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不言而喻,唐应竹喜欢甜食,平时碰不得一点蒜和辣,除了酒,眼下他正拿着那条鱼急的跳脚,扇动着伸出来的舌头,愤恨的看着明珠。
司青和江子冉默默的对着明珠竖起了大拇指,左斐脸上也有隐隐的笑意。
明珠不知死活的递过去一杯酒,唐应竹想也没想就接过喝了,结果是辣椒碰上烈酒,可想而知……
唐应竹这一天可算是倒霉透顶,不仅遇上了刺客,恐怕更难过莫过于这一刻,他急的跳脚,一旁的人说笑。
忽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桔红姑娘不见了身影,连同左斐也不见了。
只余下江子冉和司青在那里捧腹大笑,其实他们三个才是一类人吧,在他们心里,左斐就算是再亲近,也是个外人,比不上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生死之交之所以浅薄,正是因为一个人有生命的危险,其余的人可以不顾一切的把安危抛到脑后。
一个人有了狼狈的时刻,其余的人会在一旁捧腹大笑。
那么左斐算什么呢?他那样缜密的人,就没看出那三个人对他的态度吗?
明珠不禁隐约为他心疼,他的眼神里永远没有唐应竹的狡黠,没有司青的自信,没有江子冉的阳光简单。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几个人在前面玩够了笑够了,就喝的酩酊大醉,七横八仰的躺在地上,明珠的外伤包扎起来了,饭也吃饱了,可是体内由于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寒气未清,引得当晚又发了高烧。
唐府的人由于少爷一晚上没有回家,唐家主母担心是不是昨天对宝贝儿子说话的语气太重了,心里难免的懊悔不跌,唐国公问她缘由,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只道是慈母多败儿。
第二天一早,唐母就派人前去庄子上找人,一来就看见村长院子里熟悉的一群人醉态尽显,七横八卧的横卧在地上,有衣衫凌乱地女人,有粗衣布衫的男子。
来人连忙遣人回去给唐母报信,说是找到少爷了,剩下人上前一看,真真是醉的不成样子。
明珠躺在司青的右侧,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唐应竹躺在明珠的胳膊上,江子冉躺在司青的左侧,千里在唐应竹的身边睡的不亦乐乎,手里还拿着一条烤焦了的鱼,反倒是桔红和左斐相背而坐,衣冠最是整齐。
说巧不巧的,大早上的天气阴晴不定,眼见着有大雨倾盆的趋势,来寻人的老管事还在犹豫着怎么去叫醒几个少爷。
眼见着豆大的雨滴落下,满院子的人都还在睡梦中,火堆上还残留着热气。
老管家决定还是拿明珠开刀,算来算去,这里除了明珠,包括那几个打扮妖异的姑娘,他谁也不敢得罪。
老管家抹了一下滴在脸上的雨滴,一旁的人递上来帕子被挡了回去,他走到明珠面前,提起她的耳朵就拧。
明珠在睡梦中忽然觉得有刺客拿着大刀,向着她的耳朵砍去,再想想被自己砍掉一只手的人血淋淋的场面,定是那人回来报仇了。
想到这里,不禁的精神一震,大喊一声:“快跑啊——有刺客——”
老管家左看右看的愣在那里,唐应竹和司青腾地起身,恐惧的看着周围,江子冉也着急忙慌的从司青身上起来,随便摸索了一块石头,“哪,在哪,刺客在哪?”
左斐和桔红早已醒过来,看着老管家的动作不说话而已,明珠碰了碰被拧红的耳朵,顺势看过去,不禁大叫起来,“你拧我耳朵做什么?”
那老管家一直备受人敬重,那里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过这等委屈,不禁火上心头,“你竟然让几个少爷在外面过夜,夫人在府里担心了一晚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明珠一听,“嗖——”得起身,本来就晕晕乎乎,脸上也如烫伤一般,呼吸难受,再加上老管家一番呵斥,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清楚了,谁才是主子,主子不说回去,我们做奴才的能回去吗?主子没说我做错了,一个做奴才的也敢狗仗人势替主人做主吗?”
老管家没有料到明珠突然脾性大变,在这里的都是寻常还算是给他面子的人,现下也只是眯着眼睛不说话,唐应竹更是铁青着脸坐起来,任凭雨水渐渐的大了也没有动作。
老管家在想是不是哪里不对,其余的姑娘迷蒙的醒来,看见这一幕,都自觉地进了屋里,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几个人和老管家带来的仆人。
“你这小子,我早就看出你不怀好意,你可知你把少爷陷入危险之中……”
老管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指着明珠说道,却被千里打断了,“唐叔,你误会了,昨天我们遇刺,多亏了明珠兄弟救了少爷,明珠兄弟自己受伤了。”
老管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还是江子冉这时候起身拦在明珠面前,对老管家说:“唐叔,要不这样,现在雨还没太大,你把姑娘们送回去,然后再来接我们。”
“老奴先让人把几位少爷送回去,再回来安顿这些姑娘吧。”
老管家着重强调了“几位少爷”,眼睛狠狠地瞪了明珠一眼,意思是不包括她。
江子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司青接着说道,“应竹,明珠身上有伤,刚刚看她还发着烧,怕是受了风寒,受不得雨水,还是让桔红姑娘带着姐妹们先回去,咱们在这里和明珠一起走。”
司青直接越过老管家对唐应竹说,意思就是给那里的下人看看,唐应竹才是唐府的主子,明珠所说的是对的,狗仗人势,江子冉是客,也是半个主子,他的意思就是唐应竹的意思,连主子的话都干反驳,那是越上欺主。
那老管家又岂会听不出来几个人语气里的不满,再看看唐应竹并无反对之意,顿时心惊胆战,平日里兢兢业业的伺候着,才到了今天的位置,当然容不得半点马虎。
还有千里刚刚说他们遇刺的事情,明珠若是救了少爷一命,那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连忙找人拉来马车,七八个姑娘坐在那里正正巧,走的时候几个姑娘对明珠几个人挥手道别,看的老管家是一愣一愣的。
眼见着雨势渐渐大了,“七叔公”跑了过来,拉着明珠的手一个劲的喊“少爷快进屋……”,老管家刚想训斥她的无礼,看到唐应竹脸上的笑意又止住了。
明珠昏昏沉沉的由着“七叔公”拖进屋里,脚下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一样,脸色通红似火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烧的严重了。
江子冉颇懂医术,自然亲自上来诊脉,眉头紧锁。
“怎么了?”
“咱们大意了,不该把她放在外面吹冷风,眼下伤势没好,反倒是更加严重了。”
唐应竹抿了抿唇,“一会赶紧回去,到府里就好了。”
“不如先让她去我那里住几天,养好身体再回来?”江子冉看着唐应竹,似笑非笑的问道。
唐应竹脸色一沉,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行,她是唐府的人,就得在唐府,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左斐刚迈进屋里,就听到了这句话,步履一顿,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老管家抹着汗走上前,一一谢过村长的招待,又回到了唐应竹身边,磕磕绊绊的说道:“少——少爷,雨下的大了,不能坐船,马车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先进去换件衣服,老奴也为众位准备好了换洗的东西,可要担心身体,不能冻坏了身子。”
老管家能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就是靠着唐国公念的旧情,还有他的绝对忠诚,尤其是对唐应竹片刻不懈怠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一点连司青都经常打趣他,老管家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唐应竹微微吐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也不加掩饰,“唐叔,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不太好,我们几个人都是尊重您的,可是有些事,唐叔在做之前还是问清楚了好,昨天要不是唐明珠和千里,我和哥儿几个就死在江里了,他也不会昏迷不醒,你懂吗?”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应着,“是,老奴知道了,只是少爷,那刺客,少爷可受伤了,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唐应竹和司青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
老管家担忧的点了点头,“还是回头跟老爷商量一下吧,这些贼人狼子野心,少爷不能走到哪都出事?”
唐应竹点了点头,“别告诉我娘,她担心。”
老管家摇着头走了出去,却看到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身披蓑衣,冒着雨赶来,穿着是将士服饰。
见到老管家,领头的人现实松了一口气,而后双手抱拳,“唐叔,我家少爷可和唐公子在一起?”
唐叔端端的拿出架势,“原来是左将军府的人,失敬,左公子正是和我们家少爷在一起。”
话还没画完,就看见左斐率先走了出来,那领头的人看见了,也不下马,“公子,将军有令,让公子速速回府。”
“可是这雨下的不大也不小,这么回去,是不是……”唐叔为难的看着左斐。
“无碍。”说着大步迈了出去,“替我跟应竹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先告辞了。”
潇洒流利的翻身上马,继而消失在茫茫的雨中。
唐应竹和司青在门后面两两相望,仿佛在传递着什么消息,表情凝重,江子冉在里面照看明珠。
回到唐府,唐应竹看了看在隔壁厢房休息的明珠,嘱咐丫鬟好生的照看,自己去了唐国公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