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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没有女朋友,至少,现在没有。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在裴文问他的时候,他会回答不出来呢?
“浩哥!”
手中握着的花剪一滑,落到捏着玫瑰花梗的左手上,一道长长的血口顿时出现在乔予浩的手背。
“浩哥,你没事吧?”见他出血,小蒙放下手中的满天星,从柜子里拿出药箱,走到有些怔忡的乔予浩身边,蹲下,想要为他包扎伤口。
“没事。”乔予浩摇摇头,看自己手背渗出的鲜血,“小蒙——我这个人,是不是有时候显得很笨?”
“没有啊。”小蒙一边为他贴上止血胶布,一边回答,“我们花屋里的客人谁不夸浩哥你厚道,从来不弄虚作假?”
“我是问,在为人处世方面。”收回手,乔予浩拾起一旁的玫瑰花,还没有拔净的刺残留着他的血迹,分外妖娆。
“这个——”正在关药箱的小蒙顿了顿,瞄了一眼乔予浩,有些为难,“真的要说?”
“当然。”他知道自己木讷口拙,不像其他的一些人,能够左右逢源,可是,面对他的顾客,他基本上可以做到得心应手,偏偏,裴文是例外,跟她在一起,他的表现,就像个傻瓜一般。
“浩哥,其实我觉得,你如果能性子再开朗一些,说话再多一些,我想,大家对你的印象还会好得多。”
性子再开朗一些?说话再多一些?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这样的要求,对他来说,太难了些。
“浩哥,其实这也是我的一点建议,你完全可以不理会的。”话说出口,才有些后悔,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小蒙抱起医药箱,又加了一句话。
“没有关系。”拍拍小蒙的肩膀,乔予浩对他笑了笑,要他宽心,不经意看见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防寒服,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和裴文在河堤上散步的一幕。
那件外套,曾经被她穿在身上,看她笼罩在自己厚实的衣服中,不可否认,当时,他的心,真的在不可遏制地狂跳。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那上面,还残留在裴文的味道。
“浩哥,浩哥……”见他直盯盯地看着那件不起眼的外套,已经出了神,小蒙试探性地叫他。
“什么?”乔予浩下意识地问他。
“我说浩哥——”小蒙狡黠地笑笑,摸摸鼻子,凑到乔予浩身旁,碰碰他的肩膀,“今天上午,裴小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
他的直觉告诉他,浩哥的异常表现肯定和裴小姐有关,因为自从她走了以后,浩哥就一直心不在焉,看看,现在还将自己的手弄成这个样子。
“没有说什么。”嘴上否认着,脸却开始发红,乔予浩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浩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小蒙撇撇嘴,自顾自地摇头晃脑,“不过话又说回来,裴小姐不错,对你好像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浩哥你可以考虑考虑哦。”
“你不要胡说八道。”乔予浩猛地站起来,差点撞翻了蹲着的小蒙,“你说我没有关系,但是裴小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见他脸红脖子粗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模样,明明就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还死鸭子嘴硬,小蒙暗自在心里憋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我和裴小姐,真的没有什么!”乔予浩对着小蒙的背影叫。
“我知道,没有什么。”对他的大嗓门,小蒙已经懒得再和他争辩,只是朝后挥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偷情被捉住了似的,说没有关系,谁信啊?
合上自己面前的文件,裴文揉揉酸痛的眼睛,看了一眼旁边摞得像小山似的资料,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对于“顺宏国际”,她并不熟悉,对它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父母去世的那一年中。
所以,陈洪文将公司近年来的运营情况全部调了出来,拿给她看,说是要叫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公司情况,有利于她尽快上手。
放下手中的笔,裴文拍拍桌子,拿起桌上的咖啡,站起身,走到窗边站定,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大厦前,接着,是陈洪文从车里出来。
慢慢喝了一口咖啡,捧着咖啡杯,她思索了一会,走回桌前,放下咖啡杯,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份资料,细细看了起来。
有人敲门,接着是前几天调派给她的刘秘书走进来。
“裴小姐,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名。”
“这么多?”裴文看看她捧在手中的文件,有些诧异地开口。
刘秘书点点头,说道:“以前都是副总负责,但是现在他说裴小姐入主公司,理应由你负责。”
“拿过来吧。”将手中的资料放在身后,拿起桌上的笔,裴文对她说。
刘秘书走过来,接近办公桌的时候,放在最顶端的一份文件忽然下滑,裴文立刻伸手去接,赶在文件掉落上摆放在书桌上的春兰蝶花之前稳稳地接住。
“小心一点。”为防万一,她将花盆小心翼翼地捧起,直到刘秘书将所有的文件放在桌上之后,她才慢慢地准备将花盆重新放下。
“咦,裴小姐,下面有个相框呢。”刘秘书好奇地说,下意识地准备将相框拿起。
“别动!”裴文制止了她,将花盆压在上面,看了一眼尴尬的刘秘书,低头匆匆签好了文件,递给她,“没事了,你先出去。”
等刘秘书出去以后,裴文才凑近春兰蝶花,细细查看,发现没有丝毫损伤之后,她才微微露出笑意,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喷洒,向叶片之间喷水。
绿色的叶子上有了水的滋润,舒展开来,那两朵形如蝴蝶的花朵,也愈发可爱,显得生机无限。
裴文将双手搭在桌上,枕着自己的下巴,伸手去抚摸它们,指尖传来的湿润之感令她倍感舒适,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没有你们,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度过这么乏味的早上呢?”
“我运气真好,一进来就看见美女冲我微笑。”
裴文支起手肘,托着自己的脸颊,看向不远处得意洋洋的人。
“我说文文,我觉得你的秘书有问题,只知道盯着人傻瞧,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害得我只有自己进来。”童记礼一边抱怨地说着,一边在裴文对面坐下。
“那还不是你童大律师魅力无边,很少有女人不被你的风采迷住的。”童记礼这朵大桃花,要是招不来蜂蝶,那才是怪事。
“我面前不就有一个?”童记礼拍拍扶手,瞟了一眼凌乱的桌面,啧啧出声,“你没有被这堆烂摊子吓跑,还算有勇气。”
“你在暗示什么?”
“有吗?”童记礼捂住自己的嘴巴,半晌才松开,“关键不在于我说什么,而在于你想些什么。”
“记礼,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即使是针对他人,也绝对不会由自己说出口。
“那当然,我可是IQ超过200的天才呐。”童记礼推推自己的眼镜,自得完毕之后,才盯着裴文带着笑意的脸庞,“文文,感觉如何?”
“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的确没有经商的天分。”裴文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她对自己太了解,要在激烈竞争的商业社会站稳脚跟,需要精明的头脑和洞悉商机的眼光,而她,恰恰不是这一类型的人。
即使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得很好,可是只有她明白,她的内心太过柔弱,适合的生活,是平淡的那一种,譬如——开一间小小的花屋。
“我问的,不是这个。”童记礼拿起桌上的文件略微翻了翻,“我想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开始有了笑容?”
以前的裴文,情感细腻忧郁,偶尔有的,也是那种很勉强不得已的淡淡微笑。可是现在,她的笑,不再像个木头娃娃,而是真真切切的,有了生命力。
原来,露出真心笑容的裴文,是这样的淡雅迷人。
笑容吗?裴文摸着自己的脸庞,目光逐渐转向自先前一直看着的春兰蝶花,要不是记礼提醒,她还没有注意到。
跟随裴文的视线,童记礼也看见了桌上的那盆花,觉得有些眼熟,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才叫起来:“这不是春兰蝶花吗?”
“你知道它的名字?”裴文抬头看他,好奇地问。
“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兰花品种,可是在去年的国际兰花节上夺得金奖的呢。”真独特,很漂亮,左看右看,探指出去,想要近距离接触一番。
手还没有挨到叶片边沿,就被人硬生生地截下,看着主人明白白拒绝的眼神,显然是说生人勿近。
不甘心地再看了两眼,童记礼才讪讪地收回手:“我说文文,没有想到你还有雅兴买兰花?”
“不是我买的,是朋友送的。”国际兰花节?金奖?裴文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思绪已经在其他的地方。
“真的?”童记礼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她,“你的运气真好,是哪位朋友这么大方?”
大方吗?她不知道,不过如果真的照童记礼的说法,再按春兰蝶花本身的价值来推算,应该算很大方了吧?
正在想,门又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是陈洪文。
“陈总,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进来也不敲敲门?”童记礼椅子一转,与陈洪文面对面,不满意地问道。
“好像你进来也没有敲门吧?”陈洪文看了童记礼一眼,与他针锋相对。
“那不一样。”童记礼摆摆手,“我跟门口那位美女打过招呼,你有吗?”
“我来见文文,还需要通报吗?”陈洪文绷紧了脸,沉声说道。
“那就是运用特权而不执行规矩,如果在法律上,可能会判你藐视——”
“童律师,现在是在公司,不是在法庭,收起你的法学理论,我不吃你这一套。”
真是没有风度,童记礼转过身,对裴文说道:“看来,我在这里还真是没有人缘。”
裴文笑了笑,拍拍童记礼的手,才抬眼看向陈洪文:“洪文,有什么事?”
自动将童记礼忽略不计,陈洪文看着裴文,“文文,你到公司几天了,今天,我想请你吃午餐。”
“午餐?”裴文想了想,“非要今天吗?”
“你有别的事?还是已经有人先约了你?”陈洪文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童记礼,开口问。
“不,没有。”裴文好笑地看童记礼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陈洪文一眼。
“那就好,今天下午我们公司和家美电器有一场商务谈判,我想在午餐的时候和你具体谈谈细节问题,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一起过去。”
“我也要去吗?”裴文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
“去,当然去!”说话的,是童记礼,他弯曲手指敲敲桌子,笑得别有深意,“文文,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是‘顺宏国际’的总裁,很多事,没有你,怎么做决策呢?”
很乏味的午餐——至少她这样觉得。
“文文,刚才我和你说的,你觉得怎么样?”陈洪文坐在她对面,喝了一口红酒,问她。
“你拿主意就好。”说实在话,他刚才说了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心思还停留在和童记礼的对话上。
陈洪文也察觉到裴文的心不在焉,他止住话题,看了一眼裴文,“童律师今天似乎很有空?”
“没有,他找我有点事。”裴文低下头,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细细品尝。
“我也觉得,你应该尽快将裴巧云的事情处理了,免得她三番四次地来打搅你。”托起酒瓶,陈洪文向裴文面前的酒杯中再斟了一些酒。
“我有说过,他来找我是为了裴乔云的事吗?”抬眼看看他,裴文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对不起,我吃饱了。”
她表面上虽然没有苛责什么,但陈洪文何等精明,已经从她举止中感受到她对他的不苟同,眼见她准备离座,他连忙站起来,走过去为她拉开椅子。
“我先去车上等你。”裴文一边对陈洪文说,一边拿起自己的外套,并且巧妙避开他向她伸过来的想要扶她的手。
“没有关系,我们一起走。”她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陈洪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又恢复自然。
“我先出去。”也不再看他,裴文走过通道,步出餐厅。
一辆小货车在她面前停下,随后从车窗中探出一张脸,很熟悉。
“裴小姐?”
裴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的不期而遇可真是让人惊喜啊。
见他推开车门,站在她面前,对她憨厚地笑着,她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送花吗?”瞥了一眼小货车,像是那天在花屋看见的小蒙搬运花卉的车,所以她这样猜测。
“是。”乔予浩点点头,摘下手套,走到车尾,拉下挡板。
“这不是小蒙一直做的吗?”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摘下手套后手背上贴着的胶带,“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她这样问他,令他又想起受伤的原因,有些尴尬地遮住伤口,乔予浩开始从车上搬花。
“我帮你。”是因为他受伤了,不方便整理店里的花,所以才和小蒙对调的吗?
“不用了……”看她一身整洁的穿着,乔予浩连忙拒绝道。
“没有关系。”裴文说做就做,卷起袖子就开始搬车上的花。
“小心一点,有刺的。”见她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去拿,乔予浩叫道,下意识地就去抓她贸然探入花丛的手。
事情在一刹那间发生,待他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手被他这样地拉住,她能够感觉到他指腹和掌心间的老茧,还有粗糙的皮肤,想来,都是他摆弄花花草草留下的痕迹吧?
“我、我……”呆呆地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一时间,乔予浩竟然忘记了松手。
她的手,一片冰凉,如同往常一样,她穿得还是那样单薄,丝毫不顾忌天气的阴冷。
“你、你应该多穿一些,衣服少了,对身体不好。”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样的话,就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是吗?”凝视他像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红的脸,裴文轻轻反问,大着胆子,被他握着的手用力反握了他一下。
“你在干什么!”
买单完毕的陈洪文走出餐厅,看见的是裴文的手被一个男人握住,直觉地认为裴文是遭人轻薄,他叫了一声,朝他们走去,准备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登徒子。
本来在发呆的乔予浩被这样的一声怒喝唤回了神志,他火烧火燎般扔开裴文的手,低下头,像做错了事似的,低着头,不敢再看她。
“文文,你没事吧?”赶到裴文身边的陈洪文将她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转头对问她,“要报警吗?”
“他是我朋友。”裴文看了一眼陈洪文,轻轻说道。
“朋友?”陈洪文瞪大了眼睛,再由上到下打量了乔予浩一番。什么样的朋友,居然会当街拉着手半天也舍不得松开?
“我们可以走了吗?”没有错过陈洪文在看向乔予浩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轻蔑,忽然之间,心里不痛快起来,裴文唤了一声陈洪文,问他。
“文文,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朋友?”坐进车里,陈洪文偏头看了看正在系安全带的裴文,还是想不通深居简出的裴文怎么会和一个花匠牵扯在一起。
“洪文,我想我还有交朋友的权利吧?”
“可是——”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说过,我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开车吧。”裴文虽然脸上仍是一派平静,但是在心底,忽然之间对这种无聊的对话反感起来。她别过脸,望向车窗外,远处正在搬花的乔予浩正好抬起脸来,不偏不倚地和她打了个照面。
一只手,搭上了另一只被乔予浩握过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手心甚至还在发热。
为什么,只有乔予浩,才能给她很特别的感觉呢?
面前的人笑里藏刀,为着彼此的利益,唇枪舌剑,毫不相让,唯有她,一句话也插不上。
商场如战场,虽然早就已经明白个中道理,但是等到自己真正坐到了谈判桌上,她才有最真切的感受。
谈了半天,没有达成满意的协定,双方同意休息。
裴文最后走出会议室,拐进休息间,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半靠着墙,闭上眼睛,让紧迫的神经暂时放松,心下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这样的生活,她果然不适合。
门被推开,陈洪文探进半张脸,“文文,要开始了。”
“还要继续吗?”裴文苦笑,“我已经不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吧。”
将令她焦头烂额的事情尽数丢给陈洪文,裴文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休息了一会,耗掉的精力恢复了一大半,她捧着咖啡杯,轻轻拉开门,过道上有些冷清,想来相关的人已经参加今天这场重要的会议去了。
这样也好,安静的环境,没有人打搅,她很享受,刚好可以散散步。
想到就做到,她走出来,沿着走道前进,偶尔有人经过,也是匆匆忙忙,没有注意到她。
“我说不行就不行,部门经理究竟是你还是我?人人都像你这样,我还干得下去吗?”
远远的,有呵斥声传来,出于好奇,她慢慢走过去,走到一个拐角,她向左边看了看,两个人站在窗户边,背对着她,其中一人指着面前的人,怒气冲冲。
“不要再跟我说你的创意什么的,我告诉你,不采用就是不采用,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职员,就摆这么大的架子给我看,有没有搞错?”
好像是在训斥自己的下属,不过原因就不大清楚了。
“跟你说了这么多,看看,时间也耽误了。”说话的人抬腕看看表,不耐烦地说道,“我现在要去开会,你好好反省一下,等我回来,你自己决定怎么办。”
见他就要回身走过来,裴文连忙缩回头,装作刚刚走过来的样子。
“裴小姐,是你啊,会议开始了,怎么还不进去?”
转弯过来的中年人一脸笑容,和她打招呼,可能是方才会议上的人,不过她倒是记不大清楚了。
“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委托陈副总帮我打理。”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裴文礼貌地对他说。
“是这样啊,那你就自便,我不打搅了。”再看了一眼时间,可能觉得来不及,匆匆和裴文说了一句客套话,他就匆匆向会议室奔去。
眼看他远去,裴文慢慢走出拐角,见先前的人正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纸张。
“喂——”她开口叫道,“你的东西掉了。”
那个人站住,转过身,和裴文面对面。
“是你!”裴文惊奇地开口,发现他竟然是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陆家喻。
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见他。
“裴小姐——”陆家喻盯着她,生疏有礼地称呼,一眼也没有看地上的东西。
这样的称谓,在她听来有些奇怪,甚至是别扭,可是陆家喻的表情告诉她,他的感觉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否则,他不会表现得这样坦然自若。
他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可是她和他,却谈不上了解,只能说是刚刚认识。血缘上的亲密,感情上的疏远,都是人为造成,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些,你不要了吗?”找不到适合的言辞,裴文只能指着地上的纸张问他。
陆家喻这才瞟一眼方才被经理扔在地上的企划案,自嘲地笑了笑,他开口道:“不需要了。”
三个月的精心设计,费尽唇舌的解释演说,到头来,得到的,是被他人弃若蔽屐、嘲笑为妄想一步登天的结果。
“你,很受排挤?”她虽然不是经商的材料,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他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怎么,你要为我介绍工作?”陆家喻斜睨了她一眼,看到的是她上了一点淡妆的脸庞和略显迟疑的表情。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容上,仔细逡巡着,想要从这张脸上,找出一点似曾相似的记忆。
容貌上不像,性格上不像,没有手腕,没有魄力,这样的女人,和他精明能干的母亲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怎么可能是她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他的妹妹?
“我劝你不要忘记,我可是和裴巧云一路的,你想要帮我,我可不保证会知恩图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狠狠别过脸,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像与不像,又有什么关系,那个抛夫弃子琵琶别抱的女人,早就不是他的母亲;同样的,裴文,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盯着陆家喻远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走道的尽头,裴文才收回目光。好一会,她移动脚步,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大步走回来,蹲下身,伸出手,开始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纸张。
收齐之后,她将它们重叠在一起,厚厚一摞,她看不懂,却能够感觉到陆家喻沉甸甸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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