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莲身上,脸上,那些或黑,或紫,或粉,斑斑驳驳疙瘩疤痕完全消失,瘙痒灼热也不再复发的时候,已过了整整半年多的时间,整个夏天和秋天都过去了。
冬天来临的时候,冯妙莲除了脸色不大好,苍白,没什么血色之外,已基本恢复了以前娇俏俊美的模样。因为瘦,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风吹就倒的样子,倒是比以前多了一种楚楚动人,人见人怜的味儿。
这使常姨娘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愁苦的脸上有了笑意。
她问高菩萨:“高公子,我女儿的病,是不是差不多痊愈了?”
高菩萨说:“说‘痊愈’两个字,还是言之过早。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那毒病,沉积在大小姐的五脏六腑内,想要彻底清除,还得慢慢调养,没有三五年光景,完全痊愈是不可能的。”
常姨娘点点头说:“高公子说得倒也是,只是辛苦高公子你了。”
高菩萨咧嘴一笑:“常姨娘也不用说这客气话。行医者,救死扶伤是应该的,这是最起码的医者道德,也是人格崇高的基本要求。”
常姨娘可不信高菩萨“救死扶伤是最起码的医者道德”的鬼话。
他以前对冯妙莲的非分之想,常姨娘也略有所闻,那时候,常姨娘对他是嗤之以鼻的,认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常姨娘没想到,高菩萨这只“癞蛤蟆”,还挺多情,尽管“天鹅”落难成了丑小鸭,但他对她,深情依旧。
此时常姨娘心情复杂。
冯妙莲先是被下毒,接着被遣出皇宫,显然是太后不能容她,有要置她死地之意。尽管如此,冯妙莲名义上还是拓跋宏的女人,拓跋宏并没有下旨废黜她——也就是说,他没有允许冯妙莲改嫁的旨意,冯妙莲得为他守活寡,不能嫁他人。
这使冯妙莲在冯府的处境很尴尬。
她该何去何从,前途一片迷茫。
也许,冯妙莲得呆在冯家宗庙,一个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终老一生。这样一想,常姨娘就心如刀割,这个时候她早就放弃了冯妙莲富贵荣华的幻想,只希望冯妙莲过得平平安安。
有时候常姨娘想,如果,高菩萨真心爱冯妙莲的话,冯妙莲跟他没名没分的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可。
常姨娘不希望冯妙莲落个晚景凄凉。
身边有个人,总是好的。
冯妙莲哪里知道常姨娘这些想法?她对高菩萨仍然产生不了好感,但对他倒没有以前那样厌恶了。这些日子,他对她尽心尽力医治,而且一改过去对她油口滑舌,热讽冷刺,无论人前或人后,都一本正经。
这个时候冯妙莲又不想死了。她的身体渐渐好转,容貌恢复了旧日模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有什么要死的理由?
都说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冯妙莲想,男人,何尝不是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努力让自己忘掉拓跋宏。她才十七岁,花正香,月正圆,正是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三笑倾倒众生,四笑倾翻三界的花样年华,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只要她愿意,芳草也能遍地开花。
只要她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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