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这些人一动不动的守在山外,固然可以把这座山脉包围起来,正常情况下任何一人进出都会被提前发觉。
认真说来,这的确是一个最为稳妥的办法,可这个办法同样有最大的一个坏处,那就是并不能帮大家找到那股悍匪的行踪。
换而言之,如果大家一直守在山外,那么除非悍匪脑子坏掉,把宋家的人乖乖送上,否则宋家的人,处境可想而知。
纵然悍匪不亲自下令屠杀,单是这山中寒冷的天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扛的过去的。毕竟宋家的人,并不是身强体壮的练武之人,他们的体质,让他们想要在山里打猎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为了宋家人的安全,为了提前一天找到悍匪的踪迹,进山是唯一的选择。
凌雪这么做了,如今的天龙雇佣兵,警方,龙怒也这么做了。唯一能令众人感到放心的是,由于他们人数较多,只要每队人不是太分散,在山中走失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山中,白雪皑皑中,两个人影保持着匀称的速度自寒风中走来。否则其中一个人会背起另一个人,然后继续赶路。
“你该减肥了。”
“啪!”
“你昨天晚上……”
“闭嘴!”
“我只是想问问你,昨天晚上你睡的好吗?”
背后的人脸颊微微一红,没有回答。
昨天晚上她怎么可能睡的好,被他硬生生纠缠折腾了大半夜,身子到现在都还有点发软呢。当然这些话离仙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虽然陈天急于出山,帮忙寻找宋家人的下落,可考虑到离仙的身体,他还是坚持在山洞中又休息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眼看离仙的伤口已经结痂,他才决定不再等下去了。
不过纵然是这样,没走一段路他还是要坚持把她背在背上走一段时间,直到他的力气也渐渐用光的时候,两人才会停下来休息片刻,然后继续赶路。
如今两人已经走了大半天,所幸陈天的眼神够犀利,找到了凌雪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稍微明显的标记,所以两人到现在还没有迷路。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天……快黑了。
将近一天的时间,走了半天的路程,如今夜晚降临,两人必须考虑在夜幕真正黑暗下来以前,重新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否则冰天雪地,那咧咧寒风足以把人活活冻死。
“咱们是去左边找还是去右边?”陈天问。
“随便!”
陈天撇了撇嘴,然后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环境,最终向左边走去。
一步一步,可怜的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要找的宋家人,此时就在这片山脉中。
向前,继续向前。随着每一次脚步的抬起,落下,陈天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天快黑了。”离仙说。
“我知道。”
“还没有找到山洞或者房子。”
“我也知道。”
“那你还不把我放下来,赶紧去找柴火。”
陈天犹豫了片刻,最终叹了一声,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他知道再找下去,只怕也不会找到合适的避风场所了。
“没想到今天晚上真的要天为被,地为床了!”
“哪里那么多废话。”离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忽然脑中又想起了在洞中时,两人两天以来的抵死缠绵的画面。
渐渐的,她的脸红了,目光望着已经开始收拾起露营场地的陈天,她的神色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骗你的。只是我……
山,深山。
夜,深夜。
冰天雪地,寒风凛冽。
一片有两个足球场大的空地上,一连排的木屋驻扎在那里,在这荒芜人迹的山脉中,形成了一道极为奇特的风景。
木屋中亮着灯光,发电机的声音轰隆隆始终不停,谁能想到在这如洪荒猛兽般可怕的雪山里,竟然还会有人居住?
其中一间木屋中,隐约中有声音传出。
“秦家消失了,罗斯柴尔德家族虽然还没有消失,却也是元气大伤。那么多家族都遭到了劫难,你宋家有今天这一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老实实的把密押的破解办法告诉我,我让你带着你的族人离开。你老婆死了,你还想让你的族人一个个都陪着你去死吗?”
男人坐在椅子上,声音如同诱惑人出卖灵魂的恶魔。
对面,一个人同样坐在椅子上,更准确的说他是被绑在椅子上,他身上的衣服通红如血……不,那就是血。干涸的血泽已经掩盖了衣服原来的颜色,衣服很单薄,几乎每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都有一块破洞,破洞下是累累伤痕。
屋子内燃着火炉,丝丝暖意从火炉中散发出来,使这木屋内的气温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足足高了二,三十度。
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原本垂着头,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也仿佛死去了。但当他听到那一句“你老婆死了”的死后,他的双眼忽然睁开,眼眸通红如血,目光并不犀利,但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然后他一点点抬起了头,眯着眼盯着对面的男人。
他是宋誉,曾经华夏三大家族之一的族长。
他的老婆名叫苏珂,但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恨,他恨眼前的男人,不过他更恨自己。他恨自己,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到最后却只能任由她的尸体抛在荒郊野外,连最简单的一个葬礼都没有。
他恨,他好恨。
他恨自己的无能,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让宋家发展武力,而一直只坚持在商界的影响力。如果他有足够的武装,说不定他就能挡住那群进攻宋家的悍匪,然后他的族人不会死,他的老婆也不会死。
他的老婆是死在宋家村被攻击的那个夜晚,那天他和他的老婆,以及他的女儿,被他的弟弟宋天护送着向外逃窜。可是当几人眼看着就要成功离开时,他们遇上了一只搜寻他们踪迹的悍匪。
然后是一场恶战,他记得他的弟弟受伤了,浑身是血。他知道,这一次自己躲不开了,于是他嘶吼着让他的弟弟带走他的女儿,而他则与他的老婆留下来。
于是他弟弟带着他女儿离开了,其中一个悍匪抽刀砍向他的女儿,而他的老婆则奋不顾身的,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那一刀,那一幕他记得很清楚。锋锐的刀锋从他老婆的胸口一直划到小腹处,鲜血登时喷涌出来,然后她的老婆还没来得及对他说最后一声话,就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他不会忘的,这一辈子甚至是下一辈子,他都不会忘的。
接着他也想追随着自己的老婆而去,但他刚刚抓起一柄刀,下一秒就被阻止了。然后他连反抗都做不到,被几个悍匪架上车离开。离开宋家村之后,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几天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事实上他也不关心自己在哪里,他的脑中只剩下那枯骨铭心的一幕。
再接着,他就到了这里。
一望无际的山脉,事先搭好的木屋,以及那些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的悍匪……
他知道这些人想要什么,可他始终坚持着没有开口,于是他的身上开始多出了一道又一道伤口,那股悍匪终于对他用刑了。
可是用刑了又能如何?他是不会说的,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说的。
他不说,并不是因为他要保全整个宋家仅剩的财富,他的念头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只是想着要为他的老婆,他的族人报仇。
是,他没有惊若天人的武力,他不可能亲手杀死眼前的这些悍匪,但他还有一样东西,是这些悍匪做梦都想得到的。
密押,记载着宋家财富的密押。
于是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说,哪怕受到再严厉的刑讯,因为他想着如果自己不说,那么这群悍匪的目的就永远也不可能达到。能让他们的计划失败,这应该也算是复仇了吧。
复仇,这也算是复仇吗?
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能做到的办法。
可笑吗?愚蠢吗?或许吧,可他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呢?当一个人连想死都做不到的时候,他还能做什么?还能选择做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们,可这就是生存,弱肉强食,就像大鱼吃小鱼一样。你们宋家百年传承下来,你就敢保证没有吞并过小的家族?没有让他们家破人亡过?说白了,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大家都不在乎,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家又都接受不了。呵呵……”陆丰笑呵呵的说着,其实别看他笑的灿烂,实际上他心里恨不得把宋誉大卸八块。
可是他没办法,他真的没办法了,几天以来他的人用在宋誉身上的刑讯手段以及有几十种了,宋誉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再折腾下去,宋誉肯定会死。
毕竟这里不是设备齐全的虎杀基地,这里的条件是有限的,一旦真的下重手,宋誉说不定就真的死了。宋誉一死,他们的计划也就真的全盘输掉了,那种结果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事实上,陆丰也和清楚,他们就算下重手,宋誉也还是不会说的。哀莫大于心死,当一个人心都死了,那些作用在他身上的痛苦,其实也就没那么痛了。
毫无疑问宋誉的心死了,所以他不怕刑讯。而为了套出宋家的密押,陆丰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试图“以理服人”。
可惜这个办法,现在看来同样是没什么用处。难道说这一次破釜沉舟的计划,真的要失败了?没有败在龙怒的手上,没有败在警方的手上,也没有败在天龙集团的手上,而是要败在这个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宋誉身上?
陆丰的心,沉的像外面的十万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