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率兵大举进攻南齐的前一天晚上,冯妙莲又发烧了。
是半夜里,外面下了雨。细雨霏霏,淅淅沥沥的,仿佛漫漫无尽的样子,有风吹过来,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摇晃的树枝在窗上留下一道道暗影,鬼影祟祟,群魔乱舞的样子,空气里有着一股冷清的味儿。
虽然服过太医开的中药,可冯妙莲身子一直是滚烫滚烫的。
元宏睡在冯妙莲身边,不时的伸手,探着她的额头。冯妙莲躺在床上,眼睛没有睁开,却伸手,轻轻的握着元宏的手,把他的手从她的额头上一点点往下移,移到她的脸颊,再移到她的心口,然后她的手捂着他的手,按在她心脏的位置上。
冯妙莲声音很虚弱:“陛下,我没事。不用管我,你睡吧,明天你得起个大早,要出征呢。”
元宏轻轻的皱着眉头:“还说没事。你的额头是滚的,身子也是滚的。太医的那些药,到底有没有用?”
冯妙莲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轻轻说:“陛下,我真的没事。不用管我,你睡吧。”
元宏哪里睡得着?他忽然想起以前在二十一世纪,他小时候半夜里发高烧了,吃药打针都没用,他老妈就用土法子给他降温,还真别说,那些土法子很管用。元宏想,用老妈以前的土法子用在冯妙莲身上,能不能退烧?试试也是好的。
他从床上起来:“小喜儿——”
小喜儿在外面听到了,连忙说:“奴婢在。”
元宏说:“你和紫荆捧几盆冷水来,还拿毛巾来。”
小喜儿说:“是,陛下。”
冯妙莲躺地床上,听元宏这一说,顿时略略的把眼睛张开:“陛下,你要干什么?
元宏说:“我要给你治病啊。”
冯妙莲问:“给我治病?”
元宏说:“嗯,给你治病。”他又再说:“不知道这法子管不管用,不过试试了。”
冯妙莲强撑着,瞧了元宏一下,然后又再把眼睛闭上,嘟哝了一声:“你是把我死马当活马医?”
元宏不禁一笑:“你胡说些什么?”
小喜儿和紫荆捧来了水,拿来了手帕。元宏亲自动手,用湿了冷水的毛巾,捂在冯妙莲滚烫的额头上,再用另外的毛巾,反复地给冯妙莲擦拭身体四肢。这法子,可以使身子散热。
元宏隔一下便换毛巾,再隔一下换水,来回的折腾着。
冯妙莲不管他,也随了他折腾。
元宏忙碌了大半个晚上。冯妙莲的他折腾中,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睡熟了的冯妙莲,眼睛紧紧闭着,但一双眉毛却是紧紧的皱着,似在作着一个不开心的梦,甚至,有一颗泪水从她眼中滴了下来,落到枕头上。
这使元宏心疼不已。
此时的冯妙莲身子缩成了一团,那么小,那么薄,那么轻,像了一个弱小,无能为力的小婴儿。由于受着病痛的折腾,冯妙莲更瘦,更憔悴了,原本一张生动而俏丽的脸,此刻尖尖小小的,失去了原来的神采,变得蜡黄,枯萎,没有血色,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那曾经婀娜多姿的身形,则瘦骨嶙峋,仿佛不堪风一击。
元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低声说:“妙莲,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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