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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拿出来!”詹姆斯伸着手找宋裔爵讨东西。
“什么?”
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装佯不肯拿出来。詹姆斯直接挑明:“钮千禧给你的那块玉佩。”
“你现在就要拿它去拍卖行?”未免也太心急了点。
詹姆斯自有他的道理,“拿着这笔钱可以赶在下个旅游旺季到来之前将城堡修缮妥当,我急着拿它换钱也就意味着我可以早点赚到钱把它赎回来。”
他说得好听,虽然肖恩也承诺只要王子城堡修缮一新,就会把它作为新的旅游景点纳入公司拓展计划,可宋裔爵总还是不大放心,“万一城堡修缮之后,肖恩还是不对此地进行投资或者没有什么游客前来光顾,那我们还是无法回收资金赎回玉佩啊!”
一直以来都是宋裔爵比较聪明,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心有所属的关系,詹姆斯总觉得自己的智慧有超过他的趋势。
是谁说过,爱情会让人变成弱智?还是重度的那种。
“我答应你,如果到时候王子城堡还是无法赚钱,我就把地卖了,拿卖祖宅的钱帮你赎回那块玉佩,这总可以了吧?”
他把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宋裔爵再没理由不交出玉佩。手指粘着早已沾满手汗的玉佩,他就是不舍得把它交到詹姆斯手上。从小到大,只要是詹姆斯喜欢的东西,他通通都无条件割舍,唯有这一次,这比让他割舍掉王子城堡还难。
“放心啦!一切就交给我吧!”
詹姆斯一把抢过玉佩离开了城堡,他走的那段时间,宋裔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多。他想象钮千禧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作何反应,他想象城堡招来游客后会变成怎样,他想象让他再次拥有福禄双全玉佩时他会如何珍惜,他又断不了心底蠢蠢欲动的恐惧……
就像小时候参加完考试,早已预料到成绩一塌糊涂,却还得等着老师揭开考卷的那一瞬间。
最痛苦的不是面对考试结果,而是等待结果的漫长又恐怖的过程。
在宋裔爵仅有的记忆里,只要他在发考卷之前主动向母亲交代没考好的原因,就可以免受许多惩罚,面对感情世界,这一招不知是否行得通呢?
反正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妨试试。
她还在花园里除草,被她拔下的草已经堆成厚厚一摞,软和又厚实,看起来坐上去会很舒服的样子。一时间宋裔爵忘了身为贵族绅士的仪态举止,放肆地坐在草堆上,顺手还把钮千禧拽到了身旁。
“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那段楼梯不是名家的艺术品,是白蚁、老鼠的作品?”
她都知道了?宋裔爵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让钮千禧有些得意,“我不是傻瓜,从我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开始,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因为喜欢宫廷生活,我查过很多王室资料,对城堡也有所了解。我知道保留城堡的原貌和任其破旧衰败下去之间的区别,我也看得出跟人差不多高的荒草丛中掩埋的不是乡间风味。就算我一无所知,单凭常识我也看得出来,整个城堡连半个佣人都没有,所有的事情皆是你们亲力亲为,这……总不是贵族风范了吧!”现在连中国一般条件稍好些的家庭都请了钟点工定期帮忙做家务。
“既然你早就看穿了我们虽然徒有贵族身份,却没有贵族实质,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受蒙骗的模样留在这里?”他实在不懂女人心。
“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像一道闪电劈在宋裔爵的心口,又痛又麻的感觉叫他努力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我骗你,你不生气?”
“生气?”她不怒反笑,笑得爵爷心里毛毛的。看他古怪的表情,她总算是赚回来了,“你很怕我生气是不是?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我真相。”
这……是一部分原因,另一个大原因——他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不会把那些古董拿出来用于重建城堡。
那时候,钮千禧并没有察觉宋裔爵古怪表情背后所藏的深意,她只是用小女人的心思揣度着她梦中的王子殿下,“你会紧张我就代表你在意我,这不正是我要的吗!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如果她能用同样的心情去看待他拿她的福禄双全玉佩去拍卖行的事,那就太好了。
他沉寂在心事中,心情大好的钮千禧开始觉得肚子饿,“城堡里有没有食材啊?吃了几天简易西餐,我还是比较怀念中餐的好滋味。只要有食材,不用别人帮忙,我自己做好了。你和詹姆斯就等着一饱口福吧!”
她卷起袖子准备去后面的厨房大干一番,临走前忽然叫住了他——
“宋裔爵!”
“呃?”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圆了公主梦,你让我爱上了一个贵族,像个公主似的找到了自己的王子。”
她的笑映在了宋裔爵被王子城堡笼罩的心上,那一刻,他的良心告诉他——
必须向她吐露实情!
“千禧!”
宋裔爵拉住了她的手,紧紧的,他好怕这一松开她会从此不见,“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等我做好饭你再说吧!我现在真的肚子好饿哦!”她撒着娇,这座城堡什么东西都是破破烂烂,连食物也简单到了极限。菜色不合她口味,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现在只想尽快满足口腹之欲,“你虽然是半个中国人,可是你肯定不知道,中国人有句话叫: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事等我做好饭再说好了。”
他好怕延迟下去,他没有勇气对她说出真相。
钮千禧哪知道他的心情,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她劈头盖脸骂回去:“芳有有,你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需要打国际漫游给我?”芳有有这个小气房东要不给她个合理的解释,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会付房租,她要拒缴啦!
“不是我,是翟潜有话跟你说啊!”
“难道是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他想我了?”如果她当着芳有有的面说这句话怕会被她打爆头吧!
出奇的这一次芳有有却什么也没说,直接将电话转给了翟潜。电话那头翟潜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的原委说个清楚,挂上手机,钮千禧的行动力却变成了慢放。
她慢慢地进了厨房、慢慢地拿出食材、慢慢地切着蔬菜,她仿佛掉进了时空隧道里,再也爬不回来。
而她的慢动作却让宋裔爵有了情绪缓冲期,把自己困在偌大的大厅里,破旧的窗棂在风的作用下一阵阵地敲打着他的心扉。
到底该不该对她说呢?
如果告诉千禧,她真的会原谅他存心的欺骗吗?他们之间还会有未来吗?他让詹姆斯抵押的可是她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啊!这不等于把他们的感情给当掉了吧!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等到城堡的情况稳定下来,等到有机会将玉佩赎回来,他一定会主动向她坦白一切。任凭她再怎么生他的气,他都会想尽办法来挽留她。
可……不是现在。
打定了主意,宋裔爵好似轻松了许多。他走进厨房,炉火正映在她的脸上。
“要不要我帮忙?”
钮千禧头也不回,只是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脸,“你身为子爵殿下会做饭吗?”
“你不要小看我哦!从小我就跟在母亲后面忙东忙西的,做饭怎么会难倒我?”
“是吗?”钮千禧好奇地看着他,“你是子爵,你母亲应该是伯爵夫人吧!那么尊贵的夫人怎么会亲自忙家务呢?”
“那个……”宋裔爵打开锅盖,瞟了一眼锅里的浓汤,这才接道,“你也知道王子城堡的状况,什么爵爷的头衔也是虚有其表。我们很早就没有钱请佣人了,所有的事都是我母亲亲力亲为,她也习惯了。”
“哦?是吗?”
钮千禧应了一声,很快厨房又恢复到宋裔爵没进来时的安静声中。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一个呼吸的瞬间就变了样。
“千禧……”
“你刚才不是说有句跟我讲吗?”她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旧话重提,因为换了一种心境,话也变得难以说出口。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等情况好转再向她说实情,现在的他便只能守口如瓶,“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以后再说也一样。”
“你确定?”
她转过身怔怔地望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一般看得那样仔细。是啊!她的确不了解他,所以这一次她要好好看清楚。
宋裔爵心头忽来的一乱,直觉反问:“千禧,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啊!”她硬挺着不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话没跟我说。”
难道她察觉了?宋裔爵眉头紧锁,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的,他们拿玉佩出去拍卖的事只有他和詹姆斯知道,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了解,没道理让千禧察觉了,他不能自己吓自己。
宋裔爵稳住心神强绷着脸否定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话没跟你说的?我骗你的事都已经向你坦白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真的没了?”她笑着问他,像在开玩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哦!你要是有什么事最好趁现在向我坦白,或许我还会原谅你。不然……”不然你会后悔的。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许久之后,宋裔爵木讷地摇了摇头,从唇齿之间吐出两个字:“没有。”
“好!”钮千禧重重地点点头,再度向他求证,“是你说没有的。”
没等宋裔爵追问她话中的深意,她已把手伸到了他跟前,“把电话借我。”
“什么啊?”他直觉不该给她电话,可手还是伸进了衣兜,把手机递到她跟前。
她拿起电话拨了一长串的号码,然后对着手机大吼中文:“是!我是……对,玉佩是我的……的确不在我身边……我没有委托任何人把它送去拍卖行,一定是贼!请你们依照英国法律看着办……”
宋裔爵听着她的话,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他一把抢过手机——
“不要!”
“现在你愿意说了?”
两尊沙发坐着三个人,钮千禧坐于一方,宋裔爵和詹姆斯两个高头大马的大男人挤在另一张沙发里。双方对峙,显然人数上占优势的那一方在势头上明显处于劣势。
事情就是这么巧,詹姆斯拿着玉佩去了拍卖行,偏偏那位鉴别古董的博士在中国见过这件珍品,还跟福禄双全的老主人——千禧的姨奶奶有过几面之缘。博士就猜测备受老人家珍视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英国,还进了拍卖行。怕是偷盗来的黑货,博士便急忙把情况向老板说明。
更巧的是,拍卖行的东家竟是翟潜的老朋友,在芳邻公寓见过戴着福禄双全的千禧。
一个电话打到翟潜那儿,再绕个弯子找到千禧,她不敢相信的残酷事实摆在了她的面前——她送给宋裔爵的定情之物被他的侍从拿去拍卖行变现。
这当中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吗?她希望一切都是她的胡思乱想,宋裔臣不是她想象中利用感情骗钱的骗子。
钮千禧掐着表给了他们俩三分钟,想继续保持沉默是吧?好!
“你们不说?行,那我这就报警,咱们带着詹姆斯去警署说个清楚。”
詹姆斯第一个不同意,“不要!不要!我们什么都招了。”怕自己用英文说明情况她听不懂,又怕自己无法用中文表达清楚。想了半天,还是把难题交给爵爷比较划算,“你跟她说喽!”好歹他们俩也算相亲相爱,由爵爷来说出真相,钮千禧应该不会发狠吧!
面对着钮千禧探究的神情,宋裔爵知道该是他担起责任的时候了。
“没错,是我把福禄双全玉佩交给了詹姆斯,让他拿去拍卖行想要换回钱来修缮城堡。”
“就是这样?”钮千禧好希望自己再笨一点,再笨得相信他一次。可是,她怕自己再笨下去,连死去的姨奶奶都会气得跳出来打醒她。
“宋裔爵,我只问你一句,你决定把玉佩拍卖掉来修缮城堡,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你拿到玉佩那一刻忽然想到的,还是在你向我讨要定情之物时就已经计划好的?还是……再早一点,从你跟我说你喜欢我那一刻就设想周全了?”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连喜欢她都是有目的的。
沉吟片刻,宋裔爵终于作了决定——说出真相,他没有力量继续骗她了。
“我是从……”
“不要说了!”钮千禧忽然捂住耳朵,摇着头不断地重复,“我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听。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怕他一开口连她最后一点美好的梦都给戳破了。
她只想找个她认为安全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好好冷静下来再考虑该做何打算。
她默默站起身,蹒跚的脚步无谓地摸索着她需要的安静。她失神的表情看得宋裔爵心痛无比,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会伤害到她,可没想到伤害来得这么快、这么大,他更没想到看到她受伤他的心比刀割还疼。
“千禧,你去哪儿?我陪你,好不好?”即使什么也不做,只要守着她就好。
他追上去,她却甩开他的手,“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开!”
“别这样,让我……”
“你走啊!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你走——”
她爆发出的火气让宋裔爵闪了神,她比他想象中更生气。他手足无措地杵在那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奈地握紧拳头。
他的挣扎落在詹姆斯的眼里,一直以来都是爵爷为他打算,是时候让他来为爵爷做点什么了。
跑步追上去,他拦在钮千禧面前,用生硬的中文告诉她:“钮小姐,你不要这么生气嘛!千错万错全都是我的错。爵爷做这么多全是为了帮我,要不是我没有能力挑起王子城堡,他也不用这么辛苦。”
“詹姆斯!”宋裔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在钮千禧惊愕的眼神中,詹姆斯宣布真相:“其实我才是王子城堡的继承人,我才是真正的子爵,爵爷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道义上的帮忙。”
钮千禧背对着宋裔爵,连声音都在颤抖:“他说的……是真的?”
在她绝望的眼神中,被谎言搭建起的幸福城堡在瞬间瓦解,他的真实身份被暴露在阳光下,所谓的见光死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感觉吧!
“我的母亲在困境时被老爵爷收留进了王子城堡,我和詹姆斯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在住进王子城堡之前,他跟着母亲过着近似流浪汉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那是常事,他处处受人歧视,被人捉弄、侮辱。运气不好的时候,他甚至还被人打得卧床不起,只是因为那些人看他不顺眼。
是老爵爷给他和母亲一个安全的家,让他们衣食无忧,再也不用活在恐惧之中。当白净的詹姆斯向肮脏不堪的他伸出手时,当年幼的子爵殿下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分给他时,已经注定宋裔爵这辈子都得为王子城堡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可以付出生命,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得牺牲自己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面对宋裔爵,钮千禧像只受伤的狮子一般嘶吼着。
“我一开始根本没打算骗你。”不是为自己狡辩,他真的没刻意打算骗到她,“肖恩邀请我们去参加公主旅行团,身为贵族,这十天的旅行算是我们为旅行公司服务,我们将得到报酬。詹姆斯怕上流人士嘲笑他出卖贵族头衔赚钱,可是我们又急需这笔钱维持城堡运转,所以他让我顶替他的子爵身份混上邮轮,我没想到最后……我们会爱上对方。”
这个理由足够让她原谅他吗?
“可是后来你有很多机会向我说明你的身份,为什么不说?”
一旦谎言开始想要刹住脚步实在太难了,宋裔爵也有不得以的苦衷,“你一直说自己是钮祜禄家族的后裔,你要嫁入豪门,成为王妃或贵族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怕会打破你的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美梦醒来后的凄凉,他的母亲便是最好的例证。
骗人!他又在骗人了!
钮千禧从心底抵抗他的说辞,人有本能反应,一再地被骗后会彻底否定那个人,即使他是你的最爱。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太可怕了!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间全都颠倒了,她以为的美好爱情,她想象中的幸福人生,她所期盼的爵爷夫人……所有的一切成了一个天大的骗局。
“身份、地位、财富,你没有一样跟我说真话。那么,你跟我说的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再没有什么是骗你的。”局势正在超出他的掌控,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能干,现如今宋裔爵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什么也做不了。
钮千禧没有再继续跟他争吵,她疾步走向自己的卧房,搬出塞在床底下的笨重木箱,将原本放在衣柜里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塞进箱子里,还有什么落下了……
她这是要走?
宋裔爵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千禧,你要生气,要讨厌我都可以。但请你不要急着走,至少不要选在这时候离开,等你冷静下来再决定是否离开好吗?”
“不用了!”她去意已决,“我给过你机会了,我给过你机会跟我说出实情。可是你还是选择了隐瞒,我不敢再相信你,我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被你骗,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告诉我,连你说你喜欢我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假的!”
够了,就到这里吧!
她的“公主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梦就到这里收场吧!该醒了。
关上箱子,顺道将她多年的梦也一同关起。她拖着箱子往外走,不管他怎么喊,她都不曾停下脚步。
“千禧……”
“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谎言。”
就到这里吧!至少他们可以好好道声“再见”,“再见,宋裔爵——或者,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她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宋裔爵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失去了意义,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就这么离开——这次分离,或许他们再无聚首的机会。
“我爱你,这次我是真心的。”
他的表白成功地留住了她的脚步,她站在那里,贪婪地呼吸着城堡里穿梭的风,总觉得连这风里都有着城堡古老而高贵的味道。
她曾眷恋,也学会了放手。
“你说你爱我,我却不敢再相信你的心,不管它是真是假。”
钮千禧走了,王子城堡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应该说只剩下一个半,一个詹姆斯来回踱着步,另一个只剩下一口气横尸地上。
相比宋裔爵的失恋,在詹姆斯看来保住王子城堡的荣誉更重要。
“爵爷,现在怎么办?我们不但没拿到投资,还让上层社会的人嘲笑我们,说我们骗人家的传家宝,以后我们可怎么在那个圈子里混啊?还有,别人知道我们到了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很多债主都找上门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俩就要完蛋了。你别发呆啊,快想办法!想办法……”
“够了!”宋裔爵甩开手,“你可不可以别再说了?让我安静点,就安静一会儿。”
可以!只要他有办法挽救王子城堡,要他一辈子当哑巴都行,“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想到补救的措施。”
宋裔爵火了,猛地推开他,“你别再烦我了,行不行?”
他想撒手不管?詹姆斯可不依,“你不能丢下城堡和我不管,你答应过宋妈妈的。”
“别再用我母亲的遗言困住我,够了!我受够了!”长久以来,宋裔爵郁积于心中的烦躁顷刻间宣泄了出来,“我不是这座城堡的继承人,子爵殿下是你不是我!为什么要我来背本该由你承受的负担?凭什么?”
从小到大,母亲对詹姆斯永远比对他好。就因为老爵爷在母亲最难的时候收留了他们母子,他就该一辈子给他们家做牛做马吗?他的母亲已经作为女佣伺候了老爵爷和詹姆斯两代人,他也曾立誓要守护王子城堡,为什么还要顺带牺牲他一生的幸福?
他不要!他再也不要为了母亲欠下的一段恩情而葬送掉自己全部的生命,他宁可自己没有被老爵爷收留。
面对他史无前例的反抗情绪,詹姆斯怯生生地问道:“你在生我的气?你气我让钮千禧知道你不是子爵?那我把子爵让给你当好了。”反正他也做不来这个位置。
詹姆斯真的去找证明他子爵身份的各种文件,还计划着如何更迭就可以把子爵的头衔让给宋裔爵。
他的努力在宋裔爵看来只是一场闹剧,“你闹够了没有?我不想再陪着你疯!”
他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瞎胡闹吗?詹姆斯火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为这座城堡所累吗?我也背负着几乎让我无法喘息的负担!我有身为子爵的风范和人品,我有身为男人的骨气和良心,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根本是把你当成亲哥哥,我也想让你幸福,我也希望你能拥有真爱。”
“可是,城堡不能没有你。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一个人没办法打理好整座城堡,我知道它会败在我的手上。我可以做什么?你至少还曾拥有过钮千禧的爱,可我有什么?我没有身为子爵殿下的能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可以兴盛城堡的人——我的自责每夜每夜吞噬着我,谁又能来救救我?”
徒有身份,也有担负起责任的自知,却没有实力,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世间最可悲的事?!
那天夜里,他们把彼此关在点着煤油灯的黑屋子里,烟气围绕的周遭,谁也没有等到来自对方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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