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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这样过了下来,他那位未婚妻再也没出现过。
每天,她送他出门工作,她留在家里打扫,偶尔她会在小型的社区里闲逛,她和灰鹰已经很熟了,两人碰上时会聊上几句,共同走一段路,说说银豹的糗事。
至于另一个长相俊俏却满脸寒霜的男人,每次见了她都会大步离开,孟纯的腿短,两个绕弯,她就见不着他的踪影了。
无所谓,人家不肯跟她讲话总有人家的理由吧!
偶尔拓拔渊工作忙,要到深夜或隔天才回来,孟纯从未抱怨过生活无聊,也没埋怨被冷落,她是个最尽责的小妻子,成天守住家门,等他回来,为他布置一场温馨甜蜜。
走在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两旁的金盏菊迎风摇摆,金黄的花序绽放出生命的张力。
她很喜欢这里,灰鹰告诉她,这里是金蛇的家,没事少往这里绕,因为他不喜欢女人。
可是,没办法,她让这里满地的金盏菊吸了住了,不上这里走走,总觉得一天的事没做完。
金蛇的房子自然是金色,不过以黑色打底的墙壁让人看来很诡异,孟纯只能说,这个设计师既大胆又富有创意。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墙后走过来,孟纯看见他、他也看见孟纯,不过他选择视而不见。
“金蛇先生,请等等。”她跑步冲到他面前。
金蛇不爽地看着她,刚运动过,两朵红晕爬上脸颊。他不得不承认,她很可爱,但再可爱终究也是个软趴趴的女人,他不喜欢!
“你和渊一样,都是不喜欢说话的男人吗?没关系,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因为我很健谈。”
多嘴、聒噪!轻瞄她一眼,银豹错了,她连关虹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毕竟你是渊的好朋友,就算你不喜欢我,我都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孟纯双手捧上自己的友谊。
冷嗤一声,要他“喜欢”的女人,必须有足够的功力,至于她……他百分之百没兴趣。
不理她,他直接走回主屋。
“我打扰了你吗?很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你家的金盏花可不可以送我几枝?我想拿回去插瓶。”她跟在他身后问。
“不用问他,你想拔多少就拔多少,不爽的人滚回日本去。”
拓拔渊自他们身后走来,他不高兴的冷声冰调同时送进两人耳中。
挑起眉,金蛇缓缓转身,有没有搞错,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对他开刀?
“渊,你在生气吗?是不是工作不顺利啊?”
“不是!”他怒视好友,却仍捺下性子回答她的问题。
“那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去找灰鹰大哥,他会帮人看病。”她踮起脚尖,小手探探他的额际。
“我没有不舒服。”
“那……为什么你对人家的态度这么坏啊?”甜甜的质疑,她实在替他担心,一个EQ不好的男人,在工作上很容易遇上瓶颈,虽然她还搞不清楚绝世盟是什么东西,不过……得罪别人就是不好嘛!
“我没有对你不好。”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孟纯收在自己怀里,表示她不在那个“人家”范围内。
“我不是说我自己一你对我很好,只不过,你对朋友的态度实在不怎么样,你要知道哦,朋友是人一辈子当中最重要的资产,不要为了一时的情绪,随口就伤害友谊,懂不懂?”
她对银豹的说教,让酷酷的金蛇在肚子里笑翻三层肠胃,说得好,这个人从来就没好好正视过友谊的重要性。
“他对你态度不好。”难得的,他出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不会啊!他对我不坏,他只是冷冷地不爱开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不能勉强。
“何况比起你以前,他好多了,他不会瞪人、不会用冰冰的口吻说——不要挑战我的命令,他没对我不好,真的!
“我妈妈常说,人不能只看见别人的缺点、却看不见自己的缺点,这样子人会缺乏自省能力,久而久之就会变得刚愎自用,变成人人都不喜欢的对象了。”
孟纯的说教堵住拓拔渊的嘴,却像一把钥匙,开启金蛇的语言中枢。再也忍不住了,他捧起肚子哈哈大笑之余,破天荒地对孟纯说了话:“你想要多少金盏菊,就自己摘吧!”
软趴趴的女人居然敢出口对银豹“说教”,那些花就当是奖赏她的,转身,他离开他们。
“你看!只要你诚心诚意对人家好,日子一久,别人就能感受到。金蛇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你看他不是把花给我了?”她低下身,一面摘花,嘴里还说个没完没了。
拓拔渊没反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听她的唠叨,一种居家的甜蜜染上心底,家庭……在她身上,他想要一个家的欲望扬起。
一个话说不停的妻子,两个笑闹声不断的孩子,他虽不爱说话,却有一群家人为他带来热闹。
“孟纯。”听见他的叫唤,她抬起一张笑脸。
“什么事?”
“我对你不好吗?”
“很好啊,我说不好是说以前,以前你住在我家……”
他截下她的话,“我想补偿你。”
“补偿?不用了啦!我又不是爱记恨的人,没关系,你现在对我超好,够了、够了。”
“不!我要补偿。”他坚持。
“好吧!你想要怎么补偿?请我喝一杯奶茶?”
拓拔渊没回答她的话,俯下头,吻落在她唇上,****的甜蜜传入她的味觉,丝丝幸福挂在心间……这是爱情的滋味,她想,她知道他要怎么补偿了。
她手上的金盏菊散了一地……金色的爱情,耀亮了他们的生命……
“吃饭。”
孟纯的烩饭上桌,一海碗装了满满的料理,一把汤匙,她坐在他怀里喊开动。
她说她不爱洗碗,所以每次都是一副碗筷,至于坐在他大腿上这回事……大概是他们家的椅子不好坐,人肉沙发比较舒服吧!不过,他也同意,他的膝间是她最合适的位置。
孟纯舀一大口饭喂进他嘴里,然后也放了一匙进自己嘴巴。
凭良心说,她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翻来翻去就那几道菜,炒青菜、煎鱼、煮火锅、汤面,再不就是烩饭、炒饭,再多的——没有了!不过拓拔渊习惯加了她味道的菜色,只要一有空,就要回来吃晚饭。
“我今天和灰鹰大哥聊了一下,他说过几天就要回欧洲了,他住在欧洲?”
“绝世盟有五个堂口,分别在美国、欧洲、加拿大、日本和泰国,他掌管的堂口在欧洲。”
灰鹰立誓娶个外国妞,偏偏他又对金发碧眼过敏,看来他只能找个黑发黑眼的“外国妞”了。
“哦!那金蛇大哥掌管日本堂口对不对?”上次争执时,孟纯记得他叫人家滚回日本去。
“对!”
“照片上那个青龙呢?”
“他在美国。”
“他长得很坏。”
坏?他那种桃花眼、鹰勾鼻的男人,女人看见他,都想尖叫,孟纯居然批评这种长相叫做坏?
“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对人放电,连面对照相机都一样。笑得眉眼瞇瞇,好像在说、在说……”她红了脸,接不了下一句话。
“说什么啊!”拓拔渊逗她。
“他缺乏爱吗?”孟纯小心问,怕伤害到别人。
“不是。”他很高兴,孟纯对这种人免疫,否则他还要找个空档去警告青龙——朋友妻,戏了会下地狱。
“你们几个人感情很好,对不对?”
拓拔渊吃东西很快,一口一口像在灌蟋蟀,不用咀嚼直接通到大肠,孟纯喂他喂得很有成就,要是他让她一手带大,他会变成瘦身机构想狩猎的最佳猎物。
“没有。”
“才怪,你少骗我,虽然你们在口头上常常损对方,但我知道你们很关心彼此,就像这次你在我家住两天,他们以为你失踪了,分别从各地来找你。”
他不回答,算是默认。
“渊……”
“嗯?”
“那两天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为什么?”
“我撞见我的初恋……我很高兴,老天为我安排的人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绝世盟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心爱的女人,我仍然抛下一切来找你,因为我直觉认定——你值得。”她的话虚荣了他。
拿掉她手中的汤匙,拓拔渊把她的身体旋到自己身前,面对面,“孟纯,你也是我值得的女人。”
将她搂在怀里,他的心因她的存在溢得满满的。孟纯、梦存,他的梦里有他,人生顿时精彩。
“我爱你。”
脸颊耳朵贴着他的胸前,她说爱,耳膜传来爱的声音,爱啊……爱啊……她从不避讳对他说爱,爱是时时刻刻在她口中盘桓。
他没回话,但他的心跳泄露了秘密。
是的!他也爱她。当她的爱情在他胸口划出一道缺口之后,汩汩爱恋,他爱她。
“晚上的甜点是什么?”
孟纯很怪,在晚饭后,大多数的人习惯吃水果,她却习惯准备甜点,而且每天,他们吃同一道甜点。
“紫米汤圆。”她笑得很甜,圆圆的脸像圆满的汤圆。自从她说了紫米汤圆对女人很好后,他的冰箱里,它成了长驻客。
“为什么又是紫米汤圆?”
“因为,我们两个在今夜团圆。”
他每次都问她同一个问题,昨天她说,汤圆会预见他们的团圆;前天说,汤圆圆圆,圆了他们的爱情;大前天她说,有他、有汤圆,她的生命充满圆满。
“又是汤圆。”他发出同样的哀怨。
她咯咯轻笑,“你吃腻了我的汤圆吗?”
“我永远吃不腻……”说着,他封住她的口,给她一个甜蜜缠绵的热吻。
“可是……”
“不腻……”
夜浪漫而柔美,孟纯已经分不清他或自己。
几度夜半,想起家人,她有着深深歉意,但时间回不了过去,而目前,她没有勇气面对他们,所以就这样吧!终有一天,等她累积足够勇气,她会回去。
“在想什么?”拓拔渊的手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长了一些,不再是清汤挂面的学生头。
“想爸爸、妈妈和余邦哥哥。”
“下个月,我找时间带你回去。”
他的意思是……他要陪她回去面对指责?
“真的吗?”她不敢相信。
“你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他答得笃定。
甜甜的笑容贴在他胸前,这句话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们的未来是一生一世,是永不分离。
“你想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贪心的女人总想一再试探。
“现在就是我们的结局。”
他拒绝她的试探,的确,他已经联想到婚姻,不过大男人主义的他,认定这个话题该由男人提起,女人说出口会变得不伦不类。
“才不是,这个不是我要的结局。”嘟嚷着,她开始埋怨他不懂甜言蜜语。
“不要吗?那我把它给别人。”在夜色里,他的侧面深刻英俊。
“渊……你从没提过家人。”转个话题,她明白不可能再从他嘴里套出甜蜜,这个“结局”问题,留待下回分解。
“我没有家人。”
“你是弃婴?”
“比弃婴更惨。”揉揉她半长不短的头发,他把她收入怀里,很高兴,在孟纯加入之后,他总算有了亲人。
“要不要谈谈?虽然事实不能改变,但心情会轻松一点。”她将他的脸调整九十度方向,让他看见自己诚挚的眼睛,她乐意与他分享心情。
“我的父母是毒虫,贩毒、吸毒,在社会最低下阶层苟延残喘。”
“生活……辛苦吧?”
“他们不介意子女有没有饭吃,只在乎身边的毒品有没有存货。”
“你说子女,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妹妹,小我五岁,小时候我常牵着她的手,在餐厅的垃圾桶里找东西吃。”
“你妹妹呢?”
“有天晚上,我们没吃饭,她一直哭闹,我哄不停,爸爸居然拿毒品让她吸,果然吸完后,她就不吵了。”
“她死了吗?”孟纯的声音抖个不停,她不相信世间居然有这么可怕的父母亲。
“不知道,我被救护车的声音吵醒,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人抬走。”
“你爸爸、妈妈没告诉你吗?或者你没去医院看看妹妹?”
“在救护车之后,我爸爸、妈妈被警车带走,后来听说妈妈毒瘾发作,死在狱中。至于爸爸……我不想再知道他的下落。”
“他们被带走了,你怎么办?”
“那时我碰到绝世盟的老盟主,他带我回美国,教育我、栽培我,我这条命已经是绝世盟的了。”
“后来呢?你长大以后,有没有试着找她?”
“找了,没有任何下落。”
“她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正式报过户口,我喊她妹妹,从小到大。”
“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
“没有。”
“换句话说,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她是你妹妹?”
“不!我能认得出来。”他不晓得自己的信心从何而来,但他确定自己一定能认出来,“不过……我想她再没有机会站到我面前,那年她才六岁,六岁的小孩吸毒……”
她晓得他的意思,孟纯抱住他,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不要怕!现在你有我了,我不吸毒,不会离你而去,我会健健康康在你眼前,活到一百二十几,到时,你会不会看腻我?”
“我不会。”她是他的幸福,没有人会厌倦幸福。
“书柜上面的娃娃是你妹妹的吗?”
“对!你怎么猜到的?”
“娃娃很旧了,却整理得干净整洁,你的性格没道理会喜欢女孩子的东西,所以我猜,它对你一定有特殊的意义。那是你买给妹妹的?”
“不是,是我在垃圾堆里拣到的,我把它洗干净、晒干——我在做这件事时,妹妹在旁边高兴得大叫大跳,从此娃娃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真的很疼她,有你这个哥哥,就算生命只有短短六年,她也会觉得幸福。”
“出事那晚,我把娃娃交到她手上,但是她没力气抱娃娃;救护车开走,我在地上捡到娃娃。”
“从此,它就跟着他到绝世盟、跟着他长大,一直以为,它陪伴长大的对象会是妹妹,没想到是自己。
“毒品害死了他妹妹,所以在拓拔渊有了能力之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扫除毒窟。
“以后,我替你照顾娃娃。你相不相信吉祥物?我想娃娃就是你们兄妹的吉祥物,它会帮助你们兄妹团圆。”
“团圆?还能团圆吗?”
“会的!你要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而且从此以后要勤吃汤圆。”
“汤圆是你的吉祥物?”
“对!它促使了我们两个人的团圆,所以你要相信它,它才会替你带来好运。”孟纯说得虔诚。
他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电话突兀响起,在夜半两点,拓拔渊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是关虹的声音,“我找到僵尸的窝藏处,你来不来?”
“在哪里?好!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到。”挂上电话,拓拔渊迅速下床换衣服。
“你要出去?”孟纯也跟着下床,帮他找衣服袜子。
“嗯!临时有事。”
“明天会回来吗?”看着他把枪放入枪套中,孟纯的眉拢起,担心挂在脸庞。
“会!不要担心我。”临去前,他在她额间留下轻吻。
“好!我明天煮汤圆等你回来。”
“好,先睡个觉,我不想明天看见熊猫在客厅等我。”
“嗯。”她答应,看着远去背影,她脱口喊他。
“渊……”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会有危险吗?”
“不会!”挥挥手,他隐入夜色中。
她该信任他的,可是莫名的不安感盘在心里,今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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