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即学了冯妙莲刚才那样子,把头转过一边,窃笑。这叫六月债,还得快是不是?
冯妙莲咳了好半天后终于停止不咳了。
常姨娘看到她没事了,又再喜笑颜开地招呼客人去了。今天是她儿子成亲的大喜日子,怎么着,也得端起女主人的架势是不是?
冯清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话,言下之意,如果冯妙莲听不出来,那就是大蠢蛋了——冯清莫非是在标榜,她是正牌夫人生的嫡出小姐,因此她是“仓鼠”,冯妙莲是姨娘生的庶小姐,因此是“厕鼠”。
这使冯妙莲不禁想起刚才从那几个少夫人和还没出阁的小姐们听来的鸡一嘴鸭一嘴的是非八卦:“……三小姐准备要进宫去做陛下的嫔妃……过了年,三小姐就满十四岁了,可她还没有婚配,许多提亲的人都被拒在门外……过了年后,三小姐就要进宫去了……”
因为要进宫去了,冯清未免有得色。
她那番话,话中有话。
她进宫去,是冲着皇后这个职位去的。只有她这个高贵的“仓鼠”,才能配得上高大上的拓跋宏,冯妙莲这个低贱的“厕鼠”,注定跟拓跋宏无缘。
冯妙莲望向冯清。
冯清也望着向她。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着对方,一下一下地,恨恨地,仇视地,紧紧地瞪着,仿佛要把自己的目光,变成钉子那样,一直扎,一直扎,深深地扎到对方的身体,让对方痛不欲生。
好半天后,冯清微微仰起头来,轻轻一笑。
此时冯清自我感觉良好,用了一副胜利者姿态,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双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沾沾自喜的小人得志,极是春风满面。
冯清那张牙舞爪的瞳孔里,隐隐约约的照着冯妙莲的脸孔,
冯妙莲看到冯清瞳孔里自己的一张脸,依然是漂亮,依然是动人,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不觉就透着一种叫“恨”的东西。这种恨,从冯妙莲的眼睛,透到了冯妙莲的心里,每个细胞中。
冯妙莲想,生活,为什么会这样?
命运,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捉弄她?
她想起前些日子作的一个梦。梦里,冯妙莲看到她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走路,她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要向何处去。身边黑森森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有景物,只有一条长长的,看不到边的小路。冯妙莲很害怕,也很焦急,加快脚步,走着,走着,越走越觉得恐惧,汗毛都竖了起来。
突然,前面有人叫她:“妙莲!”
是拓跋宏,他站在她前面,却没有回头。
冯妙莲顿时大喜过望,朝他奔跑过去。可是,那么短的一段路,不过是几米远的距离,冯妙莲却跑了很久,似乎跑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冯妙莲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跑到拓跋宏身后。
冯妙莲很是激动,张开手臂,从拓跋宏身后,拥抱了他。
她叫他:“拓跋宏!拓跋宏!”
拓跋宏转过头来,望向冯妙莲,一张眼睛,黑森森,幽磷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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