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并非两三年
我的一个闺密沙小姐曾经一脸纯情地对我说,她心目中最美好的爱情,就是能跟自己青梅竹马的人在一起。沙小姐说,儿时自己和他在树底下过家家,在地上画出很多方格,有卧室、有厨房、有客厅,大树就是自家的花园,他们两个人一个当爸爸,一个当妈妈,在游戏中组建起自己的小家庭。她说如果能把这种青涩而美好的情感一直延续下来,该有多好。
所以沙小姐一直对自己的“小竹马”魏先生抱有这种美好的幻想,她默默地暗恋了他好多年。
其实沙小姐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魏先生了。因为她父亲的工作发生了变动,沙小姐跟着家里人去了外地。不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仍然固执地以“思念家乡”为幌子,思念着魏先生,并且经常找机会“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和你从小就在一起,那时候,我叫你哥哥,你也一直把我当小妹妹。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疯玩儿撒欢儿,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能像这样一辈子都跟你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
回家乡探望他。
每次出发之前,沙小姐都会仔细计划一下自己的“返乡”行程,比如“我要和魏先生去路口的那家杂货店喝装在玻璃瓶子里的酸奶”;“我要和他一起去小学看望过去的语文老师”;“再一次和他一起沿着放学回家的路走一走”……诸如此类,她的计划,永远都围绕着魏先生。
每次回来之后沙小姐都会兴高采烈地来找我,再次汇报她和他浪漫的行程。
有一次,我约沙小姐出来游玩拍照,在电话里,她不断地问我,她应该戴哪副耳钉才好看。我说,哪副都行,你不管戴什么都一样漂亮。
挂断电话,我收拾好照相机出发了。当我开始琢磨她怎么忽然在意起戴什么样耳钉的时候,她出现在了我面前。那天她特意把头发别到了耳后,然后还把脑袋向左侧过去,又向右侧,她眨眨眼,示意我去注意她的新耳钉。
沙小姐问我耳钉是否好看,我点点头。她笑得特别甜蜜,又特别害羞,低下头轻声说道,这副耳钉,是他送给我的。
哪个他呀?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故意问她。
哎呀,就是他嘛,魏先生。沙小姐报出了我听了百遍千遍的名字。
然后跟我说,这是前几天自己回去的时候,和魏先生在一家小店里买的,是他反复挑选才看中的款式,还说这副耳钉特别适合沙小姐,简约又可爱。
他,他,他——沙小姐的世界似乎只剩一个他。
我往后退了几步,以便自己能够站在一个更加合适的地方观察沙小姐。沙小姐是“微胖界的一枝花”,却戴了一副过分迷你的耳钉,再加上耳钉颜色黯淡发黑,真是十分不搭配,这令我很怀疑魏先生的眼光。
我知道,如果自己实话实说,沙小姐肯定会当场和我翻脸,所以我也只是笑了笑,说,这耳钉很别致啊。
是的,沙小姐把这副别致的耳钉当成宝贝,不仅如此,沙小姐把所有与魏先生有关的东西都当成了宝贝,她把那些宝贝们统统放在了一个粉红色的少女系收纳盒里。
我隐隐约约从沙小姐那里听说,魏先生其实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不止一个,七八年里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任。我问沙小姐,为什么魏先生换了那么多的女朋友,还是轮不到你?沙小姐说,我想和他结婚,但并不代表我要和他恋爱啊,我喜欢的,就是那种青梅竹马的感觉而已。
原来如此。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沙小姐和他从小就在一起,那个时候,她管魏先生叫哥哥,而魏先生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疯玩儿撒欢儿,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如果能像这样一辈子都跟他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
的确,能和一个人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十几年风雨阳光,是件十分难得充满浪漫和幸运的事。也许两个人在青春期的时候有过暧昧,也许彼此也曾在某个瞬间为对方怦然心动,也许他曾让她觉得可以托付一生,但最终还是让青梅竹马的感情占了上风。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始于“不知人生之初,浑浑然而有真趣”,因为太单纯所以难以名状,如果能将这份感情延续下去,在双方成年之后依然“相看两不厌”,才能自然而然地走向神圣的婚姻殿堂。
青梅竹马的婚姻到底是什么样子?童话里说,“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沙小姐说,婚后就是柴米油盐,再浪漫的感情都会被生活和岁月消耗殆尽,所以有时候宁愿维持现有的关系。
后来沙小姐恋爱了,和另一个男人。我调笑她说怎么不再单恋着她的魏先生,她指指收纳盒说,关于魏先生的一切,都收在了盒子里。
而沙小姐也把魏先生放到了心里,再也不曾拿出来。
只有你配当我对手
过去我问过我妈,最基本的择偶标准是什么,我妈脱口而出说,门当户对。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好像“一加一”生来就应该等于“二”一样,一点也不复杂,像极了一句真理。
那时候我懵懵懂懂地认为门当户对,就是双方爹妈必须是同事,拿差不多水平的工资,而且我们双方还要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最好是在一个学校,我考了九十五分的时候对方也要考这么多,多考十分或者少十分都不好——这才叫无可挑剔的般配啊,谁也没法嫌弃谁。这一切就像GALA乐队唱的一首歌,“如果你是瞎子我是个聋子,这样我们才般配,如果你是胖子我是个麻子,这样我们才登对”。
所以那会儿我就特别关注我妈同事们家中的小男孩,因为潜意识里认为:说不定他们中的哪个,以后就会跟我走完一辈子。
恋爱需要找到与自己合适的对手。比自己段位低的不行,没什么挑战性,一场恋爱之后自己仿佛也随之退化;对手段位太高也不行,不如对方精明狡诈,只有等着被人占便宜。恋爱中最幸运的事是找到一个与自己水平相当的人,彼此斗智斗勇,一辈子难解难分。
不过到了后来我才知道,门当户对的升级版就是要找一个和自己水平相当的恋爱对手。
我有个朋友,我们暂且叫她霍小姐。霍小姐今年二十四,经历过两段无疾而终的恋爱,积攒了一些经验值,算是恋爱中级选手。她的第三段恋爱开始于去年年初,对象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眼镜男。恋爱初体验的眼镜男与霍小姐年纪相当,却很纯情,对霍小姐有足够的爱和足够的耐心。霍小姐说想要一枝玫瑰,他便下楼买一枝来;霍小姐说自己想要独自待一会儿,他便决不打扰。但是眼镜男不会制造惊喜与感动,连霍小姐的一些话外音都听不出,用霍小姐的话说,他们二人的恋爱平淡得不能再平淡,比白开水还平淡。有一天霍小姐对眼镜男说,我们试试看一个礼拜不联系,好不好?眼镜男点点头,于是真的一个礼拜不曾给霍小姐去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一个星期后霍小姐又说,我们试试一年不联系好不好,眼镜男还是点点头,不过这次他问了一句,为什么。
霍小姐说,这句话就是分手的意思,你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呢?
跟眼镜男谈了三个月恋爱的霍小姐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太会爱了,跟他在一起,自己不用耍心机,不用提心吊胆,也不用制造新鲜感——恋爱这事儿,对于眼镜男来说本身就够新鲜的了。
霍小姐之后的一个对象是个“钻石王老五”。“王老五”当时年纪刚过四十,有车有房有风度,只缺一个“另一半”。这个老男人写了一封爱意满满的信给霍小姐,信里把“过去、未来、现在”什么的都提到了,却唯独没有告白。霍小姐问老男人是否想和自己恋爱,他不回答,只在电话里跟霍小姐笑了几声。霍小姐想,这就是默认了。
当霍小姐踌躇满志打算开始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时,老男人说,以后咱们只在每周五约会。霍小姐表示同意,因为老男人早就强调过“我大多数时间都非常忙碌”。结果霍小姐的这段恋爱谈得十分孤独,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他有事业,真的很忙,不能对他太黏太腻,抓得越紧的东西跑得越快……然后脑子里回想一遍关于手握沙子的哲理故事。
有一次老男人半个月未联系霍小姐,她想直接去找他,却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她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之后却未见他表示出一丝一毫的愧疚。
霍小姐说,我们分手吧。
老男人点头默许。
霍小姐说,你为什么不来挽留我呢?
老男人反问,为什么要挽留你?
霍小姐很无语。
看见霍小姐的表情,老男人又笑着问她是否听说过“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
霍小姐努力调整了情绪说,好吧,再见。
霍小姐忽然醒悟自己的经验远不如老男人,如果非要将这段恋爱继续下去,那么吃亏的必然还是自己。
霍小姐发誓下一次要找一个和自己能力相当的对手谈恋爱。她发誓的时候咬牙切齿,她把自己前前后后的几段恋爱比喻成一场乒乓球赛。
假如霍小姐是一位技术中等的球员,那么眼镜男就是一个还在学习如何发球的新手,与新手打球,长此以往自己的水平也会下降;而老男人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得仿佛教练一般,无论霍小姐使出什么招式,他都能一一化解。
回顾了自己的惨痛经历,霍小姐总结说:恋爱需要找到与自己合适的对手,比自己段位低的不行,实在是没有什么挑战性,一场恋爱之后自己的恋爱能力仿佛也随之退化;但对手段位太高也不行,自己不如对方精明狡诈,只有等着被人占便宜。恋爱中最幸运的事是找到与自己水平相当的人,彼此间斗智斗勇,一辈子难解难分。
后来霍小姐在一款着名网络游戏中找到了自己的理想世界,那里的每一个人脑袋上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标注着等级,令霍小姐一目了然,有一种“知己知彼”的感觉。
我口袋里有糖
晚上我正刷着微博听着歌,闺密邱小桃打来电话。她说你快帮我个忙,我要疯了,其语气无比焦躁和愤怒,我说你别急啊小桃,你要借多少钱。小桃回我一句,谁跟你借钱了,我遇着一件大事件,有人抢我的男人。
听完这句话我把正在放的歌都暂停了。我说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啊姑娘,你不是正在空窗期,没谈恋爱吗,哪儿冒出来一个男人?小桃想了想,然后说,其实也不算是抢我的男人,这么跟你说吧,有个男的,之前追我,现在他居然找了别的人当女朋友。
我说,小桃你没发烧吧,追你没追到,当然去追别的姑娘了,难道还要守着你的照片过一辈子?小桃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他至少应该要失落个一年半载的,再去追别人。不行,这还不够,他最好能像在小桃眼中,每一个追过自己的男人都是口袋里的一颗糖,自己想吃的时候就吃,不想吃的时候就放在口袋里,自己不想吃的时候,别人也不可以吃,所以这颗糖,谁都不能碰,就算最后它化在了口袋里,也跟别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金岳霖守着林徽因那样,一辈子不结婚,一辈子只爱过我一个。
我相信小桃说这话的时候无比认真,因为在小桃眼中,每一个追过自己的男人都是自己口袋里的一颗糖,自己想吃的时候就吃,不想吃的时候就放在口袋里,自己不想吃的时候,别人也不可以吃,所以这颗糖,谁都不能碰,就算最后它化在了口袋里,也跟别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我觉得小桃应该把这套“口袋里有糖”的理论公之于众,这样可以大大减少她被人追求的烦恼——追小桃的风险真是太大了,不仅是拿青春赌明天,而是要押上一辈子。我跟小桃这么说的时候,她表现得十分不屑,她说男人如果一辈子只追一个姑娘,不管追没追到手,都会显得十分有诚意而且悲壮。说罢小桃又拿金岳霖当例子,她说你看看人家老金,多感人!我猜想当年林徽因也跟小桃有着一样的想法,故而会在金岳霖即将放弃追求自己的时候特意跑到窗边去吸引对方。
老金被坑得一辈子没结婚,最多也就是跟一个叫作LilianTaylor的外国人过起了同居的生活,什么名分都没有给对方。后世之人提起金岳霖的时候,也只会提起他对林徽因的那份坚守,鲜有提起他那位同居女友的。
小桃决定要把那个曾经追求过自己的男人从别的女人那里夺回来,当然这只是我的说法,在小桃看来,她只是拿回从自己口袋里掉出去的世间所一颗糖。小桃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她一反常态地对那个男人献起了殷勤,先是约男人吃饭、看电影,又约男人爬山、踏青,继而还给男人买了内裤、剃须刀。不过男人却丝毫不领情,他问小桃为何在自己有了女友之后反而变得热心起来,小桃先是支支吾吾,后来索性将实情和盘托出,她告诉男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能让男人重新爱上自己。男人显得十分无奈,最后他对小桃说,小桃,你未免太自私,你并不爱我,你只是想剥夺其他人的爱。
至此,小桃彻底失去了这个曾经的追求者,于是她来找我诉苦,反反复复给我灌输关于“口袋里的糖”的理论。我在小桃的口袋里放了一颗糖,我说,这颗糖,它没有思想也没有选择和行动的能力,你把它放在口袋里它也不会跑掉,所以你觉得这颗糖很好,很省心。如果这颗糖融化了呢,跟别人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它会黏在你的衣服上,到了那时候你还觉得这颗糖好吗?
正好比一个男人,假如他一直痴缠着你,像极了你身后甩不掉的影子,最后甚至还影响了你的正常生活,那么你还会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吗,还会为他的痴情有所动容吗?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把握痴情的尺度,最后你们只会相互厌恶,你会开始希望他赶紧离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而他却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你最后只好学着段子的说法问他:大哥,你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自己口袋里一颗谁都碰不得的糖,实在是一种自私至极的想法。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占有欲,想让所有的男人都归顺自己,自己不喜欢对方,却还希望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似乎这是证明自己魅力的一个不错的方法。前有林徽因,后有邱小桃,只可惜小桃没有遇见自己的金岳霖。
小桃是个美女,追求者前赴后继,不多久便将之前的那个男人忘在脑后。不过后来她对我说,其实金岳霖也足够狡猾,女友也有了,还落得一个痴心不悔的好名声,真是占足了便宜。
戴佩妮有一首歌叫“择偶条件”,前前后后提到了十二个条件:
要懂得会逗我笑
要懂得珍惜我的好
要偶尔像小孩撒娇
没有接受不了的嗜好
个性不能太胆小
要记得准时把我喂饱
要懂得尊师重道
要懂得适度的讨好
偶尔浪漫会增加情调
不能长得太高
女生们的择偶条件都很细致很特别,比如身高要一米七五至一米八零,体重小于一百四十斤,眉毛要粗,眼睛要大,脸不能太方,嘴唇不能太厚。一些男生听罢直呼受不了,他们不禁产生了疑问,这些女生真的能找到自己的Mr.Right吗?
脾气不能太暴躁
血型星座要当作参考
……
戴佩妮唱得很欢快,而听歌的人却不禁苦恼起来。曾经有个男孩听完这首歌,向我抱怨道:你们姑娘找个男朋友,哪儿来那么多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