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苟言笑的李姑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说:“左昭仪真是冰雪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会了,络子打得真不错。”
冯妙莲也不谦虚,大言不惭地说:“这叫名师出高徒。”
李姑姑惶恐,嚅嗫地说:“老奴怎么敢做左昭仪的师傅?”
冯妙莲说:“为什么不能?你教我打络子,你就是我的师傅呀。”
李姑姑还是惶恐:“老奴不敢。老奴哪有资格?”李姑姑口口声声“老奴”,她是做惯了奴才,从骨子里都透着很浓郁的奴才气息。
不过冯妙莲也没把李姑姑当奴才看,她好奇的问:“李姑姑,你到宫中有多久时间啦?”
李姑姑说:“老奴九岁的时候进宫,如今也有三十六年了。”
冯妙莲说:“这么久了啊?”她不明白,又再问:“李姑姑,宫中规定,宫女一般到了二十四五岁,只要愿意,是可以出宫去嫁人的,你为什么没出宫?”
李姑姑叹了一口气:“是可以出宫去。可是老奴在宫中住久了,就像呆在笼子中安逸的小鸟,哪怕是放飞,也飞不了。老奴在外面没有亲人了,出宫后也不懂得如何生存,不如留在宫中,有地方住,有饭吃,总比在外面风餐露宿强。”
李姑姑懂一点面相学,平日里深藏不露,从不显山露水。
那天,李姑姑心血来潮,打了一阵络子后,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坐在她对面的冯妙莲,突然说:“左昭仪,你本应该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的额头浑圆、饱满、前凸、光洁、宽展,颧骨微微凸起,扔有这样面相的人,注定高人一等,必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而且身份地位贵不可言。”
冯妙莲来了兴趣:“李姑姑,还有呢?”
李姑姑又再仔细地端详她好一会儿:“你的鼻子高挺,鼻梁起节,这就是相书所云的三弯鼻。有这样的起节的鼻子,脾气比较倔强。”
她又再瞧瞧冯妙莲,却忽然不说话了。
冯妙莲意犹未尽:“还有呢?李姑姑,快说呀,我听着呢。”
李姑姑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了。”
冯妙莲自然不信:“李姑姑,有什么你尽管说,我不怪罪就是了。”她嘻嘻笑:“说嘛李姑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应该要注意和防范些什么?就是没能防范,有心理准备是好的对不对?”
李姑姑嗫嚅:“老奴胡说的,说得不一定准。”
冯妙莲伸伸舌头:“没关系,我也不一定当真。”
李姑姑踌躇了一下,终于说:“左昭仪的地阁,是面相最大的缺憾。两腮无肉,而且腮骨尖且薄,这样的地阁,命运会比较坎坷,一会儿享尽人间富贵,一会儿却尝到了孤苦无助失落,心境凄凉。”
冯妙莲一拍手:“李姑姑说对了,我这辈子,还真是过得大喜大悲,忽上忽下的,一会儿儿是天堂,一会儿是地狱的,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她又再说:“真希望我的后半生,能够过得无风无浪,平平安安。”
李姑姑低下头。
她心里说,左昭仪,恐怕你这个愿望要落空了——到底,她没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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