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树林
“真是的,要迟到了!”
午觉睡得太香,闹钟叫了都浑然不觉,清醒过来时离上课只有几分钟了。
吴恩静穿好衣服奔到门口,鞋子套了一半时又折回来,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切片面包,用手指挖点果酱涂在一面上,对折塞进嘴巴,抓起另一只鞋子边往脚上套边冲了出去。
下午的犯罪心理学讲座是罗生老师负责,吴恩静深深记得他第一次出现时自己心里的恐惧感不压于面对外星异形生物体,也许她宁愿去异形所在的星球也不想被他注视超过一分钟。
因为,那种眼神,真是太恐怖了。
不晓得其他人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至少没有人敢在课余时间主动去问问题,也没人敢在这位老师的课上开任何玩笑,哪怕再喜欢捣乱的男生也一样老实端坐。
私底下议论罗生的女生说这种感觉大概就叫“不怒而威”,吴恩静插了一句嘴,“应该是不寒而栗吧。”很小的时候她就发觉自己比一般人来得敏锐,比如可以察觉天气些微的变化、从脚步声分辨出来者是谁,甚至看见一些大部分人看不见的东西。
当她知道自己看见的那种东西叫做“鬼魂”之后,吓得好几个星期没睡好觉,告诉父母又没人相信,只说她是恐怖片看多了。不过上了中学以后,她渐渐的没有再看见过那些所谓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吴恩静不但对灵异之类的事情习以为常,还经常写些恐怖小说什么的发到网络上去,评价颇高。
要是向大多数人问起“是否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之类的问题,得到的回答多半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吴恩静比较赞同的一种说法是很多小孩子都有阴阳眼,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会逐渐消失,因为这用来解释她的状况再合适不过了。
而同样的感觉,在心理学老师罗生那里,似乎得到了奇怪的感应。不知道为什么,吴恩静就是觉得这位老师和幼年时期的她一样,有行家们称之为“通灵”的能力。
想是这样想,她总不能堂而皇之上前去说“老师,你是不是能看见鬼”之类的,对方不拿她当疯子她也会觉得冷汗直流。
吴恩静看一眼手表,注意力忽然被一条树林里的小路吸引过去,前两天有同学从这里走过,似乎是条从红馆通往白馆的捷径。
沿着走就可以了吧?来不及多想,吴恩静一头扎了进去,双手捂着书包飞快地跑着。
好奇怪啊……说不清楚的感觉。吴恩静脚下飞奔,抬起头来往上看时,树木一棵棵在视线里飞快地往后倒退,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身轻如燕,好像书本上描述的在月球上走路那种感觉,根本都感受不到重力势能嘛。
“我居然跑得那么快,还一点都不觉得累?”吴恩静吃惊地边跑边回头,只见树林的入口离得越来越远,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光点,“我什么时候变成超人了——啊!”
吴恩静撞得头昏眼花,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尾椎骨传来的痛楚总算让她感受到了地球的重力势能。
“没事吧。”
一只手伸了过来,吴恩静不假思索地抓住,皮质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眼前竟然是学生会前几天刚刚走马上任的体育部长。传说中的混血儿帅哥果然不是浪得虚名,鼻梁那么挺直,嘴唇也比一般人来得性感百倍,吴恩静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
从悠匡把女孩拉起来,发现她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不住眉头一皱,“摔着哪里了吗?”
吴恩静一惊,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我没事,我很好!”
“你是哪个系的?”从悠匡抓过她的手腕,看一眼手表,“上课时间到了吧?”
“上课……上课!”吴恩静尖叫一声,低头看表,还有五分钟——不对啊,刚刚看的时候就还有五分钟,难道这只表停了?仔细一瞧,分针还在继续走,没坏啊!
吴恩静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她跑了那么远,才用了几秒钟吗?
“你到底怎么了?”从悠匡端详着她一会儿绿一会儿灰的脸色,虽然有要事在身,可在确定这个女孩的安全问题之前,他不敢贸然抽身离去。
吴恩静张着嘴,喃喃地说: “我……我也不知道……”
“你是哪个系的,我送你过去。”从悠匡没辙了,本想抄近路赶去校长室,没想到撞上一个埋头狂奔的女孩子。
吴恩静还愣在那里,从悠匡一把抽出她怀里的文件夹瞥一眼,“能走路吗?”
像机器人得到指令一样,她机械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迅速栽倒下去:“哎哟!抽、抽筋了!”
从悠匡手疾眼快扶住她,叹息一声横抱起来,命令道:“勾着我脖子。”
吴恩静龇牙咧嘴地抱住从悠匡的脖子,忽然反应过来,脸再度腾地一下烧得火红。
“抓牢了?”
从悠匡确认的问句刚刚发出,已经疾跑起来,风呼呼刮在吴恩静滚烫的脸上,把她吹得慢慢清醒过来——他们是以多快的速度在前进啊?不敢探头出去看,只觉得风猛得就好像人正坐在疾驰的车上一样。
仿佛一眨眼的工夫,从悠匡站在教室外面时,里面依然闹哄哄的,显然还没有到讲座开始的时间。
“脚可以走了吗?”他把吴恩静放下来,弯腰让她扶着自己的肩膀。
“谢、谢谢。”吴恩静僵硬地站直,她居、然、没、有、迟、到!
“下次小心,不要走那种容易撞到的路。”从悠匡貌似好心地提醒,其实完全是为了自己,他本身就是走路不长眼睛的那种人,之所以会走树林小道就是为了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是,我知道了。”吴恩静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完全不是那么想的,心血来潮一次就能撞上一个帅男,那条小路一定是比月老庙还要奏效的超级爱情圣地。
“你有叫同学给你占位子吗,来得这么迟?”从悠匡看她还傻站着,忍不住打消马上离开的念头,八婆地问了一句。
“没、没啊。”吴恩静茫然地摇头,从悠匡无奈地掉转头踏进教室,啪啪拍了拍手,满教室的人都安静下来。
“我数到三,所有人坐在自己座位上,书包不算。一、二、三。”
离座位近的学生都迅速坐了下来,只有一个男生离得太远,从悠匡数到三的时候他依然在冲刺中。
“老兄,快上课了你跑那么远干什么。”从悠匡向门口的吴恩静偏了偏头,“你喜欢坐前面还是后面的位子,过来挑一个。”
吴恩静战战兢兢地走进来,随手指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就、就那个吧。”
“OK,你好好上课,我走了。”
从悠匡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抓起她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叫一声“要死”,大踏步地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很久,吴恩静才夹着书呆呆地走向空位。
所有学生都用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她。几个熟识的女友用胳膊肘粗暴地一通乱捣:
“好家伙,有你的啊!什么时候搞上的?”
“学生会的!全校超级极品!”
吴恩静把书往桌子上一扔,忍不住放声狂笑,“哈哈!只是偶遇!偶遇而已!”
“胡扯,偶遇会亲自送你来上课?”
“老实交代,休想呼咙过关!”
吴恩静吸了一下快要滴下来的口水,“我脚抽筋了,被他撞的。”
“原来是美人救狗熊……不是,英雄救美。”
“赶紧去学生会向他表示感谢,接着就约他吃饭,再接着就向他告白,一切搞定之时别忘了我们几个出谋划策的军师就OK!”
“哈哈,了解!”
吴恩静得意忘形之际,只觉得背后有道凉飕飕的目光毫无遮掩地朝她射过来,诧异地回头去看时又没任何异常之处,几次下来搞得她以为自己兴奋过度产生幻觉,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幻觉,一定是幻觉!”
确凿无疑的消息放在桌上,双手抱臂,怀里插一根日常道具鸡毛掸子。
“这么说,裴迪夫那个叫什么‘殷墟’的集团现在是无准的法定持有人咯?”
从悠匡瞥了若坤宁和朱颜各一眼,“我对商业这种东西一点不在行……不过看样子,蛾摩拉的企图就是完全掌控这所学校,甚至不惜把范围扩大到了学校外围。”
若坤宁开口:“调查过了,除掉无准理事长的职位,裴迪夫原先的身份是商朝集团专属的运作战略战术谋划师,但依然隶属大法官祖燎旗下的私人律师事务所。他去年以高级合伙人入股,在三个月前利用Management Buy-out,也就是俗称的经营层融资收购,迅速换掉了商朝高层的势力。即是说,现在的殷墟其实只是原来的商朝被易主而已。”
和旁星熙异口同声地说:“完全听不懂!”
若坤宁微微一笑,“简单地说就是,商半秋的半壁江山已经转手易人了,新王登基,名叫裴迪夫。”
朱颜快速阅完所有资料,合上笔记本电脑,冷冷一句:“没人指望你们两个会听懂。”他看向若坤宁,平静自若道,“然后呢,这么长时间你不会没有一点头绪吧。”
若坤宁依然淡淡笑着,“其实对策很简单,遇上这种事,唯有组织与之抗衡的力量,把控制权夺回来。”
“就是要钱吗?”抽出鸡毛掸子,在肩上拍了拍,“算算看,我们五个人当中,虽然星熙、朱颜和悠匡都是出身有背景来历的家庭,但是旁家是玄学世家,有名没权更没钱;谈得上财力的就剩下朱颜和悠匡……”
他话还没说完,朱颜和从悠匡异口同声:“为什么要我搭上家底陪你玩?”
先横从悠匡一眼,“你这个家主是谁帮忙换来的啊?”说着又横朱颜一眼,“还有你!不感谢我把你变得这么俊美非凡,看看你以前的样子,青黄不接瘦瘦高高的!多丢御苑科技的名声!”
如果是以前听见这样的话朱颜不把此人整至半身不遂是绝对不会罢休,现在他只不过冷笑两声:“那好,麻烦你让我恢复原状。”就作罢。
从悠匡的脾气也不能和以前相比,他甚至只是翻个白眼,说一句:“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家主?”就完了。
哼:“真没出息!”
若坤宁笑着打断他们:“不要太小看了殷墟的财力,说句不怕得罪朱颜和悠匡的话——”他顿了顿,继续笑着接下去,“就算我和星熙也拥有和你们一样的家世,依然无法与殷墟比拼,就是说,四个御苑科技,或者四个三从家族,一样是以卵击石。”
旁星熙“哦”了一声:“这么厉害!那得有多少钱啊?”
“几百亿?几千亿?”从悠匡翻着白眼揣测,“难道和一个国家财政部差不多?,你为什么不能变钱!哪怕是伪钞也好啊……”
只有朱颜不怒不愠,扫一眼若坤宁,嘴里云淡风轻飘出一句:“你还真不留情面。”
“你比我更清楚这个局面,不是吗。”若坤宁淡笑。
“行了,已经清楚我们都是鸡蛋了!”的鸡毛掸子与桌面狠狠撞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发动全校学生募捐?”旁星熙眨巴着眼睛。
从悠匡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以为无准遭了地震还是泥石流?”
左思右想也无头绪,再说他也不擅长做这种决断,眼睛一抬盯着某人,“坤宁?”
若坤宁维持处乱不惊的微笑,“真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可以抗衡的力量是‘财力’了?”
“啊?”其他三个人一起叫起来,“你不是一直在强调殷墟有钱得一塌糊涂!”
朱颜忽然站起来,冷笑一声朝门口走去,“我没有听的必要了。”门一开一合,转眼消失无踪。
看看门,又看看笑眯眯的若坤宁,“喂,你到底卖的什么药?”
若坤宁跟着站起来,“诸位少安毋躁,一切顺其自然。小生先行退场——”
从悠匡和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砸过来,口中乱骂:“去死!”
若坤宁不急不慢退后一步,掸掸衣服,“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吗?裴迪夫为什么急着改朝换代,他并不是利欲熏心的那种人,现实中的身外之物对他根本一点诱惑和吸引力都没有。他无非就是知道了你重视这所学校,一方面利用它来挟制你,另一方面可以培植作为后备基地,他不允许任何人扯他后腿,包括商半秋。”
停一停,若坤宁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反正你已经确定和蛾摩拉是同一阵线,裴迪夫不可能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所以只要你顺着他的意思,睁只眼闭只眼,就比什么力量都来得有用了。”
从悠匡愣了一下,横眉怒目,“靠,难道要我仰人鼻息?门都没有!”
若坤宁笑笑地把椅子推进桌肚,“好啦,我去教室了,各位回见。”
“星熙,你怎么说——”
的话问到一半,只见旁星熙早就不在状态中,拿着手机嗯嗯啊啊的,神情愉快,半天才回头,“啊,不好意思,文艺部开会呢,先走啦,拜拜!”
“连他也——”忍不住摸着下巴一副侦探思考状,“大家都这么诡异——仆人,你呢?”
他等着从悠匡发话,不过身后一片静悄悄,忍无可忍,“连你也死啦?是不是那个贝雅特里奇太美艳把你小子的魂给勾走啦——”
头一回,只见从悠匡静静凝视他。
“干吗这么严肃。”斜他。
从悠匡踱到门口,关上门并换到锁档,又把开着的百叶窗叶片统统闭合。
莫名其妙,但还是不声不响地等他做完一切。
从悠匡拉开抽屉,取出一叠白纸丢在桌上,提笔写,“你究竟为什么想要办学校?”
“你不是——”才刚开口,从悠匡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耳朵。
莫非他是为了防备听力绝佳的若坤宁?狐疑地拔开笔盖,刷刷刷写,“你不是知道吗!”
“我要详细情况。”从悠匡接着写,“这对现在的情势很重要。”
抿抿嘴唇,思索了一下,写,“我想了解这个世界。”
他写得很慢,但还是写完了,画了一个省略号。
从悠匡对着那句话沉思良久,就在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他团起纸揉烂,瞄准垃圾篓。
“到底怎么了。”
纸团在弧线尽头消失,他回过头来,“可以问问你想办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吗?”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
“大部分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大部分学校啊……”从悠匡挑眉一想,缓缓摇头,“无趣得很。不要管其他学校——无准是你的,你想把它办成什么样子,就办成什么样子好了。”
“啊?”提高声调,这个跟裴迪夫有什么关系?
吴恩静小心翼翼地拎着西饼礼盒在体育部门口晃悠。
“快出现啊,再不出现我一定会忍不住先吃的……”她抱着盒子,咬牙切齿地发抖。
“让一让,不要挡着门。”背后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吴恩静条件反射地往边上一缩,同时瞄过去,洋娃娃的脸蛋搭配魔鬼身材的女子啊——说起来今年学生会的成员怎么一个比一个漂亮,男女都勾魂摄魄好像狐仙投胎一样,她十八年遇到的美人加起来还不如在这学校里走一圈看到的多。
“对不起,对不起!”吴恩静忙不迭地道歉,生怕自己惹得美女不高兴。
贝雅特里奇不屑地把目光收回来,正要从低头缩腰的吴恩静面前走过,一阵风恰好吹过走廊,吴恩静空出一只手按住眼前乱舞的刘海,透过指缝不经意间看到下午偶遇的混血帅哥轻巧地跃上走廊扶手……
不紧不慢的秋风将他夹克衣角吹得犹如伸展的羽翼,吴恩静赏心悦目眼神迷茫地欣赏着他矫健身姿的同时突然想到一个非常杀风景的问题:这是四楼啊……
她吓得手一抖,西饼盒在空中翻了个身,直击地面。“啊,我的饼!”吴恩静失声惊叫。
只一眨眼的工夫,再定睛时从悠匡已把那盒子好端端地举到她眼前,“拿稳。”
“啊……呃……谢……”连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发生在短短几秒内,吴恩静只能用单音节来表达自己大脑内最简单直接的意思。
“怎么,有事?”从悠匡等她稳稳接过才撤手,在进屋子前顺便问了一句。
吴恩静迅速反应过来,挤出一丝笑容,“您还记得我吗……下午……”
从悠匡打断她:“记得啊,你不是没迟到吗?”
吴恩静脸上出现一丝红晕,“多、多亏你——那个——请收下,一点谢礼。”
“给我?”从悠匡随手拿过,打开看一眼,“我不爱吃甜食。”
“啊!”吴恩静有如五雷轰顶,都怪听信那群长舌妇谗言!“那那那你喜欢吃什么,我、我重新准备!”
“不用。”从悠匡随便合上盖子,忽然想到他们四个人里大概总有一个喜欢吃这种蛋糕的,头一点把盒子勾在手上,“我拿去给朋友吃也是一样。”
“朋、朋友?”吴恩静只觉得心像一只被高温烫水浇过的塑料瓶,先紧缩再一点点裂开,强颜欢笑,“也、也好,不要浪费……那、那晚上一起吃饭,你有没空?”
“晚上?”从悠匡一挑眉,“食堂吗?我会去。”
“不、不是啦……”吴恩静结结巴巴死活也说不出私下吃饭的请求,整个人忽然像只泄了气的球,“我知道了,那,晚上食堂见……”
她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完全没引起从悠匡一点点注意,倒是令贝雅特里奇冷笑一下。
“部长,太不解风情了吧。”
尾随他进入活动室,她反手关上门,按下锁钮,异常的一声响动令从悠匡回头望过来。
百叶窗一泄而下,立刻遮住一半充足的光线,贝雅特里奇抬手将控制棒一拧,屋子变得暗室一般昏黑。
从悠匡把西饼盒放在远离她的窗台上,这才回身面对,“莫非让我说中了,你真是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啊?”
他的话引来贝雅特里奇一阵娇笑,“是吸血鬼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她伸手在他脖子上慢慢抚摩过去,在动脉的地方停了两秒,“你害怕吸血鬼?”
语气极暧昧挑逗。
从悠匡淡淡一笑,覆上她细白的手背,拉到唇边,擦过鼻翼,轻声回应:“不怕,尤其是你这样的。”
贝雅特里奇靠近从悠匡,弯起膝盖,那条令男人血脉贲张的44英寸长腿勾住了他的大腿,缓缓地上下摩挲,“那,你想怎么对付我呢?”
从悠匡抿紧嘴角,皱起眉头。
很满意地感觉到隔着裤子布料的某个硬物,贝雅特里奇露出冶艳之至微笑的同时,那硬物震动了起来。从悠匡松开眉头,把手伸进去掏出来放在耳边:“喂?知道了,好嗦!就来了!”
他掐断线,对面前尤物露出坐怀不乱的一笑,“抱歉,改日吧。”
话刚说完,房门大开,人已消失在走廊外,居然和来时一样,不走楼梯。
若坤宁看看从悠匡,又抬头看看四楼的走廊,半晌。
“从悠匡同学,请你养成走楼梯的习惯好吗,这样从天而降会吓死一群人。”
“废话少说,找我何事。”
若坤宁淡笑着摇摇头,“真是狗咬吕洞宾啊,我可是好心打电话替你解围的哟。”
从悠匡不以为意地抱臂,“那你就是听见了。若坤宁同学,你也别八卦过头,这种无聊的事情都要偷听,不如把你的便携式窃听器装在关键场合不是更好?”
“哎呀,难道你以为我是故意偷听的吗?”若坤宁摇摇手指,“非也。我每天听到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杂乱无章,不是我想听到什么就可以听到什么的,有很多干扰呢。”
“那要如何解释你刚才的行、为、哪?”
“当然啦,距离是重要因素之一,越近越清晰。而我刚好经过,加上这幢大楼的人都去吃饭了,干扰少,所以听得比较清楚。”
从悠匡半信半疑地扫了他几眼。
“那我还该多谢你拔手机相助了。”
“莫非怪我坏你好事吗?”若坤宁朝上方努努嘴,“喏,公主还在四楼走廊上看着,你要回去还不算晚啊。”
从悠匡抬头一望,贝雅特里奇撑在走廊扶手上,鲜红的裙摆在黄昏里加深了如血残阳带给人的昏惑感。她随意地朝这里挥挥手,雪白手腕上的水晶手链滑上滑下,光泽诱人。
“既然你特意解围,我就不辜负你好意了。”从悠匡干脆地搭上若坤宁肩膀,“吃饭了没有,一起去食堂吧。”
“食堂?”若坤宁诧异地扬起一边眉毛,“我们不是一直在专用的餐厅吃吗?”
“偶尔和学生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吧。”从悠匡有点想不起来下午那女孩的名字了,“我和人约好了的。”
若坤宁停住脚步,“男?女?”
“女的。”从悠匡也停下,指着他,“喂,别想歪。”
“我什么也没说啊。”若坤宁耸耸肩,“我只为解围,真的不想当电灯泡,回见。”
“你——”
从悠匡刚出一声,走出去的若坤宁立刻回头打断他的话:“我会跟说的,Have a good time!”
幸灾乐祸的声音飘远,从悠匡没好气地拔腿往食堂的方向赶去,边走边仔细回忆那女孩写在文件夹上的名字,吴静?吴心静?明明记得看到过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说起来她长得也是过目即忘型,从悠匡都没把握能不能从餐厅几百号人里认出她来。
算了,只要找个位子坐下她看见了就会靠过来的吧。
心中顿觉轻松地刚一抬腿,一声凄厉的嘶喊就像利刃划开黄昏的宁静般尖锐地刺激毫无防备的耳朵和大脑,令人本能地鸡皮疙瘩直起。
左前方,不,应该是树林里!几秒钟内准确分辨出声音来源,从悠匡刚要赶去,楼上传来轻轻的笑声。
抬眼一望,四楼走廊上的贝雅特里奇对他挥挥手。居高临下,她的视野比从悠匡来得更广阔,“如果你是想赶去那片树林的话,我劝你别费劲了。”
她的话让从悠匡脚步一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太清楚。”贝雅特里奇耸耸肩,一副无辜者的模样,“但是那片树林——我是好心,劝你别打它的主意,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她边说边抬起手腕,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的手势,又暧昧冶艳地笑了。
来不及与她理论,从悠匡瞥一眼树林的方向,说不定再晚一步,状况就会糟得无法挽回了。他留下一句话:“我再找你。”就消失在大楼昏暗的边缘。
“好哇,我受宠若惊呢。”贝雅特里奇双手圈在口边喊,“不过,你可要记得活着回来啊!”
不知道从悠匡听见没听见,以他的速度,估计此刻早就进入了树林深处。
“真可惜,我对他还挺感兴趣的呢。”她喃喃自语着,抬手抚摩一下线条优雅的脖颈,“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接着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隐没在昏暗里的另一位少女,“就算再厉害也好,那树林毕竟是罗生先生亲自设的结界,除了他本人,就算长老和首领也不可能破解。”
贝雅特里奇倒有点意外,“玛嘉烈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自意大利的美少女玛嘉烈·朱蒂,现任学习部副部长,学习部就在体育部隔壁,她出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竟然单独出现。
贝雅特里奇往她周围张望了一阵,“怎么不见罂麒呢?”
玛嘉烈和学习部现任部长陈罂麒,向来是形影不离公认的青梅竹马。
玛嘉烈并不回答,只是说:“你刚才说,你对你们部长很有兴趣?”
贝雅特里奇一哼,仰起头,“不可以吗?”
“少见。”玛嘉烈说,“听说他很厉害,竟然可以跟弥杰杉大人抗衡一阵子。不过我认为,要么是他运气好,要么是弥杰杉大人存心保留了大部分实力。不管怎么说,这些凡人想要赢我们,简直就是飞蛾扑火,精卫填海。”
贝雅特里奇格格地笑起来,“难道罂麒没有教过你中国的成语吗,精卫填海是褒义词,和愚公移山一样,是称赞一个人持之以恒的,连我都知道。你应该说‘以卵击石’,还差不多。”
玛嘉烈只是白她一眼,没有发作,“我不跟你玩文字游戏,那个结界每天都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不断扩大,等到吸收了祭品的元气,就会越发坚韧。在它吞噬这所学校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它不受那些对手的破坏,你不会不记得吧?”
贝雅特里奇做个鬼脸,“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为什么不拦住从悠匡!”
“奇怪,你不是也说了,那结界是罗生先生亲手设的,除了他本人,没人可以破坏吗?”
玛嘉烈一愣,她刚才的话的确是有点自相矛盾,不过让贝雅特里奇抓住小辫子却是她最痛恨的事,“你少废话,要是首领怪罪下来,你和我都担当不起。”
“有什么可担心的。”贝雅特里奇轻巧地吹了吹形状美好的指甲,“就算从悠匡知道了其中的秘密又怎样?他迟早是我的人。”
说到最后这句时,胸有成竹的神态里,还带几分诡魅的诱惑。若是旁边有男人,一定没命地扑上来,就连美貌丝毫不输她的玛嘉烈都忍不住惘然了几秒钟。
笑容突然从贝雅特里奇的脸上收敛,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碍事的全都去死。”
吴恩静打了个喷嚏,她从食堂没开饭之前就等在那里,直到一拨拨的人来买走了最新鲜最抢手的菜式,从悠匡依旧没有出现。
“要不然我先买好了等他?”她转念一想,“不行,我又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早知道就事先要个手机号码了!”吴恩静十分失望地盯着每一桌大块朵颐的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