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发出“咬舌自尽”的宣言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被点哑穴的状态,之前心里烦躁不爽了还可以骂几句,现在倒好,连逞个口舌之快都做不到了……
从早到晚只能像个全身偏瘫患者一样被人摆弄来摆弄去,试问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催的人吗?!
还好,那人每天过来除了喂她吃饭和擦拭身体之外,也没做过其他过分的举动,或许那天晚上真的只是给她解毒而已吧?这样想着,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的巨大危机感也多少消退了一点儿。可是她仍然很好奇对方的身份,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费心挖掘的东西吗?
当然不管怎么说,别的都可以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她知道那个人又来给自己送饭了。
或许是因为点了她几天的哑穴只能喝稀粥,那人有点不忍心吧,今天喂饭前竟然大发慈悲地帮她解开了穴道。
“那个,你不用点我穴道了,我保证不跑好吗?”她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很没说服力,要是能动不逃跑才是脑残,可还是抱着那么点侥幸的心理,“你看我武功这么差,就算要跑也会被你三下两下抓回来不是吗?”
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喋喋不休地试图劝服对方,可她吃完一碗饭,喝完一碗汤之后还是没能得到只言片语的回答……
那人来了又走,就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尝试调节内息将其汇集在几个关键部位,看能不能冲开穴道,毕竟之前有开过九霄神钥那个外挂,她的内力恢复起来比普通人要快,所以只要不被对方察觉重新封住穴道,她还是很有机会的自行解穴的。
尽管那家伙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可毕竟不知道对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先假装配合然后趁机开溜吧!
于是灵机一动想了个主意,她跃跃欲试地等待着时机到来……
“喂,能不能过来帮个忙啊?”
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在听,她自顾自地喊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沉默以对,虽然在这密不透光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这么多天下来眼睛也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她眼睛一转就看到床边默不作声地站着个修长的身影。
“咳咳……我背上有点痒,你能给我挠挠不?”为了能顺利开溜,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说点不要脸的话了。
一阵尴尬的寂静。
但是过了片刻,那人还是俯下身来将手掌附在她背上,指尖隔着衣服抓挠了几下。
很好。
虽然没有直接按住穴道,可是随着对方手指滑动的方向她试着将前几日积攒起来的内力在体内运行了一次,果然被点住的几个穴道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好了好了!”见好就收,赶紧叫住对方。
这家伙意外地听话,她说可以就立刻住手,弄得她都有点不忍心这样欺骗对方了——呸呸呸,想什么呢!不管怎么样这混蛋都占了她的便宜,哪怕不至于像之前设想的那样杀了对方泄恨,也得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忍气吞声地躺在床上等人离开了,她立马开始运功调息继续尝试解穴。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她终于将穴道尽数冲开,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哼,竟敢小看我,等着瞧吧!”不爽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飞快穿好鞋子跑向门边。
小心翼翼地摸索到门栓,轻轻一推,过于强烈的阳光瞬间直直刺了过来,让多日来习惯了昏暗环境的她有些不适地抬手挡了挡。
疑惑地向前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别致的庭院。
佳木葱茏,回廊曲折,层层叠叠的假山和莲池亭台组成了一副绝妙的景色……
咦,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朝前方走了几步,谁知迎面走来两个穿着水蓝色襦裙的丫鬟,她赶紧一个箭步躲到廊柱后。
一直等到她们走开后,才拍拍胸脯送了口气。
怎么看这个地方都像是一处大户人家的豪宅,那个总是不说话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这里并不是真理教的势力范围么……
出了别院再往前就是前庭了,她一路谨慎有加地贴着假山走,倒也没被人发现。可就在这时,眼睛不经意往前一瞟,就看到两个人影行色匆匆地进了不远处那间屋子。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的样子,于是鬼鬼祟祟地贴着墙壁靠了过去。
“般若寺的事情处理得很好,剩下就只有重阳宫了……”
趴着门缝刚隐隐约约听到这一句就感到耳边呼啸而来一阵风声,慌忙回过头来,却看见贴着她脸颊的柱子上赫然扎着一块金属质感的残片,就像是随手抓起的香炉或者什么物件直接抛掷过来的。
还没回过神来就眼前一花被人按倒在地。
稍一侧脸便瞥到身后人黑衣肃杀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愣怔地睁大眼睛,因为映入眼帘的那张脸竟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竟然是他……
“辰曜?!”
将她压制在地上的黑衣少年墨色的长发迎风飘扬衬着那白皙精致的容颜如同用工笔勾勒的画面,然而抵着她背部的手臂却是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还没搞明白辰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听见屋里另外一个人匆忙走出的脚步声。
她浑然不知所措地傻在原地,下一秒就看见辰曜“唰”地一声解下外袍盖过来挡住她的脸,紧接着又点了她几处穴道将人抱了起来。
“你认识的人?”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就是刚才和辰曜说话的那人。
“对。”辰曜似乎并不想多说,只是简略地答了一个字,可抱住朝露身体的手臂却稳健有力毫不动摇。
“那好吧,希望你的人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那人只说完这一句,脚步声就响起似乎是离开了。
而辰曜则继续一言不发,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让朝露完全措手不及,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大雨中决然离去的黑衣少年,还有他如同陌生人一般冷漠到令人心碎的表情……
她呆呆地靠在少年怀中,那带着些微因常年受伤而留下的淡淡药香,猛然记起那个在黑暗中照顾了自己几天的神秘人,顿时心如刀绞。
“……你想逃跑?”
少年冷冽如冰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幽幽传来,惊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又被点了穴道,眼睛被挡住什么也看不见,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冷淡无情的少年抱着自己缓缓走开,接下来会怎么样她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盖在头顶的衣袍被拿开,她终于重见光明。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竟然又被带到之前那个房间里,只是挡住室外光线的厚重帘幕被拉了开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可见。
辰曜将她靠放在床头,然后抬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将穴道解开。
“你……”行动力一恢复她就条件反射地从辰曜身边弹开几米缩在了床铺靠墙的一面,虽然这是无心之举,可也说明她心里还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鼓起勇气询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是在质问一声不吭就跑掉的辰曜怎么会出现这个不合情理的地方?还是在责怪辰曜竟然隐瞒身份对自己……
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来,少年背光的脸庞如同置于阴影处的冰雕,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是片刻之后,他却笑了,嘴角微微扬起绽开一弯浅淡的弧度,却和从窗外洒进来那片细碎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少年脸上这微笑既不亲和也不温暖,反而像被冰霜浸染般寒意袭人……
毫无预兆呈现在眼前的这抹笑容让她感到有些彷徨无措,她不知道辰曜到底在笑什么,这冷漠邪魅的笑容让她整颗心都凉透了。
“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还记得吗?”少年单手撑着下颔靠在床头,不再像过去那样用发带竖在脑后的长发完全松散在肩头,精致俊美的容颜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也带着隐隐的疲惫。
“我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当然不会忘记,可是突然之间被对方这么直白地问到她又有些不敢面对了。
“你说要去碧海,我就陪你去了,”淡漠似水的语气就像在闲聊一般,可少年眼中氤氲的寒意却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你说要等……我也陪你等了。”
听着辰曜平静得波澜不惊的话语,她心底涌上一丝酸涩,手指攥紧了身下柔软的被单。
话锋一转,少年嘴角的笑意却是更加令人胆寒心惊了——“可是这些我都做到了,而你又是如何兑现承诺的?”
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她无言以对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