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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汉中军

时至六月,古道上的烟尘烈烈,吸入鼻中引起的燥热,让张灵宝这个南方人浑身不舒服,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京城里小小的标长,在那个天上掉下来个石头都能砸出来一群四品大员的地方,恐怕死了也难得几声慰问,朝廷为何派自己远赴这塞外。

“阿嚏,”他揉了揉鼻子,抬眼看了看前方的年轻人,他认得那小子,就是个看城门的,听说是世家子,平日里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样样出彩。一路上那人话也不多,这就让张灵宝更加郁闷,你说咱出京城约莫走了有几千里了吧,此行为何,那货愣是屁都没放一个。就是一路上对兄弟们好吃好喝招待,人还不错。

曹阿瞒一回头,眼神与张灵宝擦了个正着,他也不言语,将腰间的酒壶甩手一抛,又转过身去。

张灵宝也识趣,接过酒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是一阵猛灌,灌完了,他将酒壶抛给自己一旁的副将,道:“将军的酒,你小子可省点喝。”绰号二狗子的李坤,接过酒壶,双手抱拳道了句:“谢张将军,谢大将军。”张灵宝挥挥手,示意他只管喝。

曹阿瞒回头露出他那白净的侧脸,道:“只管喝。”张灵宝借这个档口,挺了挺身子,双手做礼道:“将军,我们一路西行已有数千里了,能不能给兄弟们透漏下,何时才能到目的地。”

曹阿瞒正欲答话,忽然一骑追上来,张灵宝转身一看:“原来是这家伙。”如果说此行的目的是第一个谜的话,这家伙与队伍后面的马上车恐怕是他心中的第二个谜。

张灵宝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在行伍里,不披甲胄,不执兵戈,一袭青衣于这队伍中格外的眨眼。那人抚了抚背后裹着的一个匣子,道:“曹将军,先生说连日的赶路,将士们也疲惫,停下歇一歇吧。”说实话,那匣子足有六尺长,张灵宝猜测估计是那家伙的冰刃,只是看不出来形状。第三神秘的是青衣人口中提及的先生,他应该是在队伍中的马车里,可惜的是张灵宝至今为止,还没有见过那人的尊荣。

曹阿瞒抬头眼见得夕阳欲坠,想想沿路的凶险对张灵宝道:“前方应该是荒原,派几个将士前去探路,今晚就在那里扎寨吧。”那青衣人调转马头,策马如飞,却如履平地般朝马车奔去,一看就是长年于马背杀伐的好汉。

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首创轻骑兵传至如今已有数百载,平日里的百姓或许会认为那些武道大家个个马术惊人其实不然,真正的马术还是体现在一个王朝的精锐骑兵里面。那些武道大家或许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但是战场之上,万军冲锋,恐怕威力要更为惊人。

张灵宝不多想,策马而行,倒是曹阿瞒似乎还记得他的问题,放慢马速与他平行而进,道:“快了,马上就到了。”

……

如果让关月形容自己现在的样子的话,恐怕只有鲁滨逊可以媲美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有多久了,脚下的阿迪王也禁不住这荆棘丛生的荒原折磨,好在他聪明,将衣服撕下把双脚层层裹住。

“他大爷吧,把老子扔在这荒漠里。何日才能出去!”关月一边骂一边往前走,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四周的景致渐渐有了变幻,杂草丛生,偶尔几棵灌木散落其中。关月想起生物书上讲过的次生演替和初生演替,没有什么比身在其中更能受教了。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生出了阵风,树枝摇曳,芳草萋萋,倒是让他心底有了些许惬意,眼见得前方出现了一条古道,夕阳洒上去显得神秘而苍凉。关月快步跑了上去,他似乎看见这条路已经通向了天堂。数十天的跋涉早已经让关月面目全非。他洗把脸,整理了一下东西,迈开步子,沿着古道往前走。不去想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前面的村落,人烟,还有小镇。

不多时,前方传来阵阵马鸣声,越过一个土丘,关月遥遥望见前方似乎有数百士兵在安营扎寨,阵阵嘈杂声起起落落,人群中一面大旗招展,尚书一个汉字,是隶书古朴苍劲。关月倒吸一口冷气,果不其然,自己真的是穿越了,尚不知现在是汉朝什么时候,哪位皇帝当政,自己该不会遇见出使西域的张骞和班超吧。

正在发愣间,忽然草丛中跳出两个士兵,刹那间明晃晃的铁戈就抵到了关月的脖颈前,夕阳一点不吝啬,金灿灿的光芒映在古兵刃上,似乎下一秒就是鲜血飞溅,身首异处。

这可完全出乎了关月的所料,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活人竟然要在生死之间,镇定,一定要镇定,数十天的跋涉已经要人命,现在一定要镇定。常言道:敌不动,我不动。

“呔,小子,说你是谁派来的奸细。”

关月,一听这是北方话,似乎是那两个兵士确定关月目前这幅样子没有什么危险,将兵刃收回来了几寸。

这个时候不能不说话,编得编,关月普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两位官爷,救命啊,我家里本是洛阳城中的商户,跟着家里的马帮沿丝绸之路去贩卖货物,谁曾想遭强盗劫掠,全家人死伤殆尽,那盗贼将我抛在了荒漠之中,让小的自生自灭,我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那两个兵士,看看关月,也觉着这小子确实可怜,且不说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单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一路一定不少吃苦,再加上一听口音就知道,这小子确实是京城里的人。

韩城,蹭了蹭身边的伙计,示意他将兵刃放了下来,皱皱眉道:“小子,走,跟我们去见大将军。让他定夺。”

今天曹阿瞒,没有在中军帐里休息,而是站在一辆马车外,面朝着西方。阵阵风把马车的帘子卷起卷落,夕阳下别有一番韵味,关月如果见到这情景一定会想到中国自汉之后的另一个帝国大唐一位诗人的佳作:油璧车,夕相待。只可惜那青衣人在他身后,自顾自的喝酒,似乎曹阿瞒不存在。或许姓曹的站的时间太久了,那青衣人道:“曹将军,这有我守着就行,你进中军帐吧。

曹阿瞒轻轻一笑道:“不急,我在站会。”邓年看了看,晃了晃酒壶道:“曹将军竟也是个痴情人,这可与传闻不符啊?”曹阿瞒脸颊微红,道:“年兄说哪里话,阿瞒只是想站会。”邓年把身后的匣子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着,说了声:“先生的意思,我们都不懂。”

“将军,我们抓住了一个奸细。”张灵宝带着韩城走了过来,遥遥站定,韩城大声喊道。当然韩城身后是五花大绑的关月。韩城,搡了搡他,示意他往前走。

关月不知道,他的到来,打破了刚刚的尴尬,“禀将军,这小的穿着奇特,且听口音是京城人士,自言自己家中是洛阳城的商户,因受盗贼劫掠,如今只剩的他一人。”

“哦,这也倒稀奇,”曹操看了一眼这个穿着古怪的少年道:“看他样子也不像是十常侍派来的杀手,也不是张角等流寇。”

“我,我……”关月一时错愕,青衣人看了眼关月,嘴角微笑冲曹操点了点头,一甩手把酒壶抛向关月。一口酒下肚,身子瞬间暖和了起来。

曹操道:“你想说什么。”

关月定了定神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您,您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一群将士哄笑,曹操道:“中平四年,这里是玉门关外三百里,我是曹操。”

“嗡”的一声,关月脑袋彻底懵了。

中平四年,汉灵帝中平四年六月,这一年诸葛亮还没出生,郭嘉是少年,周瑜才七岁,太平传道八年,马上黄巾军起义,两年后十常侍之乱,之后何进被杀,董卓进京,曹操马上就要登上政治舞台了,等等眼前的不是曹操吗?乱了,乱了。他怎么跑这来了。

“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关月忽然间喊了起来,背后韩城猛地给了他一拳,关月这才安静了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曹将军,将这小兄弟松绑,好好安顿,稍许传他进中军帐,我有话问他。”马车里忽然传出来一阵女声,那声音婉转清脆,对于现在的关月而言,简直就是天籁。

曹操不敢怠慢,给韩城了一个眼神,自己转身,进了营帐中。张灵宝赶上去道:“曹将军,这小子来历神秘,又言语莫名其妙,还是严加审讯的好。”曹操拍了拍自己眼前这个暂时的副手道:“别急,今天晚上自会有结果。”

马车外关月早被韩城带了下去,邓艾站直身,伸了个懒腰,将匣子再次负在背上。“看的出,你很高兴。”说话的依旧是马车里的女声。

“你看见了吗?”邓年笑道。

“我自然看的见。”那女声夹杂着笑意,“怎么样,比你如何。”

“是个武胎苗子,虽然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不过只要有良师稍稍点拨。”

“你这是在自夸了。”

青衣人,不搭话,将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这个时候,太阳早已不见了,天际亮起了辰星点点。

一位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身段极佳,气质出尘。邓年叹了口气道:“可怜了,我们的曹将军。”

那女子,也不接话,二人没入了营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