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机会,雪禅发现,“小公主”原来是一只品质超群的信鸽,它有着极强的方向感,并且能记路途。雪禅曾让小公主为她给纳清荷传过一些短信。小公主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雪禅的父母都不在银川市,远在兰州,她是一个人来这里开创事业的。如今还租住在一个小套间里,小公主的来到,给雪禅的生活带来了许多诗意和乐趣。虽说有电话,但她常常会突发奇想,让小公主给父母捎一封家信回去。这也给父母带来了无穷的欢乐。因为在电话中只能听听女儿的声音,实在是不过瘾又不能抱着电话不松手吧?可是每当看到小公主,他们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样。现在老两口生活中的最大乐趣就是在下午悠闲的喝茶时光,一边品着茶,一边读着女儿的信。常常是老头子在读,老伴儿在一旁听。一边听一边说,雪儿真有出息。她没说她最近又吃胖了吗?
老头子马上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胖了就好,现在的年轻人讲苗条。他们还给雪禅打电话说,希望以后要多给家里写信。
除了这些,老两口还有一件事挺挂心的。那就是雪禅的终身大事。这雪禅看着小模小样的,可如今已经25岁了,却从未见她有过男朋友。这可急坏了老两口。他们千方百计地为女儿打听,还不断地托人介绍。可是这夏雪禅总是借口忙,一一推辞了。后来老两口不知从哪儿得知,女儿的屁股后面早就跟着一个追求者,据说这个小伙子还是一个著名诗人,至于这个小伙子的家庭,哪更是了不得,是个百万富翁。老两口得到这个情况,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能找到这样家庭的小伙子,将来女儿的一辈子吃喝不用发愁。忧的是,富人家的子弟一般都从小娇生惯养,不好伺候,万一将来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可怎么办?一次趁女儿回家探亲,老两口小心翼翼地试探女儿的口气。谁知女儿一口否认。雪禅说,那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老顾客,常到她的书店里买书,根本不是什么男朋友。老两口一听,又犯起了愁。这可怎么办呀!女儿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真是摸不透。
其实,对待婚姻,夏雪禅有着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花费过多的精力和时间。她认为,该来的自然会来,该去的自然会去,幸福也是如此,任何事情都不是强求来的。她每天进书、卖书、记账、算账,和新老顾客打着招呼,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日子过得很充实,根本无暇顾及个人问题。
吃完早餐,雪禅要到街上办些事情,途中路过一个小酒吧,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她看到一个俊美的男青年正伏在一张桌子上专注地写着什么。心中不由暗笑,怪不得人们把他的诗称作口水诗,原来就是在这种地方写成的。她急走了几步,想赶快绕过那扇子玻璃窗,可是万分不幸的是,就在她即将走过去的一刹那,那个青年突然抬起了头,他一眼看到了匆匆而过的夏雪禅。眼中立即露出一种极度的惊喜。
夏雪禅的头轰地响了一下,心想,坏事了,他看到自己了。她想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似的,仍然快步向前走过去。可是背后已经有人在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雪禅!雪禅!”
雪禅无奈地回过头来,只见恺撒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气喘吁吁地向她跑过来。
恺撒一张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黑亮的眼睛里闪动着异常激动的光泽。他高兴地说,“雪禅,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你说巧不巧,我刚刚给你写了一首诗,我朗诵给你听听。”
雪禅一听,头又轰地响了一下。她连连说道,“嗳呀!不行,我正忙着呢!改日吧!”
恺撒的一双眼睛热情地盯着雪禅,执意地说,“雪禅,这首诗不长,是我目前最得意的一首诗,你可一定要听听。”
夏雪禅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恺撒似乎也注意到了身旁已经有行人在看他。他十分柔声柔气地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真不能那样累。让人看了心疼。这样吧,我请你喝咖啡,我们进去谈谈好吗?”
在这种情况下,夏雪禅只好跟着恺撒走进了小酒吧。
这家酒吧是市内比较高档的一家酒吧,厅内一间间装潢十分考究的小包间里坐着三三两两的男女。音箱里正传送着一首吉他曲《镜子里的安娜》。
柔美的旋律,如泉水般在空间轻轻流淌着。
夏雪禅接过恺撒写给她的那首诗,默默地看了起来。
致我心中的女神——雪禅
一天有24个小时
就有24小时我在思你想你
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肝
我的五脏六腑
都在为你而疯狂
我无法抑止对你的久久思念
这久久的思念变成了365个日日夜夜。
…………
又是一首口水诗。雪禅苦笑了一下,轻轻对恺撒说,“谢谢你!恺撒,可是我对诗还不太懂。她停顿了一下,又用低低的声音说,我也许并不是你所需要的那种女孩。”
恺撒却用热情洋溢的目光盯住雪禅,固执地说,“不!不是这样的。我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你正是我所需要的那种女孩。这一点不会错的。”
雪禅又苦笑了一下,“也许这一次你搞错了,我确实不是你所需要的那种女孩子。真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我们以后再谈吧!”说罢,雪禅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恺撒失望地看着雪禅离去的背影,从长长的眼睫中涌出了两颗清亮的泪珠。他不明白,他真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追求着他,而唯独这一个女孩却对他不理不睬呢?
有一点雪禅至今还不知道,为了取得她的欢心。恺撒正竭力改变着自己。照他自己的话说,那简直就是一种脱胎换骨的转变。自从大学毕业后,为了反抗自己的父亲,恺撒完全颠倒了白天与黑夜。别人白天工作,晚上睡觉,可他偏偏要白天睡觉,黑夜起来。因为他的父亲总是想控制他的一切生活,总想把他当作一个8岁的孩子。而现在,恺撒已能白天起床,晚上睡觉,这对别人来说,十分正常,可对恺撒来说,是天大的困难。而他硬是做到了。
说起来,这个恺撒可真不是一个坏男孩儿,他心地善良,热情洋溢,对朋友忠诚。可是,他却被他的父母惯坏了。从小他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过8岁生日时,他异想天开地想要一辆小轿车,父亲二话没说就给他买了。后来那辆车一直由母亲代开着。他上学几乎从不用功,可是由于天生聪明,学校里教的那些知识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所以他总是活得那么自由自在,轻松潇洒。他把自己全部的聪明和精力全都投入到了他的诗歌创作中,并在大学毕业后的短短两年时间里就成为银川市最有名的先锋派诗人。在他的身后,总簇拥着一帮美貌而又幼稚的女孩,就像众星捧月一样哄着他,围着他,每天都在为他唱着赞美歌。
他从不想工作,他也根本不需要工作,他认为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恺撒,一个诗歌界的恺撒。他也从不会为钱的问题发愁。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只有至高无上的诗歌。
据说有一次,他为了帮助一个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竟然把自己身上的皮尔卡丹套装脱了下来赐予。可是那个乞丐等他一转身,就把这套上千元的品牌服装换了一瓶白酒喝。
关于这位大款儿子的逸闻趣事还有很多。还有一次,市文联组织采风,他带了一盒精美的糕饼,同行的一位农民诗人却只带了两块玉米面饼充饥。他看到农民诗人吃得香喷喷的,就用自己的糕点换了一块玉米面饼。农民诗人舍不得吃,把糕点带回家给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吃,就像过节一样。
也许,这就是城市,这就是农民赵老大心中的城市这个怪兽生出的怪胎。每一个人都知道只有劳动才会有饭吃,可是他却不用劳动就有饭吃有衣穿,他比别人活得轻松自在,比别人活得舒服坦然。他像闲云野鹤,他像花朵的变种。从生理上他是男人,可从心理上他又是女人。他敏感、脆弱、多情、善感。他就是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活在一个与众不同的梦幻般的世界里。
在昏昏沉沉中,恺撒回到家中。这是位于爱伊河畔的一幢两层的花园式小洋楼,小洋楼的东侧正对着日日夜夜流淌不息的爱伊河。
恺撒一进门,就把自己的一双鞋一脚揣掉一只,又换上了一双上面各绣着一条飞龙的深蓝色的布凉拖。他正要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一个面庞秀丽,神情抑郁的中年女人关切地迎着他走了过来,“凯凯,回来了?怎么脸色这样不好?我让刘妈给你拿些吃的来。”
这个女人就是恺撒的母亲李素珍。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她的世界很小,只有这两层楼的200多平方米,女儿在国外,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在她心中只有儿子是最重要的。尽管恺撒说了他什么都不想吃,李素珍还是让刘妈给恺撒拿了一盒巧克力来。
恺撒厌恶地把巧克力扔在一边,就进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李素珍看着儿子的这一切行为,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就像她的心肝宝贝一样。从小,她娇惯他,怂恿他。可是,她怎么也摸不透这个儿子的内心世界,并且越来越摸不透了。李素珍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女人,年轻时,因美貌嫁给了这个有钱的男人,这些年男人的钱越赚越多,她却越过越郁闷,李素珍整天吃了饭就看着天花板流眼泪,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月牙儿呀……你在哪儿呀……20年了……你在哪儿呀?你知道……你知道妈在想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