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讨好的支撑着膝盖弯下腰去,笑眯眯的看着他,“阿年,姐姐对你好不好啊?”
阿年抖擞了抖擞身上的鸡皮疙瘩,看着明珠越发凌厉的眼睛,不得已的点了点头,手上握着的匕首越发的紧张。
没过了一会,阿年就败下阵来,把匕首递过去,“借你玩两天,还是要还的。”
明珠高高兴兴的接过,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和宝石,“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你哪个姨娘送的?”
“就是会说我们的话的凝露姨娘,她可好了,不仅送了这些,还送了好些吃的,被我都吃光了。”
明珠心里一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匕首递回去,“小孩子不要拿这种危险的东西玩,知道吗,以后他们送的金银珠宝收就收了,可是那些点心吃的什么的,收下也不能吃,知道吗?”
阿年接过匕首,摸了摸头,有些疑惑,“我为什么不能吃,我会饿死的。”
明珠呸了他一眼,“小孩子饿不死,零食不许吃,以后必须等我回来一起吃,或是跟你爹一起也行,这匕首嘛……”
看着阿年有些期待的眼神,明珠转了转眸子,“你得藏在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如果我找到了,这个就归我了。”
“没问题——”阿年一口答应,高高兴兴的抱着匕首和一大包小玩意跑进了内室。
伺候阿年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她不过是十三四的年纪,比阿年大上两三岁,是乌查尔特意找来寻来伺候阿年,因为除了府里的管家,只有那群妻妾稍稍能听懂中原话了。
小丫头年纪虽小,看上去确实极其稳重的,一脸的成熟,两个发髻高高的挽起,穿着的衣服也是极其利索。
“姑娘,王爷刚刚派人传话,让您和小公子去前面用膳。”小丫头低眉顺眼,眼里却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
明珠收拾了心情,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东淮的人,因着逃难才来到这里,被人收留,王爷想找个会说中原话的丫头,主人家便把奴婢献给了王府。”
小丫头说话利索,有条有理,丝毫不见慌张,像是经历过世面。
明珠装作无意间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你去看看阿年在里面做什么,把他叫出来吧。”
“是。”小丫头点了点头,双手放在胸前,矜持稳重的向前走,没走几步,便回过头来说道:“对了,今儿下午好像有人来了信儿,应该是给姑娘的。”
明珠一顿,从阿年遗落下的匕首上拾起目光,有些惊愕,“从哪里来的信?”
小丫头微微沉吟,略一皱眉头,“听说是从东淮来的,因着是家乡的缘故,便记在了心上。”
明珠愣了愣神,迅速的跑了出去。
东淮来的,唐应竹和司青来信了,他知道自己平安到了,明珠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跑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都好些日子了,一直努力不去想,不代表不会记起,那些点点滴滴,偶尔回忆起来,真像是前世今生。
如今她一个人呆在乌查,就像是两个世界隔绝了,走之前将暮未暮的夕阳,把山上的一个身影拉的老长,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复杂,酸涩,甘苦,什么味道都有……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个人淡淡的退去,一个人悄然的滋生……
由于心里着急,在路上偶然撞上了一个人,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却还是一个趔趄,差点倒在旁边的柱子上。
那人眉头深皱,用乌查语骂了一句,看着撞得人是明珠,神色一顿,缓了缓,用中原话答道:“妹妹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珠咽了口气,想起府里的大小事情,大多是凝露和她在处理得,信的事情,她一定知道。
“好嫂嫂,我想问一件事情,今日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过,或是什么信件?”
明珠希冀的看着她,只见她一向高傲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我不太认识你们的字,被凝露妹妹拿走了,说是要顺道给你,现在应该在你的房间里吧。”
明珠抿了抿唇,凝露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看着明珠有些心不在焉,莫尔扶了扶额角发丝,容貌妩媚的整理了一下被明珠弄乱的衣衫,“妹妹先去找王爷吧,客人们都来了。”
明珠慌乱的点了点头,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跑回去,何必跑这一趟呢,自己的房间和阿年的不过是相差了几步远。
到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地,阿年正站在门前,让丫头打理着衣裳,一脸的骄傲和兴奋。
看着而明珠气喘吁吁地倚靠在自己的门口,不由的笑了笑,眼里透着狡黠,“姐姐,你可得好好找找,我可是藏得万无一失。”
看了看一旁的小丫头,一丝不苟的垂着眸子不发一言,明珠顿了顿,笑了笑,“小崽子,就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
明珠砰的推开门,看着屋里面只有两个丫头正在打扫,被突如其来的明珠惊吓了一跳。
明珠扫视了一眼四周,看着一个牛黄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上面安放着一个倒扣的茶盏。
明珠松了一口气,跑过去拿起来,对着两个丫头笑了笑,“家里来信了,你们继续,继续……”
两个丫头见她笑了笑,想必是也没什么大事,就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乌查尔就这一点做得最不公平,他为了适应阿年,特意找了个会说中原话的丫头。
明珠却整天对着两个乌查的姑娘说天话,她说她的,两个丫头完全听不懂,两个丫头有时候自己说的高兴了,笑的不亦乐乎,她也插不上话。
有一次她去问乌查尔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乌查尔笑了笑却说:“你不知道我会说中原话的时候,不也是对我说的挺起劲?”
明珠便僵硬了脸色,再不追问下去。
明珠打开信封,看着里面熟悉的字体,有些缭乱,龙飞凤舞的,看起来便像是焦急的情况之下写的。
大部分的意思就是责怪她把唐应竹自己最心爱的马儿骑走了,那马儿一直找不到,最后在那条河的三十公里处找到了尸体,为此,唐应竹把她痛骂了一顿。
明珠想了想那天傍晚的时候,唐应竹拼了命的跟她招手,原来是想询问她那匹宝骏的下落。
不由得痛骂一声,心里却扬起了源源不断的暖意。
后来在信封里还找到一封被封闭严实的“保命书”,也是唐应竹的字体,不过落款却是他和司青两个人。
司青的名字写得有些紧凑,看起来像是后来加上的,字体也是歪歪扭扭的,司青一向是稳重机灵的人,应该是趁着唐应竹不注意加上去的。
还能想象出两个人在房间里打打闹闹的写着这封信的样子。
司青把自己送走了,唐应竹会不会怪罪?
那封报“保命书”上写着,“生死危机,即可开启。”
明珠笑了笑,自己离开的时候,司青也给了一个锦囊,大约都快忘记了,一直都放在枕头下面。
唐应竹给的“保命书”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以江山如画,来换取她的平安无事?
明珠正喜滋滋的想着,脸上不断的露出些甜蜜的神色。
只见外面一身湖蓝色的百褶迷蝶流仙裙摇摇曳曳的走了进来。
“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凝露一脚踏了进来,看着喜笑颜开的明珠,有些疑惑。
明珠听到声音反应过来,笑的有些不自然,把信藏在身后,“嫂嫂怎么来了?”
凝露温婉大方的看着她,眼里坦坦荡荡,“王爷派人来请,见着妹妹迟迟不过去,便让我亲自来走一趟,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封信?”
明珠脸上一红,“都是我疏忽了,我一会就去。”
凝露笑了笑,“不急,还是等妹妹看完了再去也不迟,离家许久,应该是想家了。”
明珠看着她,“嫂嫂也是想家了吗?”
凝露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我哪里有家,我的家就在乌查。”
明珠咽了口气,试探的问道:“嫂嫂就不想回江都去看看?那里可是变了许多。”
“妹妹也说不一样了,既然不一样了,我回去还有什么用,不如呆在乌查,高兴一日算一日,不像妹妹,走在哪里都有人挂念着。”
凝露看了一眼信封示意,明珠尴尬的藏在身后,“嫂嫂说笑了。”
“我哪有说笑,我看得最是明白,让妹妹开心的,不是信,而是写信的人吧。”
明珠一怔,连忙的掩饰,“嫂嫂净会瞎说,看来是哥哥不急着用膳了,咱们在这里在笑一会去。”
凝露笑了笑,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转身,“都是我的错,还是快去吧,来的都是朝中的重臣,咱们可不能怠慢。”
明珠点了点头,轻轻地收起信封,连同还没来得及看那封“保命书”,便跟了上去。
“嫂嫂以前家中是做什么的?怎么到了乌查?”明珠有意无意的没话找话说。
凝露嘴角僵了僵,“不过是普通人家,闹了灾荒,便跟着商队来了这里讨口饭吃,被王爷看上,便到了府里。”
明珠确定,凝露绝对实在撒谎,因为她和唐应竹去江都之前,仔仔细细的查过江都的底细,那地方虽然贫苦,可是从没闹过饥荒,朝廷也是时不时的拨下些粮食赈灾,怎么会闹饥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