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幻影如风暴般肆虐的瞬间,她看到悬崖边上那抹鲜明的艳粉色身影不顾一切地飞入空中,扑了过去……
淅淅沥沥的大雨倾盆而下将整个天幕交织成一片密集的雨帘,白衣翩跹的神邸的身影被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包围,光与影的结合竟能描绘出如此震撼人心的画面,令人肝肠寸断。
朝露只觉得自己心痛得难以忍受,双手颤抖着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襟看着碧海神的身影逐渐被黑暗侵蚀,就像那天的殊墨一样,化作透明的光雾随风飘散……
“主人,主人……”
粉色衣裳的纤弱身影如同飞蛾扑火般进入那光影交织的领域,紧接着她的身体也像碧海神那般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可那个坚强的小女孩还是咬着牙拼尽最后一口气努力接近那片光芒的中心,因为她最敬爱的人就在那里!
“主人,等等我……流流来陪你……”
随着光雾散去,小女孩最后那句话也逐渐被风声吞没。
最后,那庞大的虚境被白光化作的利剑撕成两半急速消退,天色渐明。
霞光微煦笼罩着这片历经虚境摧残成为一片暗黑的大地,被这屏障保护着的朝露并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她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个镜花水月般虚幻的世界轰然崩塌,化作流光飞烬飘散空中,最后一切归于虚无。
无法承受这样的剧变,她虚脱般倒下失去意识。
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场梦境!
……
身体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四周是转瞬变幻的华美景致。
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那个白衣飘逸的身影,她喜极而泣,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人所在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无论她跑得多努力却始终无法抵达,那道身影就像定格般总是隔着自己一段距离,她伸出手来,却永远也无法企及……
……
“朝露?朝露?”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她茫然地睁开双眼,强烈的阳光刺得她一阵目眩。
等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她这才看清身旁的人竟然和御风弦和辰曜,“你们……怎么在这里?”
在两人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心里闷闷作痛,突然想起那个随风飘散的身影和如镜像般崩裂的世界,她瞬间急切起来——“碧海神呢?”
“你在说什么呢?”辰曜莫名其妙地转过脸来目露疑惑地看着她。
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心口一紧,下意识地低头扯开衣襟。
“咳,你……”两个男人见她这番动作,纷纷红着脸别过头去,只当她是沉睡刚醒意识不清而做出的无心之举。
翻开前襟,小巧玲珑的碧海灵珠被银色的丝线系着静静地垂在锁骨中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朝露心不在焉的,御风弦担忧地蹙起眉头。
而辰曜干脆靠过来抬手摸了摸朝露的额头,“没什么大碍啊,怎么一副丢了魂儿似的样子?”语气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该不会,在刚才沉船时被什么东西撞到脑袋了吧?”
“刚才……?”她愣愣地抬起头来。
“是啊,我们在海上遇到风暴,难道你不记得了?”伸手在朝露眼前晃了晃,辰曜和御风弦两人皆是心事重重地对视了几秒,都想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狠狠咬了一口下唇让痛觉唤醒自己麻痹的神经,她这才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发现此处应该是碧海村渔民离开后留下的荒宅。
看御风弦和辰曜的样子,似乎根本不记得被虚境吞噬后的事情了,所以那些不可思议的经历全都是自己的梦境吗?既然如此,那么这颗碧海灵珠又是怎么回事……
不,这不是梦!
如果只是个梦,她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痛。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浩瀚无边的碧海深处有个仙境般美丽的地方住着一位清冷如雪的白衣神邸,还有名叫流流的小女孩。
脑海中浮现起他们消失的瞬间,眼泪止不住地扑簌而下……
次日,休整完毕的三人启程离开碧海。
御风弦和辰曜很有默契地都没有追问整件事情,而朝露一路上也总是沉默不语,发呆出神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个明明和殊墨不一样,却又在很多地方带给自己熟悉感觉的白衣神邸。
他在消失前的最后瞬间又给予了自己一个遥遥无期的希望,会回来……是么?
手指颤抖着抚上脖间那颗灵珠,冷玉般冰凉的触感。
然而,她已经放弃了回去原来世界的机会,这一辈子只能留在这里,守候着这遥遥无期的希望,直到年华老去,再也等不起。
看着马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道路,她凄然苦笑了一下,重新整了整衣领盖住灵珠。
……
与此同时,玄冥派。
“掌、掌门!苍夜宫的人来了——”
随着那神色匆匆闯入大殿的弟子一声通报,正在打坐调息的单逍遥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到大殿门口涌上黑压压一大群人。
“来人!这是怎么回事?!”单逍遥怒极拍案站起身来。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人回答他,最后一个穿着曳地红衣的修长身影分开人群信步走了出来,墨色长发以镂金彼岸花发簪盘于头顶,细长的眉眼勾勒出绝世的容颜,这个美得雌雄莫辩又魅得倾倒众生的人,正是苍夜宫之主花倾夜。
看着到这位昔日老盟友竟然兴师动众地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单逍遥一时间有些头脑发懵,他不经意地攥了攥拳头,“花宫主,你这又是何意?”
花倾夜笑而不语,一袭艳如火凤的红衣被玄冥派大殿暗色调的基底衬得无比鲜明,线条优美的红唇微微漾开一抹笑意,目光却是不疾不徐地拂过殿堂之上的单逍遥,“单掌门哪里话,以你我之间的情谊,本宫难道不应该来探望一下么?”
“探望?哼……”单逍遥冷睨了花倾夜一眼,抓着座椅扶手的手掌用力收紧,“恐怕花宫主此番前来,并不止是探望老夫这般简单吧?”
“哎,既然单掌门快人快语,那本宫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吧!”花倾夜凤眸微敛,单手扶上石阶两旁的护栏,“其实,本宫当真是打心眼里希望看到单掌门一统中原武林的那天呢!只可惜啊……你太急功近利,注定成就不了大事业。”
气急之下并未听出花倾夜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单逍遥一掌拍下直接震断了座椅扶手——“花倾夜,不要以为老夫给你几分好脸色看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在老夫眼里,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罢了!”
见对方被激怒,花倾夜依然一脸平淡如水的表情,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浓,“承蒙单掌门看得起,本宫倍感荣幸,”他翩然转身,衣袂轻扬宛如一只火红的凤尾蝶,“可惜啊可惜,棋差一招,竟走到今天这步。”
完全听不懂花倾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单逍遥更加恼怒了,掌心握紧凝聚内力,就等着一语不合冲突激化时直取对方性命了。
可花倾夜却悠闲地倚靠着护栏,眼波流转,媚态横生,竟然未做出任何防御姿态,这点让单逍遥感到很疑惑因而不敢贸然出手,只好僵持在那里按兵不动。
“单掌门,为了能让你顺利地称霸中原武林,本宫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呀!”花倾夜幽幽叹息一声,“然而你掌握着中原众多门派的情报,还持有能调令影阁杀手的信物,却至今没能吃下那些虾兵蟹将,说到底……你却还不如百里流云那痴情种子能干!”说到这里花倾夜眼中寒光一闪。
“你、你说什么……”听闻此言单逍遥不禁身形一滞,他为何会突然提到百里流云?莫非……
花倾夜轻柔一笑,仿佛刚才那个目露寒意的人根本不是他,“一个深陷情劫,一个急功近利,哎~想不到本宫当初看好的人选,竟是如此不堪重任。”
“哼,你少在那胡言乱语!看招——”
灰袍一动,怒喝一声,单逍遥抚掌攻了过来。
而就在此刻,看似全身上下都是破绽的花倾夜抽身一转就轻巧地避开了单逍遥的掌风,血红的衣袂如舞动的火焰,带着危险的气息。
显然没料到花倾夜这看似无心之举的退避竟然快到自己根本无法察觉,单逍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有意修好也不大可能了,于是眼中闪过杀机,振袖一挥反手追上花倾夜。
眼看着单逍遥那气势汹汹的一击迎面袭来,花倾夜竟然不慌不忙地定在了原地,迅速抬手与单逍遥对上一掌!
掌心相接,真气冲撞推动四周的气流,连同桌椅摆设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单逍遥扬唇一笑,本以为自己这招攻下就稳操胜券了,谁知刚和花倾夜对掌不到片刻,他就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内力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抽走,惊愕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花倾夜嘴角一丝凉薄的浅笑。
“不知本宫这吸功大法的造诣,可入得了单掌门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