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座城市在安静的沉睡中,果知一会儿揉眼睛,一会儿拍打脸,努力不让自己睡着。许久,他轻轻拉开房门,确定听到爸爸的鼾声后,又关上房门,躲在被子里拨通了时西的电话。
“怎么了。”只是一句话而已,但因为是时西说的,让果知内心有些暖和,让他的脸冒出微笑。
“没什么,我到家了,你回家没?”
“明天回去。”
“那,你在干嘛?”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时西在做什么,就是想找点什么来说,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你这么晚不睡又在干嘛?”
“我睡不着。”明明已经眼皮沉重,果知的手把床单揪得皱皱的,被子里的空气有些闭塞,他微微掀开被子一丝缝,让空气透进来,然后继续说:“你可不可以讲故事给我听,我上次有送你一本安徒生童话。”
“你以为我很闲?”
“那好吧。”果知扁着嘴不再出声,时西从电脑前站起来,他的手指拿起堆放在地上的书籍,他坐在床沿随手翻着书,果知是有些傻的,在他的认知里,认为童话都有着美好的结局,但其实并不是。
曾经想让果知认清这世界丑陋的时西,却没有戳破,他翻页的手指避开了被砍掉双脚穿红鞋的女孩,避开了得不到爱情也失去了声音变成泡沫的美人鱼。然后停留在一篇幸福的文章上,他的声音如最初,又不同于最初,那般好听。
他缓缓的读起来,果知的脸趴在手机上,静静听着,然后静静的睡着。
清晨,周慧敲着果知的房门:“果知,起床了,今天我们去商场提前买点年货。”
“好,我马上起床。”
果知从床上爬起来,现在时西应该还在睡觉吧。回来后,果知每次在做某件事时总忍不住想这时候的时西在做什么,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遇到了一些什么人,他又写了什么样的小说。
分别,只是两个字,并不严重,却带给人奇怪又奇妙的感觉,心里缺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想他,忙的时候想停下想他;空闲的时候想忙起来不想他。这是没办法习惯的,像得了严重的病,如果不吃药,不会痊愈只会越来越严重。
整座商场被红色的装饰笼罩着,商场外面搭着台子,衣着整齐拿着话筒的人正发出送手机的诱惑,台下围满了人,像群丧尸般冲台上伸出手。商场里面人来人往,他们选着过年促稍的商品,脸上带着迎接新年喜悦。但这也只是假象而已,新年能带来什么?它无法让生活窘迫的人富裕,也无法让悲伤或者烦恼消失。
果知推着车跟在爸妈的身后,他的心情很好,看着商场里喜气洋洋的布置,忍不住一会儿去碰碰可爱的娃娃,一会儿又拉拉人形模特的手。
前方传来吵闹声,有一群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他们也好奇的凑过去,几秒后,果知脸色苍白,他们围着的是两个男生,男生的手握在一起,他们的脸色很难看,在较高男生后面的那个小男生,他的双腿微微颤抖,他的眼框溢满快要掉落的泪水。他们面前站着在大声指责的一个家庭,趾高气扬的中年男人和捂住他们五岁左右小男孩眼睛中年的女人。
“你们这些同性恋,有没有搞错,要搞这些事回家慢慢搞,这外面还有孩子呢,我不想我自己的孩子也学你们这些变态。”
“你说什么?”前面的男生愤怒的盯着中年男子,后面的男生扯扯他的衣服,不想让他吵架,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在人群中吼道:“是啊,还嫌不够丢人吗?”
“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也做。”
“你们父母知道吗?”
“家里没人管你们吗?”
这无数的指责不只冲击着人群里的那对男生,也冲击着人群外的果知。前面那个男生愤怒的看着所有人:“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指责我们?”
“有脸在这里搂搂抱抱,还怕我们指责?”
男生的眼圈也红了,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能保护身后心爱的人,他只能让他在自己身后忍受指责,在自己身后哭泣。
“我们走吧,我们走吧。”后面男生啜泣着发出哀求。
他们最终还是无法忍受这些目光和嘲笑,离开了,果知看着他们离去,他们走出商场时,牵在一起的手松开了。果知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这也可能是自己和时西不是吗?
这才是残忍的现实不是吗?
单桔曾告诉自己,这份感情有不接受的人,也有接受的人。但她却没告诉自己,不接受的人比能接受的人多太多了。
那两个男生在压力下松开了彼此的手,自己也会吗?这是个疑问句,他敢说自己能做到吗?有些事,往往说起来毫不用力,但做起来却如此费力。
在需要面对时,却只想着逃跑,这不是懦弱,是本能。
当刚对这份感情燃起一丝希望时,现实就会用无数盆冰水浇灭。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他们也继续逛了,果云勇看着前面,突然说:“看吧,这就是下场。”果知跟在后面,他知道爸爸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看吧,要看哪里?要看什么?看了这些自己就不会喜欢时西了?那又怎么可能。
生活的本性也许就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