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哥的搏击俱乐部搞得有声有色,可苦行僧文化公司却是在苦苦支撑着。剧本递上去一晃便是几个月,公司的开办费三十万已用完,那几位“苦行僧”开始有些挺不住了。对于剧本的审批,四眼斌打过几次电话询问,陈叔的答复是:审批是要那么慢,没办法。
这天下午,阿彪正好到文化公司附近办事,便顺路上办公室来坐坐。在聊天中,阿彪得知剧本的审批不顺利,便说自己认识一个姓蔡的老总,在北京那是神通广大,没什么事办不通的。
一听说有这么层关系,曾名利马上让阿彪联系一下。阿彪随即打电话给那位蔡总,和他聊了这件事情。蔡总告诉阿彪,他在广电总局有熟人,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如果这边有意向,就派人过北京去谈。阿彪把情况一说,曾名利高兴得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即要阿彪跟自己一起去趟北京。阿彪这几天正好也没啥要紧事,便欣然答应了。
这要去京城办事,银子可得带足了,而苦行僧公司的财务状况也真是够苦的,三个董事加在一起也凑不出五千块钱来。在兄弟几个里面,手头宽裕的也就是豪哥。曾名利把情况告诉了豪哥,豪哥二话没说,往他卡上转了三万。
曾名利和阿彪订好了次日的航班,抵达北京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阿彪一下飞机便打电话给蔡总,蔡总说今天太晚,明天再见面,让他们自己找地方住下。曾名利想着这是来办大事的,住的地方可不能太差,便在朝阳区找了家四星级酒店下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蔡总来电话了,说约好了广电总局的人吃饭,让这哥俩到一家高档餐厅见面。
曾名利和阿彪赶了过去,一进餐厅,一位四十多岁、身材富态的中年男人笑着起身迎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和阿彪打招呼。
阿彪介绍这就是蔡总,曾名利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蔡总示意二人坐下,并介绍身边的那位:“这是郝总,在北京可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啊。”
这位郝总年近五旬,中等身材,皮肤较黑,一脸的褶子,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曾名利笑着伸手过去与他握手,郝总却只是轻轻抬起手示意了一下。曾名利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他觉得以这种方式握手的人要不就是有很强的心理优越感,要不就是在装。
这家餐厅装修很豪华,专营进口高档牛肉。蔡总客气地拿菜单给阿彪点,阿彪看了看菜单,心里没底了,都不知道点什么。他把菜单又递给了蔡总,让他随意安排。餐厅经理站到蔡总的身后,蔡总用手在菜单上点了几下,说了几个曾名利从没听过的菜名和酒名。
没一会儿,服务员先开了一瓶进口红酒,接着便上菜了,说是什么神户牛肉,蔡总介绍到,这牛可是每天喝着啤酒,听着轻音乐长大的牛,肉质特别鲜嫩。曾名利和阿彪都是肉食动物,一天不吃肉便心里发慌,今天看见这么高档的牛肉,自然是胃口大开。细细一品尝,味道果然不错,看来真是贵得有道理。法国红酒喝完一瓶之后,蔡总又叫了一瓶,直喝得曾名利有点眩晕。
等牛肉和红酒品尝得差不多了,蔡总说道了正题,曾名利忙将《七兄弟》的故事内容做了介绍,并在包里拿出了剧本。那位郝总拿起来随手翻阅了一下,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随后便起身去了洗手间。这时蔡总压低声音说:“郝总表哥在局里可是说了算的,你这事没问题。”
听蔡总这么一说,曾名利心里感到有些宽慰,想着这顿饭算是没白吃。郝总回来后,蔡总便对他说:“我这两位小兄弟的忙您可得帮啊!”
郝总拿着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巴,微微笑了笑:“呵呵,蔡总的朋友,我肯定会尽力的,这两天就把本子拿给表哥看看。”
大家坐着又聊了一会儿,看着郝总似乎要走的意思,曾名利便招呼服务生买单。没一会收银员拿着账单过来了,蔡总客气地说道:“你们到北京,也算是客人了,我来请你们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要掏钱包。
阿彪拦住了他,“这请您给帮忙,哪能让您破费啊!?”
此时郝总已经站起了身子。阿彪这么一说,蔡总也没再去掏钱包了,他跟着起身、并笑着说道:“谢谢了啊!我们下午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晚点再通电话。”曾名利忙起身与他们告别,目送他俩出门。
那二位一走,收银员把账单递了过来,曾名利定睛一看:五千三。
买完单回到酒店,曾名利心里感觉有些不踏实,便问阿彪:“你跟这蔡总关系到底咋样啊?”
“这玩意谁说得清,早几年打过一段时间交道。他们公司说是想和我们合作,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弄成,但这蔡总倒时不时和我通电话。”
“那你觉得那位郝总怎么样呢?”
“感觉很有成府,应该有点料,他手上那块伯爵表可要十几万啊,没两下子的人哪买不起啊?”
曾名利笑了起来,“呵呵,罗湖商业城百达翡丽的钻表也就几百块钱一块呢。”
一听这话,阿彪显得有些不高兴,也没再说什么了。
回顾着刚才的一幕幕,曾名利总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明白,不知不觉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蔡总电话来了,说郝总约了几个艺术界的朋友吃饭,让这二位一块来。
曾名利和阿彪来到约定的一家潮州菜食府。进包房一看,里面除了蔡总和郝总,还有三位年纪四五十岁的男子。蔡总介绍说是艺术协会的理事及秘书长,曾名利笑着冲他们点点头,并派发了名片。对方只有一人回了名片,他看了看,差点没笑出来,当是哪个艺术协会,原来是什么“吹糖人民俗艺术振兴会”的。
这时蔡总拿起菜牌递了过来。曾名利对潮州菜还是很熟悉,但蔡总让他点菜,意思就是要他们请客了,自己如果点些便宜菜,只怕人家有想法,便礼貌地对蔡总说:“看看郝总和这几位老哥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吧。”
蔡总笑着说:“那一人点一个,大家的口味都照顾到了。”
那三位吹糖人艺术振兴会的还算识趣,只点了三个普通菜。轮到郝总,他随意翻了翻菜牌,说:“这其他乱七八糟的菜点多了也吃不下,就一人来个鲍鱼吧,他们这做得不错,价格在北京也不算贵。”
到蔡总这又加了几个海鲜,他接着问道:“菜恐怕够了,看大家喝什么酒?”曾名利想着鲍鱼都吃上了,这酒哪能差啊?上了五粮液吧。
这家潮州菜味道做得不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蔡总与那几位艺术振兴会的老哥也开始高谈阔论了。这三位吹糖人不仅糖人吹得好,吹牛皮也一点不含糊。听得他们在那一顿神侃,曾名利寻思着,深圳蛇口那“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八个大字要是放在了京城某显眼处,或许会更为恰当一些。
郝总话不多,显得比这些人深沉一些。到饭局快结束的时候,他轻声对曾名利说:“剧本已经拿给我表哥了,他说创意不错,应该是没问题。”
一听这话,曾名利忙倒上酒要再敬郝总一杯,谁知酒瓶已经见底了。他叫服务员再来一瓶,蔡总挡住说:“吃饭喝三瓶差不多了,一会儿换地方再喝吧。”
这时郝总提高了嗓门叫买单,一会儿收银员拿着账单进来了。曾名利想着人家帮咱办事,吃顿饭也不算个啥,忙起身从包里拿出张卡递给收银员。
郝总客气道:“哎呀,这叫你们来吃饭,怎么又让你们破费呢?”
曾名利堆着笑脸说:“应该的、应该的。这事可得辛苦您二位啊!”
蔡总叼着牙签,看着阿彪问道:“怎么着,大家再找地方坐坐啊?”
“蔡总你安排吧,这北京城咱也不熟。”阿彪回了一句。
蔡总笑道:“就去花花世界夜总会吧,那里还不错。”说罢,便开始打电话订房了。
买完单,众人一道出了门。曾名利看了看账单,四千八。
来到夜总会,郝总点了轩尼诗的酒,妈咪不失时机地带来一群女孩。一见靓丽女子,那三位吹糖人艺术振兴会的老同志眼睛直冒光,蔡总也没客套,自作主张地给在座的男子每人塞了一个。
这里的侍酒女郎都特能喝,一会儿功夫便灌得曾名利直打酒嗝了。而艺术振兴会的那三位除了对小姑娘兴趣浓厚之外,歌唱得也确实不错。有位老同志一曲《我的太阳》还真有点老帕的意思,这也证明了,艺术都是相通的。蔡总搂着陪他那女孩有说有笑,而郝总只是搂着女孩,他没喝太多的酒,也没有过多的动作或言语,一双小眼睛不停地转动,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当把第三瓶酒喝完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大家都觉得差不多了。蔡总这时拉着曾名利小声说道:“陪那三位的你就给个平台费好了,陪郝总那个你得安排好。事能不能成,全靠他了。”
曾名利不知道规矩,便问蔡总给多少,蔡总说:“平台给六百,其他看要不要带走,带走就是……”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曾名利明白,那是三千。
曾名利数了三千给了陪郝总的那个女子,女子笑着接过钱,说了声谢谢。郝总扭头问了声蔡总:“你那位咋弄啊?”
蔡总似乎没听见郝总说话,依旧春意盎然地与那女子紧紧依偎在一起,根本没有想分开的意思。曾名利心里明白,蔡总这是等着自己把小费给了。曾名利看着他俩虽然有些别扭,但想着一两万都花了,再花个三千也无所谓啦。于是又走到陪蔡总的女子身旁,数了三千给她。那女子打开一个横七竖八印满英文字母的咖啡色大包,笑盈盈地把钱塞了进去,接着她一手挽着包、一手挽着蔡总的胳膊,非常优雅地站起了身来。
众人一道出了花花世界,那三位振兴会的老哥先走了。蔡总见曾名利和阿彪都没带女孩子出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哟,你们哥俩今个怎么着,耍单啊?”
曾名利笑着回答:“这几天太累了,再说,喝多了干不动那事。”
“哈哈,你们这年纪轻轻,还当不得我这老家伙啊。”蔡总满嘴酒气地说道。
阿彪说:“哪里,您这可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您二位去哪,要不到我们住的宾馆给你们开间房啊?”
阿彪这一说,倒正合了蔡总的心意。于是,六人分乘三台出租回宾馆去了。到了宾馆,阿彪又开了两间房给他们。
这二位回到房间,阿彪倒床上就睡了。曾名利躺在床上,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这屁事没办,就已经花了两万多。再则,他看这个蔡总很肤浅,夸夸其谈,不像个真有能力的人。以他的经验,真正能办事的人就如姚叔那样,根本不会在事没成之前让人破费。无论如何,明天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不管能不能办都得撤了。但如果这两个家伙是骗子,那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曾名利琢磨了半宿,想出了一条计策……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曾名利叫醒阿彪,让他约蔡总和郝总吃饭,说下午就要回深圳了,有些事再聊一聊。
哥俩退了房,来到宾馆附近的涮羊肉店,曾名利心想,如果对方是个骗子,是不会满足于骗点吃喝的,自己说要走,必定会过来看看能再骗点什么。而如果真是有能耐的人,倒不会一日三餐都跟着别人混的。
曾名利坐下没多久,那二位老总过来了,这倒更确定了他先前的判断。涮羊肉再怎么吃也花不了多少钱,曾名利拿菜单让他们点,这时蔡总倒客气起来了,说随便吃点就行。阿彪随便点些东西,曾名利又叫了一瓶茅台,说是喝杯告别酒。
起先大家只聊些诸如昨晚开不开心之类的屁话,几杯酒落肚之后,蔡总便说道正事:“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
曾名利笑了笑,回答:“深圳一领导帮我约了香港的投资商,说对这片子有兴趣,让我马上赶回去谈。这边审批的事,还得麻烦郝总抓紧啊。”
郝总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好,好,我这边会抓紧办理的。”
初见郝总的时候,曾名利觉得他挺深沉、有气质,可今天看着他却觉得特虚伪特猥琐,也许骗子都是经不住明眼人看的。
一旦心理上占据优势,曾名利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许多:“办这事得花多少钱,您不妨直说,我需要的是进度。”
曾名利这么一问,郝总似乎心里没底了,或许他根本还没想到这事。他点上根烟,思考了片刻,面露难色道:“你这个啊,真不是太好办。题材很敏感,我想怎么也得花个三十万吧。”
“哦,三十万,可以啊,是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看来郝总还真是给面子。”曾名利笑着点点头,眼睛看了一下蔡总。
蔡总马上满脸堆笑道:“呵呵,都是自己朋友嘛。”
曾名利又问:“这钱是怎么个给法?是先给啊,还是办完了再给啊?”
郝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呵呵,在北京办事都是先给钱,我还要拿钱去打点关系呢。”
曾名利说:“在深圳一般都是办好事才拿钱,当然了,这北京不能照那边的规矩。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付一半给你,剩下一半办好再给。”
此时蔡总的笑容已经挂在了脸上,似乎十五万马上到手了。而郝总的成府还是深一些,他沉默了片刻,说:“一半恐怕少了吧,最少也得先付二十万啊。”
曾名利点头道:“可以啊,您估计这事要多久能办下来呢?”
“最多也就半个月吧,半个月绝对办好!”郝总语气坚定地回答。
“那太好了,来,大家喝酒。”曾名利端起杯向两位敬酒。郝总和蔡总也忙端起杯和他干杯,大有弹冠相庆的意思。曾名利接着说:“实话跟你们说,香港投资商这次过深圳,就是准备付五百万启动资金给我们。这笔钱一到账,您这边审批再一通过,我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开拍了。郝总啊,您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看两位要是没什么事,就和我一道去深圳玩几天吧。我带二位认识一下香港这家财团的老板,这可是真正有实力的大老板。只要他们的钱一付,我马上就把你们的钱拿给你们。”
“这个?”郝总看了看蔡总,神情有些愕然,这个提议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曾名利继续说:“您二位去见见那香港投资商有好处,可以更增加他们的投资信心,付款也痛快些。二位放心,你们去深圳所有的费用我全包了。”
蔡总有些被说动了,郝总似乎还在犹豫。曾名利接着忽悠了一句:“呵呵,老弟开文化公司,大明星请不动,手下刚出道的模特和歌手可是大把。不是吹牛,比昨晚那些可要高个档次啊!”
郝总终于被说动了,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好啊,我这两天也没啥事,就一块去吧。”
曾名利叫服务员拿纸笔,让阿彪和他俩将名字及身份证号码写在纸上,好打电话订机票。阿彪最先写好,蔡总接着写了,轮到郝总写时,他似乎有些犹豫。
曾名利忙一脸诚恳地说道:“如果需要的话,就帮您定头等舱吧。”
郝总忙客气地回答:“不用,不用,哪用那么破费。”他没再犹豫,在纸上写下身份证号及姓名。曾名利瞟了一眼他俩的身份证号码,应该都不是北京市的。阿彪见兄弟的这一番举动,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
到了机场之后,阿彪打了电话给任刚,让他开车来机场接人。曾名利则编了个短信,将情况告诉了豪哥和四眼斌。四眼斌回信息:不要放过他们。豪哥回了信息,说晚上要盛情“款待”两位客人。
飞机于七点钟抵达深圳,曾名利一开机后收到豪哥的信息:将客人直接带到四海酒楼,我们都在等着。
任刚开车过来接的机。大约过了四十分钟,一行人赶到了四海酒楼。曾名利笑着对郝总说:“这是我自己的酒楼,专营野生水鱼,在北京可吃不到这口味啊。”郝总和蔡总笑着点点头,随着一道上了楼去。
进到包房,哥几个已经在那等着了,豪哥起身迎接:“哎哟,曾总顺利归来啊!”
“呵呵,都靠这北京的郝总和蔡总帮忙啊。”曾名利一看豪哥这神情,知道他想搞点花样,便介绍道:“这位,这位是电视台的李导。”豪哥最近常戴着副黑框眼镜,衣着前卫,你说他像流氓就像流氓,说他像导演,还真有点像导演。
这时菜已经上桌了,大家杯盏交错,气氛倒也十分融洽,很快就喝下去了一瓶酒。在开第二瓶时,王庆亲自走到茶水柜旁边帮服务员开酒。这时他另外拿了个酒壶,往里面倒了些粉末状的东西,再倒上了一些白酒,并对服务员使了个眼色。曾名利注意到,今天的服务员是酒楼里最机灵的小清,而郝总和蔡总坐的位置正好背对着茶水柜,一切看似随意的巧合,其实都是豪哥事前的精心安排。小清倒酒的时候,那一壶加了东西的就专门倒给郝总和蔡总,轮到给其他人倒酒时,又换了另外一个壶。
大家继续高谈阔论,众兄弟都忙着给蔡总和郝总敬酒,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使劲给他们戴高帽子。郝总和蔡总在喝完了那壶加东西的酒之后,话似乎也多了,一会儿中南海、一会儿钓鱼台地瞎吹了起来。
大家正聊得高兴,王庆要上洗手间,曾名利忙跟了过去,他轻声问道:“酒里放了啥啊?”
王庆笑着回答:“呵呵,好东西啊,豪哥弄了一种叫黑芝麻的毒品,吃了后人会笑个不停;还有一种叫大胃的毒品,吃了以后人胃口特别好,食量是平时的五倍。”
“这些东西加在一块吃会怎么样?别整出人命来了?”
“不会,只有那么多量,豪哥亲手调的,折腾他们一晚上就行了。”
等曾名利从洗手间出来,那两位老总的药劲已经上来了。只见郝总和蔡总两人也顾不得斯文,一人拿个装满米饭的大碗,呼呼地在那吃开了。豪哥看着这两个骗子在那狼吞虎咽,便笑着说:“慢慢吃啊,还有很多菜。”
一会儿功夫,郝总和蔡总便将桌子上所有的饭菜一扫而光。豪哥见他俩还可以吃,便暗中叫小清将人家桌上的残羹剩饭又收集两大碗过来,那二人又全部给吃下去了。看着他俩吃了那么多,豪哥不敢再叫东西,怕他们给撑死了。
曾名利笑着问那二位:“怎么样?菜味道不错吧?”
两人已经撑得肚子鼓得溜圆,打了十几个饱嗝,连声说好吃。这时黑芝麻的药效又开始发挥了,两个骗子开始一个劲地笑个不停。先是吃得撑得不行了,现在一下又笑得前仰后翻,两人很难受,但又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在那傻笑。
就这样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药劲似乎缓和了一些,豪哥说:“两位老总一到深圳就这么高兴,真是太好了,我们接着下半场活动吧!”
这两种毒品吃下去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及想笑的这股劲,但他俩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明白,可是现在到了人家的地头,只得任人摆布了。哥几个连推带拽,将蔡总和郝总拉上了车。
一行人驱车来到了搏击馆。搏击馆已过了营业时间,只有林凯、阿飞等自己兄弟在里面训练。郝总见豪哥将自己带到这种地方,心里直发毛,嘴里好不容易止住笑,断断续续问出一句:“李、李导,呵呵,到这、这,呵呵呵,干、干吗呀?”
“带你们来试镜,我这剧本里面有个故事情节,说是七兄弟抓了两个骗子,要将他们修理一番。”豪哥笑着回答,接着他又对阿飞说:“找两套护具来,陪两位老总上台练练。”
蔡总听懂了意思,忙摇摇手,嘴里断断续续说道:“不…呵呵…不要…”
此时哪容得骗子说半个不字,众人直接将他俩推上了拳台。对付这两个菜鸟,林凯和阿飞肯定是不会出手了,便由四眼斌和王庆上。
四眼斌下午接到曾名利的信息,早就窝着火了。想着公司已是举步维艰,还让这帮骗子给瞎忽悠一顿。他将眼镜摘掉,冲着郝总便过去了。郝总这时见躲不过去了,也只得摘下眼镜,穿戴上护具。四眼斌还算讲究,等他把护具都穿戴好了,冲上去就是一拳。郝总这快五十岁年纪的人,哪经得起这番折腾,他知道今天是难逃一劫。只知道双手护着头,任由四眼斌对他劈头盖脸地一顿狂揍。王庆看着蔡总年轻一点,而且身材富态,可就没有对他讲客气了。没等蔡总护具穿好,王庆冲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接着便是如踢皮球一般朝着蔡总一顿狂踢,直踢得蔡总一边傻笑、一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四眼斌和王庆将两个骗子着实羞辱一番之后,曾名利觉得差不多了,再打怕把人打坏,便将这二人押到休息室。
休息室很宽敞,靠墙四周摆着沙发,两个骗子被押到了屋子中间,瘫坐在地上。豪哥问道:“你两个想舒服点吗?”两人笑着直点头。
豪哥拿出一小袋粉末状东西递给阿飞,让他冲水给那两人喝了。阿彪好奇地问道:“这什么东西啊?”
豪哥说:“一种叫话嗨的药,吃了后掏心窝子的话都会说出来,也可以解黑芝麻的药性。”
过了一会儿,话嗨的药劲似乎上来了,二人止住笑,话开始多了起来。两人想坐到豪哥身旁套点近乎,豪哥厉声喝道:“给我跪倒屋中间。”
二人无奈,只得又跪回到屋中间。蔡总嘴里唠叨道:“大、大哥,对不起,我们知错了,您饶了我们吧。我没有想骗您,只是生活所迫,您可怜可怜我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
阿彪看着蔡总承认自己在骗人,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你狗日的找个鸡还让我给开房呢!”
蔡总挨了一巴掌,这才收住了嘴。曾名利接着问道:“你们错在哪啊?”
郝总抢先说:“对不起,我们不该瞎忽悠。但跟您说实话,我们刚开始也没打算骗您的钱,只是想着骗点吃骗点喝了事,您不知道,在北京像咱这号人那可真是海了去了。我们还算好的了,还没拿到您一分钱,您说是不……”
曾名利打断他的话:“行了!没拿到钱是你没这个本事!你是北京人吗?我已查过你们的身份证,不都是那**省**县的?再过两年就要开奥运了,你可别给咱首都抹黑了啊!”
“哎,咱们在北京也呆了十来年了,原本想做点生意,谁知道生意不好做,把老本都给赔了,这不才靠着嘴巴皮子瞎忽悠混口饭吃啊……”蔡总捂着被阿彪打肿的那半边脸说道。
豪哥阴沉着脸说道:“少废话,自己说说,是卸只手还是留只脚啊?要不把脚筋给你挑了吧?”
一听这话,两人身子抖得跟筛糠米似的。郝总忙说:“别,别着,我们赔钱,赔钱还不行吗?你们花了多少就赔多少。行不行?您是我大爷、我亲大爷,我是您亲孙子,您说了算,我听您的。您要我陪一万,我不敢赔九千,您要我陪二万,我不敢赔一万九……”郝总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豪哥,嘴里却仍然不停的唠叨着。
“光赔损失可不行,咱兄弟瞎折腾了一通怎么算啊?”豪哥的语气似乎想敲他俩一笔。曾名利觉得有些不妥,便说:“算了,就当他们请咱们去北京玩了一圈吧。”
豪哥见曾名利没有敲诈他们的意思,便也没做声了。阿彪算了一下,所有的开支一共下来是三万七,就让他们拿四万了事。郝总和蔡总两人对视了一下,接着在那吵起来了,意思是对方应该多出一点。
豪哥火了,怒喝道:“你俩吵个屁!一人拿两万出来。”
蔡总和郝总拿出了银行卡,豪哥说让郝总一个去取,并让阿飞和王庆跟着一道去,防止他逃跑。蔡总跪在地上,嘴里依旧逼逼叨叨说个不停,豪哥来气,叫林凯拿了封箱胶纸把他嘴给封上了。
等了约二十分钟,郝总在阿飞及王庆的看押下回来了,将那四万块钱交到曾名利手上。豪哥一看钱回来了,便叫他俩快点滚出去。两人忙点头作揖,嘴里又是感谢、又是认错的话说了一大堆,众人听着心烦,豪哥叫阿飞将两人直接给轰了出去。
下了楼之后,这两人又相互骂骂咧咧、狗咬狗了。两人的互骂声从下面传到楼上,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还了豪哥和阿彪的钱,还多出三四千,曾名利让大家伙分了。豪哥笑道:“先准备敲诈他俩几万块,你又说不要,这钱你请大家伙吃个饭就行了。”
曾名利说:“要敲诈他们性质可不一样了。这是在你的搏击馆里,真搞出什么事来,不值得。”
王庆问道:“怎么不将这两个家伙送到公安局去啊?”
“送去有什么用,他们又没有骗到咱们的钱,就是骗点吃喝,咋定罪啊?”林凯回答了他。
王庆接着说:“其实就这么修理他们也挺好玩的,呵呵,可比什么喜剧片好看啊。”
“你怎么就断定他俩是骗子呢?”阿彪问曾名利。
曾名利说:“这些骗子惯用的伎俩是先让你觉得他们神通广大、很上档次,在他身上花钱有回报。这样很多人便不知不觉被套住,钱越花越多,最后骗子再管你要一笔大数额的费用时,你会觉得前面这么多钱都花了,再花点也无所谓。这时他们要得手的话,往往就消失无踪了。这两个家伙带我们一个劲高消费,耍的就是这套把戏,要真碰到个有钱老板,还真会把人家套住了。”
林凯笑道:“哈哈,今天该他们倒霉。但下一个碰到他们的人又得倒霉了。”
任刚插了一句:“是啊,这类的骗子之所以能大行其道,主要是这些年靠拉关系赚大钱的掮客太多了,一时间真假难辨啊!”
“要什么事都按规矩办,这类骗子们早就灭迹了。”四眼斌补充道。
曾名利见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便请大家一起去吃夜宵。众人一想到刚才两个骗子被戏弄的场景,都乐不可支。曾名利的脸上虽然也挂着笑容,但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骗子的鬼把戏被揭穿,可是他的希望也破灭了……
苦行僧文化公司的日子已经举步维艰,房租欠了两个月,水电费欠三个月,而《七兄弟》的两名编剧也被迫辞退,曾名利让他们暂时离开公司、另谋出路,说今后资金到位再召集他俩回来。公司员工只剩下李平一人,毕竟她每月发出的工资不高,再说了,三个老板的公司,不能连一个员工也没有吧?
这天下午,四眼斌终于等到了陈叔打来的电话。陈叔告诉他,剧本的审批通不过。说是现在影视作品的主旋律是弘扬民族自信心,增强民族自豪感。《七兄弟》的立意和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表现手法及切入点均与当前的主旋律思想不符合,而且剧情纯属杜撰,没有人物原型及史实依据,剧片面世后,唯恐引起不必要的舆论争议,故无法通过。陈叔接着安慰道,现在不行不等于今后也批不下来,以后的主流意识形态兴起了反思的潮流,这本子还是有机会的。
挂完电话,四眼斌将消息告诉了其他两位董事,曾名利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动一下。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行了,准备料理后事吧!”
王庆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怎么个料理后事啊?”
“先把李平的工资结了,再把公司办公室转让出去,咱们这装修及桌椅板凳、办公用品还能值点钱。退出的钱将房租水电付清,剩下多少咱三个再分了。”
曾名利这话一说出来,他俩都有些难以接受,但却又必须接受。四眼斌算了算李平的工资,这大半个月还要给她一千零二十元。曾名利说拿一千二给人家好了,他俩没有提出异议。四眼斌对王庆说:“人是你招进来的,这事还是你去办吧。”
王庆苦笑着出了门去。一会儿,李平敲门进来,轻声对曾名利和四眼斌说道:“曾总、尹总,谢谢你们了!今后公司还要招人的话再通知我吧!”
一听这话,这两位董事心里既觉得难受又觉得温暖。曾名利笑着招招手,让王庆送她一下,李平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四眼斌感叹道:“这人还真没选错,多好的员工啊!”
曾名利站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言语。
……
最后,办公室以两万块钱转给了一家做山寨手机的公司。四眼斌结清了房租水电,又交了两个月的宿舍房租,就只剩下六千块钱了。林凯知道他们环境紧张,便给曾名利和四眼斌还了一万,这两人又拿了些给王庆用。眼看年关将近,这三位“苦行僧”觉得年边待在深圳也没啥意思,临近春运买票都不好买,便灰头土脸地早早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