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职责,都上升到去教训别人了?”左斐阴沉的眸子看向他。
“小人知错,将军恕罪……”那个士兵惊恐的放下手里滴血的剑,跪下去求饶。
左斐眸子略过面前的几个人,眸子里积蕴着怒气和失望。
“妹妹,他……”乌查尔指着左斐想说什么,下面一道锐利的目光飞快的准确的飞上来,明珠一惊,毫不犹豫的转过身踩了乌查尔一脚。
乌查尔痛得抱着脚大叫,明珠拿起旁边的花瓶准确无误的摔了下去,大声喊着,“娘还在家里病着,你又去赌钱……”
“啊——”若是没有摔错的话,那个花瓶一定砸在了那个砍人的士兵头上,一声惨叫划破了阴沉的窒静。
屋里的人被这一幕惊呆了,那个胖侍从和小四倒是反应过来,小四上去拦着,“小姐,小姐,少爷知道错了——”
胖侍从把乌查尔推到一边,跑到窗边去笑着:“几位官爷,对不住啊,我家小姐脾气不好,伤了人的我们一定赔偿。”
“你不长眼吗——”下面的士兵指着侍从大声喊道。
胖侍从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定赔偿。”
下面的齐敏几个人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子皆是一颤,担忧的抬起头,察觉到左斐探究的目光又很快的低下头去,胳膊上还滴着血,两只手躺在地上。
“狗贼,窃国者人人得而诛之,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还有一口气,就诅咒你不得好死——”齐敏恶狠狠的看着左斐。
左斐狐疑的看了看楼上,胖侍从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士兵在下面随时准备动手。
明珠咬紧了牙关,拼命阻止眼泪流下来,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直到这一刻,她仍然感觉,看见他会心动,每一片刻的颤动,都痛彻心扉。
小四和小六不断的在砸东西,引开注意力,却引来了酒馆的店小二,用银子打发了。
“把人带走。”左斐低下头,看了看门前的人说道,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
转身就带着人走开,孤立的背影却异常的坚定,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年他们还泛舟湖上,折纸寸莲。
转眼间,就是仇敌相见,战场厮杀,枯骨漫天。
胖侍从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还是小姐机灵,要不然真的被发现就坏了。”
小四和小六也停止了打闹,“只是可惜了齐敏大哥和几个兄弟,这次怕是有去无回了。”
乌查尔像知道做错了事情,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
“小姐,不好了,又来了一队士兵,向我们的方向走过来,”刚刚被派出去查看敌情的随从急忙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咱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那个左斐一定是生疑了,他一向是宁可错杀三秋,也不放过一个。”
胖胖的随从皱了皱眉,看了看明珠,“小姐,小五说得对,咱们快想想办法吧。”
明珠微微皱眉,四面受敌,从窗户下面跳下去,无异于对别人说自己有嫌疑,可是出去就一定会碰到来人。
明珠急切的看了一眼窗外,眼睛立刻瞪得很大,眼底发光。
“你们分散的出去,别走得太近,装作不认识,在前面的一个路口等我们。”
收拾完了,明珠把桌子上的残留的点心弄得一片狼藉,一边对着他们说道。
“可是小姐,我们担心,万一被人看出了什么,你们两个……”旁随从一脸的担忧,欲言又止。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去找你们,你们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该残废的残废,该哭的哭,知道吗?”明珠嘱咐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我们在前面等着小姐和乌查公子,要是真出了事情,豁出了命去,也会保护两个人离开。”小四坚定地说道。
四个人纷纷点头,明珠把桌子上的黑米点心抹了一手,给每个人脸上都抹了一些,“那就好好的,等我们出去了,把那些人也救出来,一起去乌查,回徐州。”
几个人眼前一亮,精神一震,大步走了出去,而后纷纷散开,小六扶着一瘸一拐的胖侍从走远了。
小四歪着脖子敲着手里的碎碗,唱着歌谣去了另一个桌子上。
另一个人破碎着衣衫,一只腿蜷缩起来,哼哼唧唧的慢慢的爬着出去。
明珠看着一些人走进了酒馆,心下一惊,都怪自己的太过莽撞,一时气不过就当着左斐的面,打了那个士兵,怎么会有打得那么准确的呢?难怪他起疑心。
乌查尔还在发愣,明珠就拉着他到了桌子上,拼命的把桌子上的点心往嘴里塞。
她和乌查尔的嘴里都被填满了点心,脸上也是被点心和茶水搅合的溶解物抹得一团糟。
几个士兵大步走了进来,“这里的人呢?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壮实的士兵一把揪起明珠和乌查尔,乌查尔被呛得咳了咳,吐得士兵一脸的点心。
“妈的——”士兵一把放下了他,摸了摸脸,回头对外面的人说道:“将军,只有两个小叫花子。”
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气势张扬的走了进来,巡视了一周,看着明珠,“这里的人呢?”
明珠嗝了个气,“走了。”
“走了,上哪走?”那个将军紧紧皱眉。
明珠指了指外面,“后门,刚走。”
将军狐疑的看着明珠,对后面的人说:“把这两个人带回去交差。”
“将军,两个小叫花子带回去做什么?”一旁的士兵问道。
“反正有很多人认错,本将军认错一次又能怎么样?左将军说抓了这里所有的人,这里只有两个小叫花子,不抓他们抓谁?”
“好啊——好啊——阿哥,咱们再也不用挨饿了——”明珠猛地跳起来,把桌子上点心的碎屑小心翼翼的用破衣服包着,转过身去,“官爷,咱们走吧。”
那个士兵一顿,“将军,这样的人回去没什么用,还会被左将军骂一顿办事不力,敷衍公事,我看还是实话实说吧。”
那个将军微微蹙眉,嫌弃的看了看明珠和缩在一旁的乌查尔,“走吧。”
“将军,带上我们吧,寻个差事也行啊,端屎端尿的我们在行……”
明珠看着疾步远去的身影大喊,仿佛是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急切的想要远离。
明珠松了一口气,看着乌查尔大笑的身影,一把揪起来,“再笑小心真把你抓了去。”
乌查尔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竖起大拇指,“妹妹,聪明。”
小六几个人早在那些人进来之前,就走出了酒馆。
若是明珠没有猜错,不出半个时辰,左斐就会带着人亲自过来,她的把戏糊弄别人还行,左斐一眼就能识破。
和小六几个人会合以后,寻了个寻常人家破旧的小屋住下了。
胖随从虽然嘴上说是耽误行程,耽误大事,可是在眼里还是能看出,他十分的想把齐敏等人救出来。
听胖随从说,那个齐敏是当地的徐州人,被左斐一路回闽河杀了不少人示威。
其中就有齐敏的爹爹,齐敏的娘受不了打击就一气之下上吊自杀了,只剩下一个年过古稀的奶奶相依为命。
也难怪齐敏这么痛恨左家的人,真是欲杀之而后快,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本应该一起出任务。
可是唐应竹却只让四个侍从跟随,原本小六在另一队,可是为了不想和大家分开,就央着齐敏换了。
乌查尔惊吓了一天昏昏欲睡,明珠还在打算怎么去牢里救人,几个人忙着准备兵器,可是明珠以为,不能把他们带去。
趁着夜黑风高,明珠在他们都没了精神头的时候,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唐应竹和司青会用那么多人当替身,明知会有去无回。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死,就如同她眼睁睁的看着的自己的爹爹在蛇海里挣扎无效。
她分得清谁是谁非,她也拿起的放得下,她可以装作看不懂唐应竹的情意,她却深刻的把仇恨记在了心上。
她摸进了左斐的府里,守卫森严,幸亏带着不少蒙汗药,撂倒了不少人。
几个官兵急切的来来去去,脸上慌张苍茫,明珠心下生疑,便趴在房顶上,悄悄的拿起了一块瓦片。
眼睛蓦然的长大,齐敏被夹在两根木头上,双手被束缚在两边,头上阵阵冷汗,白天断手的伤口在不断地滴着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不时地发出“啪……啪……”的声音。
假的明珠和乌查尔和几个随从在一旁,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左斐一身玄衣坐在上面,阴冷的眸子如同锋利的刀尖,随时向他们杀过去,片甲不留。
他轻轻的抬了抬手,只见两边的士兵各端着一个铜盆走上前,又有两个士兵走到两边,拿着锋利的大刀,在齐敏的两只断臂上比划着。
找准了位置,一寸多厚的皮肉,带着中间的骨头,准确无误的切了下来,不是一刀下去,而是反复的研磨,切到骨头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音。
直到两只手上,薄薄的一片骨头和皮肉掉了下来,掉在了同盆里,被端了出去。
齐敏整个过程中咬紧牙关,不发一言,额头上凸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痛苦。
明珠不知是心里还是身上一颤,看着上面坐着的修罗,嗜血的眸子带着片刻的讥笑,看着一旁的人,“你们再不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们其中一个了,知道最后一个说出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