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世宗皇帝柴荣亲征大半年,虽说劳心劳力,回到开封,仍是励精图治。按照他的习惯,依旧要对首次南唐之征进行经验总结。
此时,赵匡胤已深得柴荣信任。
柴荣在皇宫中一座偏殿设宴,唯独请赵匡胤前来。君臣两人先是小酌,叙些闲事。
酒过数盏,赵匡胤发觉柴荣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但见他端起一杯酒,双眼盯着酒杯,不言不语,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赵匡胤心下揣摩,轻声道:“陛下,您大可不必忧心。此次征伐南唐虽然收效不大,但只要咱们养精蓄锐,收纳江南地区,指日可待。”
柴荣闻言,眼里闪出精光,俨然道:“爱卿,你认为此次对南唐用兵,为何失败?”
赵匡胤听柴荣说出“失败”二字,不禁一怔。他跟随柴荣已久,素知眼前这位年富力强的皇帝陛下志大,心想:“在陛下看来,既然没有征服南唐,那便是失败。”
赵匡胤略微想了一想,道:“在微臣看来,欲纳南唐,须先破其水师。”
柴荣霍然站起身来,说道:“朕适才端着酒杯未饮,爱卿可知为何?”不等赵匡胤回答,继道:“朕仿佛在酒杯里看到南唐的战舰。”
赵匡胤本是聪明之人,听了柴荣的话,忙道:“若陛下相信微臣,请把建立水师的任务交给微臣吧。”
柴荣道:“你要多长时间?”
赵匡胤道:“咱们从南唐夺了五十多艘战舰,以此为基,建立水师,一年足够。”
柴荣举起酒杯,朗声说道:“好!爱卿只须专注此事。”
赵匡胤饮下杯中的酒,拜谒而去。
接下来的时光,柴荣一面精心治国,一面等候赵匡胤将水师建成。
时间终于到了公元957年2月,柴荣再次亲征南唐江北之地,赵匡胤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自然随军出征。
后周大军一路猛进,于3月初,重新抵达寿州城下。
对于南唐而言,后周大军围住寿州,已然是一个重大的危机。然而,后周竟然还有大量战舰游弋在淮河上,这使得自身的水师优势一去不返,可谓雪上加霜。
3月3日,柴荣亲自披挂上阵,率军攻击驻守“紫金山”的南唐军队。柴荣分析了眼前形势,想要真正孤立寿州城,必须先拿下“紫金山”。在他看来,这一战事关重大,非胜不可,为此,他甘愿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像一名士兵一样上阵杀敌。
担任此次战役先锋的正是赵匡胤。
赵匡胤领兵向“紫金山”发起猛攻。以他的作战习惯,自然是身先士卒,挥舞着手中的蟠龙棍狠打狠杀。
有皇帝陛下亲临战场,有赵匡胤这样勇猛的前锋,后周士兵人人英勇,所到之处,无不破敌。
仅半日时间,赵匡胤便一举攻克南唐“紫金山”前锋营寨以及山北营寨。在南唐将士看来,他们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军队。
第二天,柴荣下令向“紫金山”发起总攻。
“这些后周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咱们何必跟他们较真?他们的命不值几个钱儿,咱们的命可宝贵得很呐。他们要这座破山头,咱们给他们就是啦。咱们还是快回到淮河上去,何必跟这些傻帽后周人一般见识?”
南唐守军迅速逃窜。他们的目的地是淮河,在他们看来,只要一到淮河,后周人再如何英勇,那也奈何不了他们。
逃至淮河,南唐将士才知道自己想错了。那里等待他们的还有后周新建成的水师部队。
后周将士均想:“咱们要不要上船?也许岸上更安全些?”
岸上也不安全,因为柴荣以亲自带兵追了过来。
如此一来,那些南唐将士们,有些选择登船,从水路逃窜;有些选择在淮河岸上逃窜。至于选对选错,那只好听天由命了。
在这一天,历史上演了这样一幕:
南唐军队在淮河岸上逃跑,柴荣亲自率兵在后面追击;南唐的战舰在淮河上回撤,后周的新建水师在后猛追。
整整一天,柴荣的战马没有停过,飞驰在淮河岸上。后周的战舰没有停过,扬帆在淮河里。
此次战役,后周彻底摧毁了南唐在寿州城外围的应援部队。
守卫寿州的南唐名将刘仁瞻苦心孤诣,守城待援,换来了彻底绝望。他承受不住如此打击,就此病倒。
就在刘仁瞻病倒之际,南唐人打开寿州城门,呈上降书欢迎后周人进城。
寿州终于拿下了,南唐的江北门户被完全打开。柴荣论功行赏,升赵匡胤为义成军节度使,检校太保,仍任殿前都指挥使。
冬季时节,柴荣任赵匡胤为先锋,攻打濠州。
南唐濠州守军听说后周军队前来攻城,他们将数不清的巨大木头插在淮河的“十八里滩”。他们认为不论后周的舰队多么厉害,总不能突破“巨木阵”,这些数不尽的“暗桩”,定能让后周的战舰无所作为。
得知南唐人在淮河里设障,柴荣召来赵匡胤商议对策。
结果,南唐守军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傻了。出现在淮河上的,不是后周的战舰,而是数不清的骆驼。
千百只骆驼之中,还有一匹高大的骏马,骑乘着正是赵匡胤。
赵匡胤率先催马跃进河中,向对岸渡去。他身后,便是令南唐人目瞪口呆的骆驼军队。
南唐守军似乎被这么多骆驼吓傻了,毫无战斗毅力。
赵匡胤、李重进、王审琦等大将带领后周士兵竞相破敌。濠州城外各处南唐水寨、旱寨不堪一击,完全被后周人摧毁,跟着占领了濠州。
南唐派出数百艘战舰从泱水(即今浍河)东面驶来。南唐还要战斗,还想夺回濠州。当南唐的舰队到达洞口(即今安徽凤阳)时,柴荣亲率后周的舰队迎了上去。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水师对水师。须知南唐水师向来强大,而后周水师才建成不久,两者相较,似乎强弱立判。
双方舰队对峙在江面上,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