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疼痛和疲惫，让他昏昏沉沉的陷入在一片柔软里，眼皮感觉有亮光的时候渐渐的睁开了眼睛。从模糊到清晰，望着这件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屋子，张了张干裂的嘴，声音全堵在喉咙里。
房间外传来了大门开合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闭上了眼睛。
脚步在床头停下，额头上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覆上，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听见那人轻轻叹气，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收回手。
“是我去晚了……”那人开口。这是什么意思？惋惜还是后悔？要是惋惜，自己还没死；要是后悔，那也太可笑了，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入了他的眼了？不过是任人践踏利用的工具，前一晚的人才是你在乎的吧？
心里想着，闭着眼没动。
“不会有下次了。”
这句话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头，打在表面平静实则暗自涌动的水面上，在林墨轩的心里激起了层层的涟漪，此后很久都没散去。
电话震动声打破了平静，王猛接起电话。
“喂，武爷……是……我这就过去。”
感觉到那人走后，林墨轩慢慢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喝了口床头的水后，又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次日的早上。感觉屋外有声响，有人在走动，还有说话声，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当王猛端着碗走进屋子的时候，林墨轩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个人，卧室外应该还有人在。
“你醒了？”那人端着碗来到近前，“肯定饿坏了吧，来尝尝。”说着拿勺舀了一口粥，轻轻吹过凑向林墨轩嘴边。
小强站在王猛身后，看着自己大哥这幅样子，心里泛酸。就为了这么个孩子，冲动砸了刘峰的场子不说，回到帮里被武爷教训了一顿还削了一半权利和地盘儿？但是这从不下厨的人，居然开始认认真真的下厨和照顾人了，这是真的动了心思了啊。哎……
林墨轩虽不回答，但也不拒绝，开张嘴一口一口的吃着。
看着这两人温馨喂饭场景，小强没忍住说“这可是猛哥第一次下厨……”
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去把药和水拿来，光站在这里多嘴。”
被那犀利的目光一瞪，小强就瞬间退了出去。
“哼，被骂出来了吧。”
小强瞪了一眼沙发上的老虎就走开了，老虎又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
“给。”小强递过水和药。
“干嘛，不是让你送进去吗？”老虎盯着他。
“要挨骂也轮到你了吧！”
“我不去，看那小子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不是他……”
“你想死啊，那么大声！”小强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王猛帮林墨轩把被子掩好，又摸了摸他额头。
“感觉好些了么？”
“嗯。”一点也不好，这些痛在心里，你也是帮凶。
“过去的事不要想了。”
“嗯。”怎么能不想？
“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为什么？为什么？
“跟着我吧。”
“嗯。”惯性的点着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嗯？”
抬头看着自己对面的人，他在对自己微笑，那表情认真又笃定。
“你个小傻子。”王猛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林墨轩盯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颧骨还有道新鲜伤痕的人发愣。
跟着我吧，施舍者的恩赐。无非就是从一张床跳到另外一张床，左右都不过这身烂皮囊和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对着那张伤脸露出一个笑容，没看见门口的那道蔑视的目光。
在卧床这些天，王猛几乎足不出户的照顾左右。伺候吃喝，细心上药，上厕所都要搀扶着，生怕这人有什么外力一碰就折断了似的。先开始他也很不习惯，可是慢慢的看着那有些疲惫的脸上投过来的温柔目光，真的不是不想拒绝而是拒绝也变得无力，干脆就不管不顾的照单全收。
低头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的人那么瘦，看着他的脊椎骨都一块块的突出来在光滑的背上排成一条修长的线时，王猛拿着毛巾的手抖了一下，动作轻缓的继续擦着背。
“你都不用出门的么？”
“最近不用，过些天可能会。”
“哦。”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不想再问了，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是你活该。
“到时候，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和我一起。”他是不想再让这人在自己势力范围内消失了。
“好。”
这句答应，让王猛心安。把人从水里扶起擦干，裹上浴巾，抱出了浴室。
把人放进被窝之后，转身的瞬间手腕被捉住。
“今天也要去客房睡么？”
回过头，暗光中看向自己的黑色眸子闪着光，他低下头俯看着。弯腰一吻之后，转身关灯出门。
黑暗中，林墨轩觉得自己的额头还有他嘴唇留下的余温。
……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的时候，林墨轩才挣扎着从那张豪华大床上挣扎起身，裸着走进浴室。浴室中的水汽模糊了镜中的自己，用手抹去，看着镜中的人。已经没有了当年的一脸稚气和狡黠，皮肤虽然依旧光洁可是那些细小的纹路还是暴露了主人逐渐衰老的内心，眼睛下的隐隐青色和满脸的宿醉神色，说明他不论喝多少还是会失眠。
湿着头发躺在那张空旷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电话声响起，打破屋子里的宁静。
“南宫大人，终于想起翻奴家牌子了吗？”
“你清醒点，大白天的。”
“对你我这可是全天候24小时待命，别人可没这待遇，你就不考虑考虑？”
“……”
“找我什么事？”察觉那边的寒气隔着听筒钻过来，连忙回归正题。
“明晚帮我招待一帮人，生意上的。”
“没问题啊，有没有什么特别嗜好？”
“这次不一样，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
“是他……”
电话那头挂了。
收起了刚才那佯装嬉笑的表情，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