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飞往埃塞俄比亚的乘客到2楼检票口检票登机”,空旷而又富丽堂皇的广州新白云机场里响起了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可是,在这对如胶似漆的恋人耳中,这声音无疑为晴天霹雳。
其实好久以前就知道恋人会到遥远的非洲大洋彼岸工作,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可是,直到这一刻真正降临的时候,才明白相思之苦,离别之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甚至让人窒息的感觉。
梁灵曦止不住自己簌簌流下的泪水,曾经在心里千万次告诫自己此刻要变得坚强、绝不哭泣的许诺,瞬间化为乌有。
伊柯并没有哭,这并不代表他不难过,男儿当自强,他要給梁灵曦做好榜样。希望在他离开后,梁灵曦仍能好好地照顾自己,并且等着他,一定要等他回来。
哀莫大于心死,昨日的花前月下换来的却是今天的海角天涯。不过,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两人的未来,为了一切应该和不应该为的,伊柯得走,他得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大厅里又很不适时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播音,站在进机口的同学都眼巴巴地望着伊柯,眼里满含催促。伊柯最后一次抱起了梁灵曦,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也罢,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望着眼泪婆娑的梁灵曦,伊柯无语凝噎:“回去吧,这次,我是真得走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怕一回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会因此掉落,他怕一回头就再也不想走了。伊柯甚至不敢低头,眼眶是如此之浅,怎能噙满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
梁灵曦当时已经懵了,不记得说话,不记得相送,只知道望着伊柯远去的方向,兀自地站立着,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等她回过神来飞机早已飞走了,带走了梦想和希望,只留下了她脸颊旁风干的眼泪和满地的忧伤。
这一走,不知道再次相见的时候,时间已过去多少年;
这一走,不知道再次相见的时候,自己是否还记得他的声音,他的笑脸。
离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
伊柯将去的地方地处埃塞尔比亚深山老林里一个极为偏僻的小镇,那里的经济很落后,相当于中国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水平——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更别提电脑了,想与外界联系得往外走出几十公里。
飞机带着伊柯的梦想和忧伤起飞了,机窗外一片漆黑。伊柯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和梁灵溪的相识、相知、相恋,一切都仿佛在梦中······
其实,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一年多一点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伊柯不禁露出了莞尔的笑容,此时此刻,也只有微笑能掩盖一切。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引出故事的男二号——伊天奇,他是伊柯的堂弟,梁灵曦的“发小”。
上小学的时候,梁灵曦总是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红彤彤的脸蛋,天真的眼神,再加上超好的学习成绩,是家长眼中的乖乖女,老师手里的至宝。
伊天奇是家中的独子,成绩也不错,但总拿不到第一名,因为梁灵曦老把这个位子霸占着,他有心赶超却无力回天。时间一久,伊天奇对梁灵曦的感情不免由羡慕转为嫉妒。
因为是班长,所以利用职权之便,伊天奇总是有事没事找梁灵曦的茬,三天两头打她、欺负她。因此,一连好些天,梁灵曦总是眼泪鼻涕铺满面地跑回家,经不起妈妈的再三追问,最终道出实情。
于是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那是在湖北省S市的一个小镇的一条乡间小道上,放学后。
伊天奇欢呼着、雀跃着,今天又把梁灵曦弄哭了,感觉很有成就感,他高兴地哼着《少先队员之歌》,手上打着节拍,一步三跳地往家赶。
路上放学回家的同学三三两两,很是热闹。
就在伊天奇经过一个人身旁的时候,他的衣领被揪住了,当下就被拎着耳朵转了一圈。伊天奇也不是好惹的主,正欲发作才发现这个人好熟悉——对,对,伊天奇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梁灵曦的妈妈,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她活跃在讲台上的身影。
做贼心虚,伊天奇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不其然,来者首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劈头盖脸地把伊天奇数落了一番,还打了几个脑瓜贲,疼得伊天奇的脑袋“嗡嗡”直响。伊天奇却不敢有任何反抗,说不赢,打不赢,理也不在你这边,权当自作自受。
跑吧,跑不跑得了是一回事,被追到家里的话事可就闹大了。父母知道后,又免不了一顿打。
毕竟是小孩子,梁灵曦的妈妈并没有作过多的苛责,而是恩威并施,最后让伊天奇保证以后不许再犯。
伊天奇哪有不从的道理,承诺之后一溜烟跑了,身手矫捷地越过田埂上各种各样的草本植物,身上很有少年刘翔的影子。
夕阳撤掉了最后一抹余晖,夜幕准备拉上了。自此之后,梁灵曦的妈妈就记住了这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而伊天奇,再也没有忘记过梁灵曦的妈妈。
曾经听见有人在网上这么说——从小到大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觉得幼儿园和小学比较好混。
的确如此,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晃梁灵曦和伊天奇都到了小学四年级毕业的年龄。毕业之后,梁灵曦将举家搬到湖北省的另外一个城市——姑且把它称作B市吧。
梁灵曦即将离开一个自己土生土长十年,收尽童年野趣、记录欢乐悲伤、承载太多太多故事的小镇。
她得走了。可是梁灵曦却舍不得这么多年来亲密的玩伴,他们曾一起到水库捉鱼摸虾;舍不得可爱的同学们,他们曾一起春游、秋游、,肆意地奔跑在田间地头;舍不得和蔼的老师们,他们对她这位小公主那么关怀,那么体贴,那么照顾,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舍不得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小男孩伊天奇,虽然欺负过她,但人很机灵,很有担当。内心里讨厌他,却又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玩,和他在一起总有数不完的开心,道不尽的欢乐,和他在一起纵使到了月球也不会感觉孤单。
分别在即,梁灵曦很难受,因此,她决定在走前约伊天奇来家中坐坐,并向他袒露部分心迹。
今天,趁妈妈不在家,梁灵曦忙不迭地喊来伊天奇。她知道,要是知道妈妈在家的话,伊天奇是打死也不肯过来的。
不过伊天奇还是如约赶过来了。他先在家中贼溜溜地转了一圈,看见确如梁灵曦所说,妈妈不在家之后,才敢在家中落座。他们又打又闹,依旧楼上楼下玩得很开心。伊天奇也知道梁灵曦要走,心里很舍不得,可是又有什么能比用快乐来掩饰悲伤好一些的呢?
玩到中途的时候,梁灵曦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诱人的大红包装外包裹着一条金黄色的彩带。伊天奇以前哪里见过如此精美的东西,连忙一把抢过来撕开包装。
当文明遭遇野蛮,梁灵曦很无奈,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暴殄天物。
伊天奇打开包装,看见里面躺着两个胖乎乎的小保龄球——一个红白相间,一个绿白相间,煞是可爱。
这时,梁灵曦发话了,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两个保龄球我俩一人一个,它们将见证我们之间的友谊长存。你会把它保管好的,对吧?你也不会忘记我,对吧?”
傻傻的伊天奇哪能明白她话外的含义,只知道自顾自地抚摸着那个红白相间的保龄球,说道:“我知道了,我会记住你的。这个保龄球太别致、太好玩了,我会保管好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