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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噩梦开始

现在回想起,当时我还是太幼稚了,我并没有意识到,属于我的噩梦只是刚刚的开始,从那天以后,无论我如何费尽心机的讨好主人,他都不为所动,他每天晚上都要想尽各种办法来折磨我,仿佛只有听着我的惨叫,他才是感到开心和兴奋。

我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主人对我的折磨,我终于下定决心逃离这个破碎的家庭,离开这个看似豪华,却十分冰冷的家,于是在主人外出的时候,我跑出了家门,再也没有打算回去。

我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小主人。

虽然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但是当我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对这座城市是那样的陌生,我并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由于心里一直挂念着小主人,想最后再看他一眼,所以我一直徘徊在主人的别墅周围,终于有一天,我等到了小主人的回来,他刚下汽车,我便从街道的角落里跑了出来,他的神情很沮丧,似乎也并不喜欢回到这里,他低着头,正要打开家门,我站在他的身后,叫了两声。他有些兴奋的回过头寻找我的身影,可是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他脸上刚刚出现的喜悦凝固了,慢慢的变成了惊讶,似乎不敢相信短短的时间里,我竟然变得如此凄惨。

小主人脸上带着怜悯,试图靠近我,我却不断的后退,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我喜欢我的小主人,我爱他,但是我不能让他靠近我,我害怕自己被他拥抱之后,就让自己失去离开的勇气,最后我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的开始奔跑,任由小主人在我身后不停的呼唤……

我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奔跑……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出了多远,我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摔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爬了起来,绝望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我不知道自该怎么生活下去。

饥饿的本能告诉,我首先要找到一些食物。于是我跑到一个飘满香味的地方,一家饭店。我溜到饭店里面,试图用乞讨的办法获得一些食物,但是我的出现让许多的人都感到了厌恶,他们叫来了一个堆满笑脸的人,这个人却恶狠狠的将我赶出了饭店。

本赶出门的时候,我听到有一只狗在不停的嘲笑我,说我是个傻瓜。我回头看到,那是一只白色的小狗,它的毛很长,却是脏兮兮的。

我不想听到它的嘲笑,也不想与它争论,我只想快点离开。可是在我走出很远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它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于是我走到它的身边。

我问它,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它说,它叫小白,想跟我做个朋友。

于是我有了生命中第一个属于同类的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小白是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它的主人搬到了很远的地方。它说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一定是刚刚开始流浪的生活,和它刚刚开始流浪的时候一样的傻。它还说,流浪是一种很孤独的生活方式,没有温暖,没有安全感,所以它想和我做朋友。

小白虽然比我年轻许多,但是它教会我很多的东西,比如在什么地方能找到食物,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温暖的住所,又在什么地方会是最安全的。

生活本身就是一所学校,为了生存我们必须向生活学习各种技能,很快我学会了许多许多,成为了一只真正的流浪狗。我能从人们的脸上知道谁是在厌恶我们,谁是在怜悯我们,谁会伤害我们,谁又会帮助我们……

我和小白每天都在一起,虽然我们大多时候是在饥饿当中,但是偶尔吃饱之后,我们也会找到避风的地方,美美的晒着太阳,给对方讲述自己的经历。

小白还很年轻,所以它还对未来还充满着幻想,它幻想着有一天能从新回到自己的主人身边。它说,它的主人曾经告诉它,要带着它走遍全世界,让它吃遍所有的美食。

我从不相信小白的幻想能实现,因为它的主人在搬家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它。可是在它讲述幻想的时候,我却从没有在它面前表示过质疑,因为每当在它讲述的时候,它的神情告诉我,它在那一刻是幸福的。或许在苦难中,在困境中,幻想是唯一能够让我们奢侈的东西。

我和小白还遇到过一只比我更老的流浪狗,现在我已经想不起它叫什么名字了,或许它根本就没有名字,在遇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走路也走不稳,像是喝醉的人一样。

那只老狗对我说了很多经验,我当时很感激它,但是现在我竟然想不起它都对我讲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它不想继续的活下去,因为他对生命已经没有了希望。

在一个暖和的下午,那只老狗果断的跑到一辆飞驰的汽车前面,它被汽车压得粉碎。车上的人本以为是撞倒了人,慌张的跑下车,但是看到撞倒的是一只狗的时候,居然对着老狗吐了一口口水,还和车里的人开起了老狗的玩笑,说他撞到了一堆狗肉。

我知道那个人说的没有错,狗死了就只是一堆狗肉,但是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还要对老狗吐上那口水,难道仅仅因为它是一只狗吗?

老狗死后,小白哭了很久,它说它不想那样死去,它也不想让老狗那样死去,因为那样死的很难看。我劝慰它说,死的方式有不同,但是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老狗选择死去,对他或许正是一种幸福,对于在绝望中挣扎的生命来说,死亡往往就是一种解脱。

从那天后,我和小白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谁也再没有提起老狗。

突然有一天,小白说,它想到另一个城市看一看,因为它的主人曾经说过那座城市更美,它经常在梦里看到那座城市。

我知道小白其实是想去找它的主人,我没有什么幻想,但是我想帮助小白去实现它的幻想,于是我们一起踏上了去往另一座城市的旅程。也在是那个旅程中,我们又遇到了另一只流浪狗,小黑。

小黑是一只健壮的狗,也更年轻,似乎对所有新鲜的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它听说我们要到另一个城市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加入到我们的行列。

整个旅途是枯燥和乏味的,我们只是沿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不停的行走,为了鼓舞士气,我不停的对它们说,想要得到任何的收获,都要做好迎接一段苦旅的准备。这句话是我的老主人曾经对我经常说的话,只是最初我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义。

我们一路上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景色,一望无际的麦田,高大繁茂的树林,高耸的大山,清澈奔流的河流,还有蔚蓝的天空……我们也遇到了从未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和动物。

这段旅程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流浪,虽然我们想找到食物,并不像在城市里那样容易,但是我们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慢慢的,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旅程,甚至有一段时间,我们喜欢上了这段旅程。我们会在柔软的草地上打闹,在小河里戏水,在深邃的星空下面唱歌……

这个旅程是小白发起的,所以我一直认为小白一定会坚持完成自己的幻想,去看看它梦中的那座城市。却没有想到,小白并没有坚持到最后,它选择了退出。

那一天,我们走到一个小镇旁边的时候,由于长时间的行路,我们都感到了疲倦和饥渴。小白提议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它到镇子上看一看是不是能找到食物。我和小黑同意下来,却不想小白走进小镇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小黑越来越担心小白,生怕它出了什么意外,在小黑不断的建议下,我们一起走进了小镇,去寻找小白。

小镇并不大,我和小黑用了很短时间便找遍了整个小镇,但是我们一直没有看到小白的身影。

我很沮丧,小黑也很沮丧,就在我们低着头,想要离开小镇的时候,小黑突然停住脚步,像是发现了什么,我疑惑的看着小黑。

小黑说,这里有小白的气味。

我的鼻子并不是很灵敏,但是在小黑的提醒下,我确实也闻到了小白的气味。

我急忙的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红色的大门,小白的气味正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和小黑急忙的跑了过去,从一条缝隙向里张望,果然我们看到了小白。

小白,小白,我们和小黑不停的在喊着它的名字,小白却有些迟疑的走到大门前。

小黑问小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白解释说,它在需找食物的时候,被人发现,所以把它关了起来。

我担心的问小白,它能不能再出来小白说,不能。

小白说完,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和小黑急忙的劝慰小白,告诉它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小白却摇摇头,告诉我们不是它不能走出那扇门,而是它不愿再走出那扇门。

听完小白的话,我和小黑都有些吃惊,急忙问原因。

小白说,这家的主人非常喜欢它,不仅给它了食物,还给它洗了澡,并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它相信这个主人会是一个对它非常好的主人,所以它不愿在流浪下去。

我问小白,难道它不想看看出现在它梦里的城市。

小白淡淡的苦笑起来,说它其实并不想去到那里,它只是想在自己还算年轻,还算漂亮的时候,找到自己的主人,现在有了很好的新主人,它不愿再吃那些苦,因为年轻不可能永远的存在,不能被挥霍。

小黑似乎表现得有些生气,大声的叫着,骂着小白。

小白再次流下了眼泪,带着无奈的痛苦,它乞求我们原谅它,说它知道自己并不是名贵的狗,在繁华虚荣的城市里,它很可能永远的让人忽视,也只有在这小镇里能让人看到它的优点,这不是逃避,而是一种适应生活的方式。

我已经知道,无论我和小黑再说什么,小白都已经不会在走出来,它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问小白,能不能给我们找些食物。

小白说,不能那样做,因为它现在已经不再是流浪狗,食物不再是免费的,可以分享的,有了主人就应该时刻想着主人,维护主人。

我们和小黑都理解小白说的话,因为我们都是狗,我们都知道做一只好狗,应该做些什么,小白并没有做错。

我们之间被大门阻挡着,我和小黑就在大门外,小白就在大门里,我们离的是这样的近,又仿佛离得是那样的远。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看到的距离并不是真正的距离,真正的距离不是看两者之间有多远,有多近,而是要看两者之间有没有那扇不能打开的门。

小白离开了我们,旅程中只剩下了我和小黑,我们都不再讲话,只是默默的走着,我知道我们心里都对小白的的离去感到了忧伤,也为未知的旅程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