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庆则第一次和新来的县长楚县长见面是在树叶都落下来的时候,马上入冬。
这个楚县长是从市里面调来的,原来是一个办公室的主任,肇庆则不了解。
他坐在楚县长办公室里。
“肇总编,现在你们文联没有了杂志,都干一些什么事情?”
“杂事。”
楚县长竟然没有问。
“《猫》杂志没了,可不可以再办一个其它的杂志?”
“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刊号,何况再办一个新的杂志,不一定能行,这和开饭店差不多,有的开了就赚钱了,有的就赔钱。”
“你这个比方不太好,一个文化人怎么能讲出这样的比方呢?”
肇庆则就知道,这个楚县长是一个学究,恐怕不太好弄。他没有回答这样的问题。
“你想想办法吗?”
“我实是在想不出来,只能是等着《猫》杂志回来。”
“跑丢的猫还能回来吗?”
肇庆则知道,自己的思路和楚县长是对不上号了。
他回到办公室,有点上火,这样的事情真是很难办了。
最让人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一场雪后,他这个文联主席,总编竟然被撤掉了,来了一个新来的,他到创评部当了一个创评员。但是,他交接工作的时候,把一百二十篇稿子全部扣下,他期待着一个转机。
当然,这个新来的辛主席是楚县长的人,这他可以理解。
辛主席很喜欢开会,最少一天一次,最多四次,而且要求早八晚五,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来去的都无所谓了。
辛主席从里市弄了一个内部的刊号,然后开始操作,编辑们都没有兴趣,稿子也是不死不活的。而且最痛恨的就是,每一个编辑包销五百本杂志,肇庆则也没跑了。
杂志办得有点乱套,诗歌,散文,词牌,歌词,小说,什么都有,还有书法作品,国画,反正不会有人看。
这本叫《作家摇篮》的杂志,印出来,一人五百本,大家看着都傻了眼,定价竟然十五块钱,还说是一个成本。
肇庆则最心痛的就是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的小屋,他有点上火,嘴起了泡。
那天,他下班后没有走,辛总编走后,他出来,其它的编辑都没有走。
“总编,这……”
“别叫总编,让辛总编听到了,会不高兴的,叫我老肇。”
“这些杂志怎么办?”
“我打个电话,找个收破烂的,然后就说拉到市里去卖了,问卖得怎么样?就说不错。然后,我请你们喝酒去。”
近万本的杂志被收破烂的弄走了,肇庆则就还他们去了石头乡去喝酒,他和乡长认识,他去乡里的招待所饭店是一分钱不收的。
那天,他们喝多了,都骂赵晓燕和新来的辛总编,他们表扬了肇庆则。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第二天,辛总编就给开了会,他竟然知道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而且喝的什么酒,喝了多少酒,讲得什么话,他都知道。
辛总编还点了肇庆则的名字,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别不要脸。
这事就闹得紧张起来,谁和谁都不敢乱讲话了。
晚上林媚给他打电话,让他去钱咏的包间,他在那儿等着他。
他去了,有点奇怪的事情。
他进去,进了包间,林媚坐在那儿,钱咏今天的吃饭的人有两桌,喝酒的,她忙着她的事。
“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这儿最安全了。”
“谁嘴这么欠?”
“编辑部主任,他要保住主任,就得这样干,这个可以理解,他家主辈的就出了这么一个主任。”
“你嘴太损。”
“其实,不是我请你,是于小霞。”
肇庆则一愣,于小霞就进来了。
他没有想到,于小霞还会来。
“你这次请我可是白请了,我现在只是一个白丁了。”
“呵呵,肇哥,你这话就没有意思了。”
肇庆则不知道于小霞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没有底。
喝酒的时候,他才明白,于小霞的意思《猫》杂志最终还是他办,最终还是归他,她相信这一点。这个就有点赌的意思了,不过也没有什么,不过就一顿饭,赌的成本不大。
那天吃饭完,他们就散了伙了,肇庆则回家,马静和她母亲正打架。因为孩子的事,看来闹得很大,马县长坐在一边不说话,看着他们打。
马静看到他就哭了。
“回家,回家。”
肇庆则想劝,看来是不行了,收拾东西回家,进到家里,肇庆则就把那些猫装到笼子里,送到了钱咏那儿,让她照顾好,明天他找地方。
第二天,肇庆则请了一个保姆回来,这是马静的意思,她过两天就去上班,单位不然就开除她。
这马县长一退下来,一切都变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第二天,肇庆则就愁猫的事情了,放在什么地方好呢?家里肯定是不能养了,马静不喜欢猫,甚至还有点害怕猫。
他去钱咏那儿取猫的时候,犹豫着,钱咏就看出来了。
“我家在前口村有一两间房子,父母死后,就一直空着。但是,我每个月都会回去一次,收拾一下,挺干净的,猫放在那儿就行,我有空会过去帮你照看的,不远,骑车子不过就二十分钟。”
肇庆则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他把猫送到了前口村,那房子是真的很干净,是老宅子,院墙也很高,他很满意。
他回到文联已经快十点了。他刚进去,林媚就进来了,小声说。
“辛总编发火了,让你马上去一趟。”
肇庆则进了总编室,辛总编就急了眼。
“你不想干就滚蛋,这不是自由市场。”
肇庆则一愣,管怎么着他也是老总编,不给点面子出罢了,这也太过份了,看来他是冲着上次到石头乡喝酒的事来了。
“姓辛的,你种就让我滚蛋。”
肇庆则摔门而出,他回家了。
马静看他回来了,脸色就告诉她,有事了,一问是这事。
“也好,在家呆着,我上班,明天我就上班。”
肇庆则愣了一下,他真的就被赶出了文联,到文化局的印刷厂看大门了,他觉得也不错,清闲,上一天休息两天,什么都不少。
他到了印刷厂后,编辑们都过来看他,而且告诉他,这次杂志增加到一人一千本,这让肇庆则没有料到。
他想,走就对了,如果留下来,恐怕不死也得扒皮,一千本一万五千块钱,小半年的工资。
《猫》杂志的下期出来了,质量是越来越不行了,网站他还是上,骂声四起,《猫》杂志彻底的翻到底了。
他心沉沉的。
白婉来看他,看到他的样子,就笑起来。
“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行,我得守着这个活儿,再折腾,恐怕就真的没有工作干了。”
这时厂长走过来,听到这话了说。
“肇老师,您去吧,以后这儿我再按排一个人,你就管他们,愿意来您就来,不来就拉倒。”
这个厂长对他一直不错,这话让他十分的感动。
“那我就先谢了。”
肇庆则心里憋屈,听了这话,眼泪差点没下来。
他和白婉出去吃饭,白婉告诉他,不行她给找一个工作,肇庆则摆手。
“不用了,我这样挺好的,人总有走背字的时候,这不算什么。”
“你还是没有死心,我觉得《猫》最终还是你的,孙副省长也一直关注这件事,你再耐心的等一段时间。”
那天,白婉来了,也许是来安慰他的,也许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朋友来看看。
马省打电话来说。
“这期的《猫》杂志上市半个月了,销量没过三千,大部分退回来了,一百万册,这回恐怕赵晓燕在倒霉了。”
“我知道了。”
肇庆则挂了电话,他知道,就是《猫》杂志再还回来,恐怕也是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了。
年关快到了,马静上班了,每天忙碌得还挺高兴的了,只是她和她母亲的关系一直没有缓解,肇庆则以为不过就是几天的事,她们天天打架,没有想到,这次打得这么惨烈,老太太不来,马静不去,马县长到是没事就过来看看孩子。
年关的这场大雪非常的大,交通一天后才恢复,有点惨烈,肇庆则喜欢这样有力度的雪,多少年没有这样的雪了,有的时候北方都有点不像是北方了。
他去前口村看猫,他每天都过去一趟,喂猫,把猫放在院子里,五只猫就疯起来,其它的四只猫也是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的。
他喜欢上了这些猫,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楚县长这招够狠的了,他被贬,绝对不是辛总编,辛疆的事儿。楚县长来这儿,一定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了。
马县长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县大街的小红饭店。
他过去的时候,那个叫小红的老板娘就招呼他进去,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那包间就跟家一样。他看再看一眼小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老板娘的年龄不过就三十多岁,长得也算是漂亮,比起马静的母亲是强百套,小红的靠儿就是马县长,这点是肯定的了,现在马县长倒了,小红还能这样待见马县长,可见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从这点上来讲,他就得高看一眼小红,这个叫小红的女人。
马县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庆则,一切都会过去的,人是三起三落的。”
“恐怕这是最后一落了,没有起了。”
肇庆则说。
他们喝酒,这个时候肇庆则似乎才觉得得马县长有了一种同样的感觉,说的话也投机,也能聊到一起了,这是第一次,位置不同了,大概心情和思想也不同了。
那天,小红进过来四次,最后一次换了衣服,化妆了,竟然很漂亮,尤其是那屁股,圆鼓圆鼓的,有上去捏一把的冲动。但是,肇庆则没敢,马县长可是敢,小红小声叫了一声,骂了他一句什么,两个人就走了。
肇庆则从饭店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县城已经很冷清了,这个时候的县城没有夏天的热闹了。
他走在县城的街上,胡思乱想一气,快到楼下的时候,钱咏叫他,他想了一下进去了,饭店里没有人。从钱咏回来后,饭店一直就很冷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来的红火不见了。
钱咏没有让他进包间,就在外面坐下了,把暖风对着他吹,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冷。
锅子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又勾起了他的食欲,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钱咏今天换了一身衣服,而且化妆了,看样子是在等他。
他喝了一口酒,钱咏也喝了一口。
“肇哥,这么多年来,就你对我好,我那样了,你也不跟我计较,想想,我就想哭,十多年来,你就一直在我的饭店吃饭,从来没有欠过我一分钱,这是一种爱……”
肇庆则一听这话,就有点毛了,这是要玩感情,他可跟钱咏玩不起,主要是没有玩的兴致,上次和钱咏在包间里滚在地上,就是一个疯狂的举动了,简直就是在和大猩猩做爱一样。
“你别这样说,我那是为了吃饱饭。”
肇庆则不想和钱咏拎得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