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湿透,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看起来实在可怜。许伊人只比瑶池大几岁,可神态间的沉稳与眼里的沧桑却让两人有天壤之别。整个国家的重担压在她身上,实在难为她。薛浩眼里有怜悯,搀着她一同站起来:“公主,你先换衣服,老臣带你去看太子殿下。”
许诺小小的身子窝在床上,露出稚嫩的脸庞和光光的脑袋,看起来睡得甚是香甜。许伊人轻抚他头上的戒疤,将脸深深的埋入被窝:“小诺!”
苏一文站在门外,望向辽远的夜空。许都被攻破时,恰逢老家苏氏宗祠建成庆典。哥哥说,他们兄弟有今天成就,是苏家老祖宗庇佑,一定得去。但哥哥身为驸马,深得皇上倚重,忙得分身乏术,他就去了。
谁也未能料到,这一别,就是生死相隔。许都被占,成为午郡郡守驻地。敏感时刻,他自然不能回,只得在家等着。一个月后,有人找上门来,车夫说受人之托,将父母意外双亡的侄子送给他抚养。
孩子低着头靠着车壁打瞌睡,身上穿的是他给侄子买的绣有哪吒闹海的衣服。他惊喜交加,叫道:“豆豆!”
孩子抬起头,抹了抹眼睛,迷迷糊糊的叫着:“一文哥哥?”
苏一文看着许诺,完全说不出话来。安然杀死太子带走公主的新闻,他是知道的。以安然的作风,皇族人员不可能有活口。只是,他还是存有期待的,隐隐觉得会有人活下来。于是他在老家安安静静的呆着,等着别人来找他。
来的不是豆豆,而是穿着豆豆衣服的许诺。那么死的那个太子,就是苏家的孩子,就是他家的小豆豆。以前有哥哥和他,后来有哥哥一家和他。温良躬俭的哥哥,知书达礼的大公主,活泼可爱的小豆豆,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见了,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苏一文瞪着许诺很久,突然捂着脸哭了,车夫和许诺都吓呆了,直到他松开手,恢复平静,许诺才怯生生的问:“一文哥哥,你怎么了?”
苏一文没回答,拿出钱袋递给车夫,年迈的车夫连连摇手:“公子不必客气,车资已经付过了,孩子我也送到了,就先走了!”
看着车夫驾着马车离开,苏一文将许诺抱进房间放在桌子上,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平视着他。许诺被他阴沉的样子吓住,绞着双手乖乖坐着。苏一文看他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家国巨变的影响。
“你父皇母后死了,你公主姐姐驸马哥哥和小豆豆都死了,你知道吗?”素来温和的一文哥哥竟然变得这般狰狞,许诺眼里终于鼓了一泡泪水,嘴一张似乎就要放声大哭。苏一文立刻吼道:“不许哭,你要敢哭,我就将你丢出去!”
“我不哭。”许诺用手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边抽泣边说:“大王姐和驸马哥哥说只要我乖乖的,一文哥哥就会照顾我对我好,一文哥哥,我会乖乖的,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苏一文长长的唉气,缓和语气问道:“他们还对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