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伊人哭声渐消,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罗清却毫无睡意,目光渺远,将二十余年的时光从头到尾掠了一遍:没有家国天下的志愿,没有倾心相守的红颜,本该亲密无间的父子兄弟,到他这儿硬生生的划出一道鸿沟。
赵紫儿对安然非君不嫁;杜子欢为安培屈居佛堂;就连瑶池这个半大的孩子,对木讷冷面的山明都痴恋不已。他不输任何人,可费尽心思讨好安顿的妻子却对他欺骗利用,虚情假意。人活到这份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乐趣?
罗清无数次想过分别,可真要面对时却有些退缩。他曾经以为强留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人是种侮辱。可她在自己怀里,就算不觉得温暖,至少心还是安的;就算不能塞满整个心房,至少心不会太空。若他对许伊人狠一点,就狠一点点,就算不能倾心,至少也能相守。
收拢手臂,指尖夹了一根银针。若封了记忆神经上的血脉,神经缺氧人就会忘了前情往事,他可以编一个足够完整的故事来安抚她。罗清哑然笑着,他的骄傲自尊全毁在许伊人手里了!
罗清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已有了处理政事时的果决与冷厉。他手指微抬,扎了下去……
许伊人在睡梦中感知凶险,瞬间坐起喝道:“罗清!”
罗清手一颤,银针顺着她的后颈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许伊人再疼都没叫出声,冷冷的瞪着他。罗清颓然平躺在床。上,抬手遮住眼睛,挡住她凌厉的视线。
许伊人将银针收起,穿衣出门,动作干脆决绝。这一夜对她来说,已是船过无痕,雁过无声。罗清心知她一向如此,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灰心。这样的夫妻,不做也罢!他的一厢情愿,也该放弃了!
闵初音早就带兵候着,他们一到陈地就被迎往行宫。晚上闵初音设宴招待,许伊人没有兴趣,早早退下。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许伊人坐在窗前,盯着月亮,手抚上胸口,好像还隐隐作痛。许伊人正想笑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听到敲门声。
秦风自行推门而入,看到她神色微愣,道:“不是罗师兄,你很失望?”
这玩笑谁都能开,唯秦风不可以。许伊人脚步一顿,皱眉道:“你喝醉了!”
秦风随意坐在床沿,静默久才道:“闵师兄做事,素来利益第一。所以明知是假公主也照娶不误。安国壮大,闵师兄自然担心,可就商国国力来说也不至害怕。他与安国联合,好处不多也不会少。以后安许两国交战,他说只要你愿意,他可以保持中立。你……许了闵师兄什么?”
秦风看许伊人面色渐冷,抿嘴不语,眼神倔强沉默,不免又有些怜惜,温柔道:“你不愿说也就罢了,只是不要伤害自己!”
许伊人知道自己多疑了,无论如何秦风担心的是自己,心里一软,道:“放心,我不会的!”顿了一顿,又重复道:“不会的!”
秦风点头,转身走到门边时停下来,道:“两位师兄还在喝酒叙旧,想必打算彻夜畅谈,你先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