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你别难过了,你娘给的钱已经足够了,我们再去别的商贾那里要一些,还会剩下些军饷呢。”江子冉拿着银票说道。
明珠点了点头,“是啊,眼下大局为重,战事吃紧,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不管凑到多少钱和粮,明天就出发吧。”
“这么着急?”江子冉皱了皱眉。
小姨娘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小崽子你是不是怕了?人家明珠一个大姑娘都没说怕,你还在犹豫……”
“疼……疼……小姨娘,不怕不怕了,我这就回去准备,我得收拾东西偷偷走,我娘知道了,又该让爷爷把我绑起来了。”
江子冉摸着发红的耳朵,委屈的说道。
小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对明珠说:“你去一定要小心,这里的生意就交给我,不会出事的,我回去就安排你们走的事情。
届时你们装作是逃难的一家子,这样也不会遇上抢劫的人,粮食送到了就赶紧回来,那里不是长久能呆的地方,知道吗?”
明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辛苦小姨娘了,如果忙不过来,赌坊也不能关门,将来如果没有钱了,还能有个收钱的地方,这里来钱快,让秀儿他们多去照看着。”
小姨娘笑了笑,“知道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赌坊,有我在什么都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得知了明珠要亲自前去,司老爷子原是大惊且反对,后来又妥协了,“这几件衣服是他娘熬夜亲自缝的,丫头你替他捎过去,那里吃不饱穿不暖的,他娘担心。”
司青的娘一向不喜欢明珠,可是担心儿子,又抹不开面子,便让老爷子转交。
小姨娘在一旁就不乐意了,嘟着嘴把玩着手,“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好像他只有一个亲娘似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都是江家著名的裁缝赶制的,花色布料都是上品,哪点比她的差?”
司老爷子一愣,皱了皱眉,“你这点也比?你整天风风火火的出去打听消息,她整天在府里什么也干不了瞎担心,你就体谅体谅嘛。”
小姨娘一撅嘴,扭着屁股走开了。
明珠笑了笑,接过衣服,“好,我一定送到。”
第二天明珠看见小姨娘准备的东西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这哪是防难民啊防抢劫啊,根本就是难民要抢劫。
跟着去的几个人都一个打扮,穿的比难民还破烂,中间一个土板车摇摇晃晃像是快要坍塌的架势,两边绑上了八个个布袋,露出了些破衣服的衣角。
布袋里装的是米粮,银票在明珠身上,后面还有一模一样的六个土板车,每个车旁边有四个扶车的,一个推车的。
突然看到中间一个熟悉的面孔,明珠走上前去,“千里,你怎么来了?”
千里露出牙齿笑了笑,“你们两个人我实在不放心,再说先生都去了,我哪能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江子冉笑着走过来,“那敏如姐同意了吗?”
千里点了点头,“大小姐是个明理的人,男儿不报效国家,守着几亩土地过日子,那是怎么回事?”
“快别说了,你们自己的包袱都自己装着,跟着车走就行,路上的客栈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小姨娘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再不走天黑都到不了下一站。”
“小姨娘,你确定这么远的路,我们两个人要走着去?”江子冉不可置信的问道。
“当然,你们要是坐马车,不就暴露了他们吗?”
明珠不禁擦了一把汗,事先查过地图,京城至徐州八百里,骑着马也得三天三夜,更别说徒步了。
明珠和江子冉穿的很朴素,毕竟是男装,巧儿有心,准备的衣服都不是很名贵,换上也像个干瘦营养不良的书生。
启程的时候,分明看到司青的娘在丫头的搀扶下也走了出来,明珠笑了笑没作声,她不是在送自己,她是把这目光看到了司青。
小姨娘还在后面欢快的挥手,只是已经渐渐的听不到声音。
明珠和江子冉没走几步就累得不行,千里推的车很轻松,不一会,两个人纷纷的躺在了土板车上,一人一边,看着天空。
千里傻傻的憨笑,也不说累,直到到了大树下歇息片刻,一行人才继续启程。
小姨娘准备的几家客栈真是细心,为了隐藏他们的身份,订了所有的柴房,无奈之下,几个人多次挤在一间柴房里面过夜。
眼见着就要到了辽东城,下一站就是徐州了。
他们不敢冒冒然的进去,因为许久没有消息,不知道战况如何,而且车上的几十袋粮食被发现了,他们可就白费了心血。
于是便在辽东城落了脚。
辽东城是京城以外最繁华之地,从徐州出来的难民不少都是冲着辽东城来的,徐州是一个关卡,辽东城便是天堂。
只是这天堂是诸侯王的一袭之地。
原本是孙庆州的地盘,孙庆州是当年诸侯之乱中唯一一个没有参与的诸侯王,所以太后降罪的时候,不仅没有祸及辽东城,反而多加赞赏,由此辽东城便是一位唯一有兵权的诸侯王所守。
守住了徐州,便是守住了辽东城,守住了辽东城,便是守住了京城。
一进辽东城,明珠先是派人去徐州探听消息,而后和千里,江子冉去了大街上走一走。
每条街都有巡守的士兵,却丝毫没有紧张气氛,人们你来我往的笑语常开,好像徐州的战事与他们无关一般。
千里兴冲冲的背着一袋大米跑了过来,“明珠,你看,这里的大米价钱不断降低,丝毫没有要囤积的意思,听说是官府出面把价钱调低了以安慰人心,差价都是官府补,要多少有多少,咱们要不要买一些回来。”
江子冉和明珠对视一眼,看了看里面的大米,的确都是上等的精米,却卖得十分便宜。
大军压境,离着敌军最近的一个城池却繁华嫣嫣,歌舞升平,和京城的颓废糜烂完全不一样,这里是发自内心的平和。
不禁对孙庆州有一丝丝的好奇,安抚人心,治理有方。
按说真的这么明事理,忠天子,徐州的士兵不会挨饿啊,有这么一个大粮仓在后头,何愁不能维持数月。
明珠心中起疑,看着江子冉也仿佛皱眉想到了什么,便对千里说:“吩咐下去,咱们在这里多买些米粮,若有人问,便说是从京城来的大户人家,打算发些小财。”
千里一听,高兴的跑了回去。
“明珠,你也觉得这里不对?”
“越平静越难受,这里要是慌慌张张的杂乱倒也罢了,只是物资如此充裕,怎么大军压境都不帮一把?”
江子冉皱眉,“你有所不知,诸侯王各管一方土地,除了每年向皇帝进贡一定数量的财务之外,他们的辖地完全是自理的。
就算是皇帝的军队经过,也得先通知诸侯王,然后诸侯王在发表意见,他是有权拒绝。
这个时候明显的敌强我弱,孙庆州想要看稳局势也不是怪事,毕竟,管好了自己家的院子才是最重要的。”
明珠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回到了客栈,安顿好了人马,千里说由于要的数目有些大,便约好了明日午时点好了数目送到客栈来。
明珠在房间里换上了夜行衣,准备出去勘探一番,倒不是他们不去住柴房,而是人家的客栈,柴房里面养着狗。
江子冉推门进来看到她要出去,顿时一惊,“你这是做什么去?”
明珠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说道:“我出去看看,白天看不出来,晚上总能发现什么猫腻,有句话说的好,灯下黑嘛。”
江子冉无奈的皱着眉,“不行,你不能出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又不会武功,没办法救你啊。”
“鬼才会出事,你以为我的功夫是白练了吗?我就去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我想去看看这个孙庆州是个什么人物?”
“你想去王府?你疯了吗?王府侍卫众多,把守森严,你去了是送死……”
“嘭——”的一声,江子冉缓缓地倒在地上,明珠拍了拍手,“谁让你这么啰嗦的。”
明珠打开窗户,趁着茫茫月色,月黑风高,就跳了出去。
在西南边的中心位置,看到了飞檐翘宇,上面挂着与普通人家门前黄色灯笼不同的红色的灯笼。
想了想,便提身飞了过去,许久不用轻功,飞起来还真有些累,不过也可能是身上巧儿准备的银两给拖累的。
越过了几次提着刀和锣鼓巡夜的士兵,惊险的到了王府的后门。
明珠笑了笑,从前门进去才会惹人注意,那都是江湖上人不长脑子,她是从后门进的,守卫一定会松懈不少。
偷偷的摸黑进去了,这个王府还真是大,跟小半个皇宫差不多大了,来回巡逻的士兵也特别多,明珠靠着轻盈灵巧的身姿和轻功才艰难的找了个草垛躲起来。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草垛?
明珠四周看了看,四周每隔几步都会有一个高高的铁柱,上面放着大铁盆,铁盆里放着煤油点着火,大火熊熊的燃烧着。
旁边不远处还有几个草垛,十分规整。
明珠有些奇怪,,眉头紧蹙,这不是司青提到过的“草木皆兵”吗?
怎么这里也知道这种布阵方法,这是司青和唐应竹在京城的时候讨论出来的最后的作战方案。
难不成,司青和唐应竹与孙庆州联合了?
也不对,若是联合了,他们在前面眼见着就要饿死,这里物资充盈,不可能见死不救。
那就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孙庆州事先知悉了唐应竹的作战方案,打算和左家联合起来,攻其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