感觉如此虚弱?不行,他是个战士,他不能就这样躺着!
他皱紧浓眉,倏地张开眼睛。瞬间的光亮让他无法适应,只能眯起双眼,感觉双眸刺痛,逐渐适应光明的世界。他这是在哪里?他回忆起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他被箭射中肩膀,可他也赢得了胜利!这点儿伤还带不走他,虽然他还很虚弱,但他知道自己会立刻恢复。现在他又可以思考,这真是太好了!
他觉得自己的手正被一只既柔软又温暖的小手握着,他顺着视线望去,看着一头棕红色的长发,长发的主人正趴在他的床沿,沉沉地睡着。阳光在她的秀发上逗弄出千百种不同的颜色,亮得让人炫目。
芮玫,他的妻子!他在心里轻唤她的名字,并不想吵醒她。他知道她一直在他身边,在那些昏迷的日子里,在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日子里,他总是会听见她柔软、坚定的声音透过层层迷雾送进他的脑海里。她的声音带有巨大的安抚力量,让他在痛苦的时刻可以找到依靠。他竟然会依靠这样娇小的人儿?他想哈哈大笑,却因为扯动伤口而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她的手,紧紧包在自己手心里。她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他误会中的她不一样。早在多年前,他不早就知道芮玫是如何的可人与善良了吗?那个在他怀里哭泣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个女人,而且是他的妻子!这项认知在他还有些浑浊的头脑里划出亮光,他应该好好珍惜她的!
他伸手轻抚她柔亮的长发,却不小心惊醒了她。
芮玫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长发,那手势温柔得让她想要叹息——她突然张开眼睛,迅速地抬起头,立刻对上他含着温柔笑意的蓝色眼眸,那像碧空般温暖人心的眼眸!她先是错愕得不知所措,渐渐地意识回到脑中,洛伊,她的洛伊醒了!
“哦,洛伊你醒了吗?”她傻傻地低喊。
他因为她眼睛里的狂喜与声音里的不确定而感到心花怒放,他轻轻地点头,笑意更加盈满眼眶,“是的,芮玫。”他的声音是奇异的干涩与低沉。
芮玫迅速地问:“你要喝水吗?”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径自起身,拿来水杯。
芮玫小心地拿着汤勺喂他喝水,他挣扎着说:“我可以自己来。”想要伸出他另一边没有受伤的手臂。
“少来。”她坚决地移开手,“你现在哪里有力气?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让我来,好吗?”
在她祈求的眼神里,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乖乖地让她喂水。
“芮玫,这些日子你都守在我身边是吗?”清凉的水让他的喉咙不再那么干燥,也比较容易说话。
她的脸色微红,轻轻颔首。
“谢谢你。”他真心地道谢,她的眼眸如此闪亮晶莹,他不觉迷失在她专注的注视里。
为什么他会这样看着自己呢?芮玫心脏狂跳,握着杯子的手也并不稳定,她暗自斥责自己不该这样心神恍惚,但又无法抗拒他炽热的眼神。她蓦地想起他离开时的吻,心脏跳得更加剧烈,感觉就要跳出胸口似的。
她双手微微发抖地放回水杯,忐忑地坐在他身边,不明白他眼神里的含义,也害怕自己此刻的感觉,她该和他说些什么呢?说她很想他吗?说她很高兴他回来了吗?还是……她犹疑地抬起头,正好望进那双碧蓝的海水里。
他那只完好的手拉着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拉进怀里,温柔但坚定地吻住她的嫣红双唇。芮玫糊涂地发现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力气巨大呢?她的左手搂上他的脖子,陶醉在他的吻里,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
忽然他发出一阵呻吟,芮玫惊慌地跳起身,急切地俯身检查他的伤口,“怎么了?我压到你的伤口了吗?”
他的眼光迷离而让人感觉不解,他还是紧紧盯着她的脸,可他的眼神让她莫名地感觉浑身火热,一股她所不了解的欲望从小腹升起,她顿时不知所措。
洛伊缓缓地摇摇头,表示她并没有压到他的伤口。
芮玫发现自己不敢再问他,到底是什么让他发出呻吟的。他的眼光让她既觉得全身暖洋洋,又觉得心情异常的悸动与颤抖,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洛伊的复原能力的确惊人,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已经可以下床,进行简单的锻炼了。半个月后,他已经完全康复,丝毫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除了他肩膀上那个可怕的伤疤以外。
芮玫知道他急于尽快康复,这一次他损失了一些人手,他得加紧训练。同时瑞尔·哈特的逃走也让事情变得复杂,洛伊已经派了许多人去寻找他的踪迹。芮玫相信,早晚他们会搞清楚一切。
这几天,她已经搬回她的卧室休息,虽然她还是会注意隔壁的动静,但她已不再感觉担心。不用担心他的伤势后,另外一种感觉又袭上心头。洛伊时常会吻她,她也好喜欢他的吻。但他为什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呢?她是他的妻子,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真正的妻子,而不只是结婚契约上的那个名字,那个头衔。
她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比起过去已经进步太多。可在孤寂的夜晚独自从床上醒来的感觉让她觉得寒冷,她多想靠在他宽广的胸膛上,多想知道在晨曦里醒来时看见他就睡在身边,会是怎样的温暖心情。可她还是只能等待,等待他终于发现她是他妻子的事实,等待他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她悲伤地想着,却无法把悲伤的心情告诉任何人。
爱德华的信使忽然光临葛莱恩,也带来一个好消息,让这个城堡里的每一个人都兴奋不已。芮玫也同样被这个消息所感染,露出这些天来她难得的开怀笑容。她和洛伊坐在大厅的桌子旁,热切地讨论着。
“哦,洛伊。这真是太棒了,马上长枪比赛?我不敢相信爱德华会要求把决赛改在葛莱恩进行。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长枪比赛了。”这项比赛的最终决赛每年都在伦敦举行,但是这一次爱德华却决定改在葛莱恩。她还记得以前在伦敦,爱德华和他的亲卫队成员,个个都很迷恋这项运动。
洛伊也很快乐地微笑着,他征战多年,许久不曾享受过比赛的乐趣,但他同样也有些担心,“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得忙了。冬天一过他们就会到,而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吗?除去各地的选手,那些爱看热闹的贵族都会赶来参加。”“没关系,我们会把它办得很出色。”她信心十足,已经开始酝酿该准备些什么。
洛伊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欣喜地看着她难得的快乐表情,他知道她最近不太快乐,“好吧,芮玫。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们就把它办成最好的一届。”
“洛伊,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们所有的人。大家都会来吗?”她热切地追问。
洛伊皱了皱眉,揶揄地说:“我本来就怀疑爱德华把锦标搬来葛莱恩的目的,他一定是想来个大聚会,顺便把我吃穷。”
“爱德华的确是会这样。”芮玫戏谑地点点头,又对洛伊做了个鬼脸,“我想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参加比赛,在伦敦的话他可没有那么自由。”
洛伊赞同地点头,被她眼里的光彩所吸引。
“洛伊。”芮玫再次唤他的名字,洛伊非常喜欢她叫他时的表情,总是柔情蜜意的,“你会参加比赛吗?”
他笑开了眼,这个笑容立刻柔和了他一贯严厉的脸部线条,让他看来既年轻又英俊,“参加比赛的必须是在各地获得资格的人,我并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在芮玫的表情垮下来前,他又立刻说:“不过我会参加友谊比赛,你知道,爱德华不就是想和我们较量较量吗?得出冠军后,还会进行几天贵族间的自由参赛。”
芮玫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洛伊,你一定要打败他们。”
他颇含深意地望向她握着的地方,然后眼光炯炯地又望向她的脸,用令她迷惑的诱惑声音说:“你知道,我们得让也我……我们的主卧室给爱德华,我得搬去你房间。”
她无法抽出她的手,因为已经被他牢牢地握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颊有多红,只觉得心头悸动,头晕目眩。洛伊在说些什么呀?
他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亲吻,“夫人,我想从今天就开始可以吗?”
她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
芮玫惊慌地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今天下午洛伊对她说过什么?他真的是那个意思吗?她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望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却在火焰里看见一张满含笑意的脸,和那双同样燃烧着火焰的蓝色眼眸。
他一定不是认真的!她虽然一直期待,可现在却只感觉惊慌、害怕、忙乱、无助与异常虚弱。他会来她的房间吗?她侧耳倾听,但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从下午开始,她的脑袋就处于真空状况,她怎么可能听见什么呢?她跳进被窝,用被子蒙住脸,希望就此沉沉地睡去,然后可以一觉到天亮。
但她的头脑是一片空白,感官却异常敏锐,一丝一毫都没有休息的迹象。她呻吟一声,从床上坐起,无奈地瞪着炉火。
什么声音?她已经快超负荷地惊恐地感觉到一声轻微的“咯哒”声,那扇只被她开过一次的门轻轻向屋里划开,一个巨大的阴影迈进她的房间,她床边的蜡烛正好照出他的庞大身躯。
她吞咽一口口水,忽然觉得喉咙紧绷,嘴唇干燥。
这时,洛伊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在他眼里,此刻的她脆弱的如易碎的水晶,但又发散出最夺目的光彩,而她眼里的恐惧让他心脏紧缩。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这也是他必须克服的难关。
他毅然地走到她身边,站在床边俯视着她,烛光照出他坚定的表情,刚毅的下巴还有紧抿的嘴唇。
天,芮玫发现他的上身什么也没穿。她更加惊慌失措,忽然间有些记忆闪进脑海,让她痛苦地想要呻吟。这样的情景熟悉得让她想要呕吐,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洛伊根本不要她,泪水开始汇聚,如果这一次还是一样呢?如果他仅仅只是逗她开心的呢?如果他发现他根本不想要她怎么办?她听说过有些女人因为自己的丈夫不要她,而永远独自一人,不,她不要成为那样……
“芮玫。”他的声音喑哑,尽量的轻柔,“你怕我吗?”
芮玫添添干涸的嘴唇,声音同样沙哑:“不,我不怕。”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他小心地坐在床边,与她直视,声音更加低柔。
“我没有……”她打了一个冷颤,无法遏制自己身体的痉挛。
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你在发抖。”
她退后避开他的手,更加惊恐地看着他,“洛伊,我……我只是……”她“哇”地一下哭出声来,自己也不明白地泪流满面。
他想立刻把她拥进怀里,可明白自己这样会吓坏她,于是他柔着声说:“芮玫,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哽咽着摇摇头,她并不知道。
“我要的是你。”他加重语气,“准确地说是要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他给她时间理解。
她立即有了反应,眼睛惊恐地睁大,吐出的话让他心痛:“可是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在新婚的夜里……”她因为回忆而愈加痛楚。
他的眼里掠过不舍、懊悔和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最后他只是平静地哑着声音说:“我很抱歉。那一晚我表现得像个混蛋——不,我就是个混蛋。”
她不安地靠着床头,表情闪烁地看着他眼里的痛楚。
“你愿意原谅我吗?”他柔声地请求,“原谅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一切。”
她依然无语,他这样的语气引起她隐藏在心底的委屈,对于他轻易地忘记对她的承诺,还有冷酷地对待她的种种,所以她咬着下唇说:“原谅你什么?”
她在生气。洛伊在心底叹气,起码她终于有了反应,“原谅我居然会忘记我对你说过的承诺、原谅我在知道我们的婚约后对你所做的一切、原谅我的冷酷和在新婚之夜里对你的所作所为。芮玫……”他痛苦地低头呐喊,“我太想请求你的原谅,可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太过分,如果你永远也不原谅我,那我也是活该。”
他诚挚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她受伤的心上,让伤口渐渐愈合,但她依然小心谨慎地瞅着他满是诚恳的脸,微微欠动身体,靠近他一点儿,希望看清他的脸。半晌,她的声音依然小心翼翼地响起:“你不再责怪我毁掉你一生的幸福了吗?不再认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了吗?”
“不。”他忽然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抽回,他的眼眸里有最热切的眼神,带着烧灼人心的力量与坚定直直地凝视着她迟疑的眼睛,“你是个甜蜜、坚强、善良而且宽宏大量的女人,你不计较我对你无礼的漠视和毫无道理的鄙视,尽心尽力地做我的妻子,甚至夜以继日地照顾我的身体。你是我见过最大度的女人,你怎么可能恶毒呢?”他为自己过去的话而感到羞耻,但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让痛苦布满他的脸。
芮玫晶莹的泪珠滑下光滑的面颊,她有那么多话想告诉他、有那么多感情想要向他表达,可是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啜泣,她靠着他滚烫的胸膛,把她的热泪抹在他胸口,烫热他的心,也烫进他的灵魂。
他拥紧她,因为她悲伤的哭泣声而感到哀伤,“芮玫,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忘记过去的一切,回到七年前我对你许下承诺的那一天,让我补偿我犯下的错,让我们好好在一起。”他真心地表白。
那么依莲呢?你已经忘记对她的爱了吗?或者你已经爱上了我?芮玫靠在他的怀里,好希望自己可以问得出这样的话,但她发觉内心的颤抖,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或者你还在怪我?怪我在知道我们的婚约后,自以为是地对你下结论?如果我问过你为什么就好了,我应该早就知道你不会是那样诡计多端的女孩。”他沉痛地低语,吻着她的头顶。
“不,洛伊。”听着他自责的声音,她无法再保持沉默,她轻轻推开他,在他怀里抬起头凝视他的眼,“我也有不对。如果你自以为是,那么我根本就是狂妄自大。是我一直愚蠢地相信你对小女孩的我许下的承诺,还一相情愿地以为你就是等着我长大好让我做你的新娘。我早就应该先问过你,而不是直接去找亨利国王。或者告诉我哥哥,那样的话就不会无法挽回。”
“你还是在怪我?怪我忘记许下的承诺?”他再次把她搂紧,“我真是傻瓜!”他也在不断地责怪自己,为什么他会忘记对她的承诺呢?为什么他会被依莲所吸引,而忘记还有个女孩在等他呢?难道他认为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给他写信,她就该忘记他吗?
“不,我说的是真的。”虽然她的内心抽痛,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洛伊真的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有些承诺是不需要遵守的。现在我明白,你那个时候只是在安慰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那并不算数。”她的声音更加哽咽。
她又哭了?他心疼地抱紧她,“算数的!即使是对小女孩,承诺永远都是承诺。”他下巴的线条绷紧,“我现在很庆幸我终于娶了你,让我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承诺对于战士就是生命,还好现在他有机会可以弥补。
芮玫满含委屈地哭泣,她伸手抱住他精瘦有力的腰,感觉到那如钢铁般坚硬的肌肤。
洛伊小心地把她的头抬高,低头吻住她泪流不止的眼眸,吻出咸咸的泪水,然后一路往下,吻过她的唇、吻过她细致的颈项、吻过她的肩胛骨,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芮玫,别怕。”
在他炽热的唇的游弋下,她浑身不住地发抖,在紧张的期待里,她还有一些莫名的恐惧。
洛伊用双手安抚她,用醇厚低沉的声音轻哄她:“别怕,芮玫。忘记新婚之夜发生的一切,我要你成为我真正的新娘,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他拉起她的睡衣,轻轻地解开。
她还是不停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期待与不可知的欲望,她知道自己今天一定会成为洛伊真正的妻子,而且他不会伤害她……
壁炉内的火光还是在熊熊地燃烧,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也爆发出最炽热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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