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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北欧五国篇(15)

因为没有托运行李,我直接走向机场出口。本地丹麦公司安排接机的出租车司机,已经手持一张写有我名字的纸牌,站在机场出口等待。原来司机是一位非常爽朗可爱的年轻丹麦姑娘——更重要的是,她很热情健谈,一路上不停与我聊天,那种口齿伶俐的感觉,恍惚间倒有点让我回想起北京出租车司机的话痨风范。

在北欧,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之间,最常见也最流行的聊天话题,就是抱怨或者赞美天气。大家见面寒暄时最常用的句子,往往都是“真郁闷,春天还没来”,“怎么又下雪了”,“我很想念去年的夏天”,“今天的太阳真是暖和”……几乎内容都与天气息息相关。

然而北欧的春天,往往姗姗来迟,至少要等到4月底5月初,才会渐露踪影。在短暂春天之后,是同样短暂的夏天和秋天,继而又是漫长黑暗的寒夜,导致本地居民都容易变得情绪低落。这种高纬度特有的季节性抑郁症,大概只能依靠偶尔露面的稀薄阳光和蜡烛火焰,来稍作缓解治愈。所谓的极昼和极夜现象,对于旅游者来说,是非常独特的观光体验,但对于本地居民,则是纠结郁闷的主要因素。

“欢迎,你第一次来桑德堡吗?”司机姑娘关上车门之后,首先把一副防紫外线的眼镜戴上,那是为了防止雪地反射的日光刺激眼睛,引起雪盲症。

“对,以前从没来过。”我把公文包放在后排座椅的另一侧,车窗外被海风吹拂的雪原上,一排排低矮的黑色树林,从眼前掠过。

“这里昨天刚刮过暴风雪,我们的春天又迟到了。”司机姑娘抬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哥本哈根的情况怎么样?”

“天气预报里说,未来一周都是大雪,不过今天的哥本哈根倒是和桑德堡一样,是个不错的大晴天,只是斯德哥尔摩要更加郁闷一些,依旧是阴天大雪。”

于是司机姑娘呵呵一笑,接着随口聊起桑德堡让她引以为傲的种种好处,以及对不同城市的看法:“桑德堡这个地方特别适合居住,又安静又轻松。我就不喜欢哥本哈根那种大城市,你看哥本哈根人一个个走路匆匆忙忙的,面色冷淡,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房价又高得离谱。哪像我们小城市,亲朋好友只要五分钟之内就能见面,大家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房子价格也超级便宜……斯德哥尔摩也是,太大、太吵闹了,冬天又黑得太早。总之,太拥挤的城市都让人不习惯。”

往市中心去的路上,司机姑娘一直在念叨自己的家乡有多么美好可爱,她继而又说,“我有几个亲戚住在哥本哈根,每次去那边探访的时候,走在路上我都觉得很窒息、很无聊,还是回到这里来,感觉自在舒服多了。我们这里离德国又近,周末开车去那边买东西很方便,德国消费税率低,吃喝玩乐都很划算。”

这个桑德堡姑娘对于哥本哈根的评价,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代表丹麦首都圈以外、中小城市地区的丹麦民众观念——他们认为首都人大多是一些行色匆匆、面容冷漠、缺乏耐心的家伙,大城市生活节奏太快,人情淡薄,远不如地方小城温馨,有人情味。而作为首都居民的哥本哈根人,往往也毫不客气地反击,他们会嘲笑外地出身的丹麦人的口音,称之为“需要翻译的乡下丹麦语”。以此类推,我联想到斯德哥尔摩的部分瑞典人,同样认为瑞典南部居民的口音是乡下瑞典语,而且在瑞典人看来,丹麦人、挪威人,还有芬兰人的口音,也是怪怪的,所以说,这种不同地域之间的自傲心理,在各国各地都存在。

十多分钟后,司机姑娘将我送达此行目的地——桑德堡市中心的Alison大楼。依照行程安排,若干个小时之后,她将再次驱车过来,接我返回机场。

桑德堡的城市地标,除了靠近南岸海港的古老教堂和橘红色屋顶的老宅之外,就要数北岸这座如同黑色水晶项链一般透明敞亮的Alison了。它临海而立,由一组连排的钢化玻璃框架建筑构成,Alison原本是一个女性用的名字,被丹麦人用来为这组时尚的海滨商业大厦命名,倒是正好衬托出一种秀美婉约的柔和气质。为了和桑德堡市政府长期贯彻的绿色低碳主题保持一致,Alison建筑规划的核心关键词,就是节能,所以它的采光设计和能源标准,都以借助自然采光和最低能耗作为前提。

南丹麦大学的桑德堡校区,就坐落在这座现代化的建筑里。同样在此处办公的,还有不少丹麦的工业巨头,比如Danfoss(丹佛斯集团),以及DSB(丹麦国家铁路公司)的办事处,等等,桑德堡火车站也在Alison大楼附近。

Alison不仅仅是作为丹麦高校的教学楼和企业的办公区,它更是一个为桑德堡市民提供丰富多彩的娱乐休闲生活的场所。这里有酒吧、餐馆和剧场,以及电影院、歌舞厅,经常举办各种摇滚音乐节,歌舞剧音乐演唱会。由于桑德堡是个小城,公共交通发展不能和哥本哈根等大城市相比,所以居住在当地的人们,多半都是骑自行车,或者开车自驾出行居多。因此Alison这个地方,不仅作为商业写字楼,更是给全体桑德堡居民提供了一个综合性的文化娱乐中心。

进入Alison大厅时,本地公司的接待人员已经在电梯口等候,握手寒暄过后,我们一同搭乘电梯前往会议室。在走廊上,这位丹麦女士指着建筑内部的各个区域为我介绍,当然,大部分办公区域都属于南丹麦大学所有,因而,她笑着说:“和不同国籍的学生们分享同一个建筑空间,也算是一种不错的国际化感觉。”

国际化这个词汇,在Alison大楼里有着鲜明体现。和我会面的企业界人士,同样来自不同的国家背景,其中有法国籍的技术咨询顾问,也有丹麦籍的部门助理,项目总监是德国籍,行政部的两位女士则是德国丹麦混血,之前曾在德国软件公司工作。

会谈间隙时,我问那位德国籍的女经理,是否打算周末外出度假,她摇头一笑:“不,我留在家里,继续工作。”在座的丹麦职员也表示,他们同样打算周末加班,以便保证工作进度。

总的来说,不管企业还是政府部门,欧洲女性担任高层领导职务的不在少数,大部分男性下属对此习以为常,就连我当年在母校念书时的几位瑞典女教授,也是精力旺盛、作风强悍。北欧五国和德国、英国,向来盛产叱咤政商界的女强人,她们无论身在哪一个行业,都有着一股决不输给男性的魄力和气势。虽然时至今日,北欧职业女性的平均工资水平,总体来看还是不如男性,但她们一直在为争取男女同工同酬而努力,而且相对其他国家地区来说,北欧已经算是女性能够占有重要社会话语权的少数地方。

时间飞逝,一个上午的会谈完毕,我们互道周末愉快,便各自离开会议室。之前的那位丹麦女司机,也将在半小时后开车过来,于是我搭乘电梯下楼,打算在一楼的餐厅里等候她。

刚出电梯门,我就被一个年轻的欧洲姑娘叫住,她递过来一张宣传单,说是一周后有个国际学生辩论比赛,欢迎参与旁听。

出于礼貌,我接过宣传单:“谢谢,不过我只能在桑德堡停留一天,很遗憾无法观看你们的辩论会。”

“那真是太遗憾了。”这个年轻女生的实际年龄,按照中国国内流行的说法,大概应该划分为90后,她的眼皮上涂了两抹淡蓝色的眼影,很是惊讶地说道,“抱歉,我以为你是留学生。”

看着她朝气蓬勃的脸,我做出简短解释:“我毕业很久了,远离学校生活已经很多年。”

随后这位姑娘爽朗地笑了起来,主动告诉我,她是德国人,家乡是邻近丹麦的德国小城基尔,所以坐车回家的票价很便宜。

我问她是否学习商科,她回答说,确实正在南丹麦大学读商科课程,之所以不在德国念大学而选择来丹麦,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祖国的大学都太古老,而且有一种被围墙圈起来的束缚感。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南丹麦大学现代化的时尚校园,没有围墙,一切都是崭新的、开放的、国际化的,更适合她活泼外向的个性。

看到桌上那一大堆的辩论会宣传资料,我又问她:“将来你从南丹麦大学毕业之后,是打算回德国工作,还是留在丹麦继续念更高一级的学位?”

她笑得更加欢快,几乎是脚跟踮起来回答:“我一直很想去联合国工作。”

“那你打算去瑞士,还是奥地利的联合国相关机构呢?又或者,你更想去美国纽约的联合国总部?”

“当然最想去纽约总部,这就是为什么我参与组织模拟联合国辩论大会的原因。”从德国姑娘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一种对职业前途的憧憬和向往。

看着这个眼神熠熠生辉的德国女学生,她对一切不确定的未来,似乎都愿意报以笑容和期待。此时我有无限的感慨——充满理想和自信,风华正茂又有活力激情,不得不说,青春太值得珍惜,年轻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可以有足够的时间精力,不计结果,不断地尝试挑战。

德国女学生一边与我闲聊,一边继续向路过的人群派发着宣传单,我决定还是要到大楼附近的海边去逛一逛,于是同她简单道别,走出了Alison大厅。

户外虽然阳光普照,但依旧寒气扑面,站在Alison临海一侧的大平台上,狂暴的海风卷起细碎雪珠,迎面袭来。逆风远望处,那座连接着南北两岸海湾的拱形铁桥,正慢悠悠地张开它弧形的穹顶,桥体向两边打开,以便让船只顺利通过长长的海道。

白云和乌云交错堆积,轮流遮挡着头顶的日光,天色时明时暗,海鸥的高声鸣叫穿云而来,很多小渔船停泊在岸边,据说到了夏天,有很多渔民会在此出售捕捞上来的新鲜海产品,那时游人就可以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品尝便宜美味的海鲜。

当我迎着狂风走回Alison大楼入口处时,来接我的丹麦女司机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她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嗓音清脆,爽朗利落地打着招呼。

返回机场的路上,我们继续愉快地闲聊,司机姑娘谈起了她的一些生活趣事,比如目前她和丈夫一起住,两人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一直享受着二人世界,但是她的哥哥和嫂子住在另外一座小城,所以她经常会把哥哥的孩子们“借”过来——每当她觉得厌烦小孩时,就把调皮鬼们送回去,一旦又想跟他们玩,就开车去哥哥家,再把侄儿侄女带到桑德堡一起过夏天。

“最近的新闻总是提到印度的城市,那里的治安糟糕透了,我也听朋友说过一些很不好的南亚旅行经历。”司机姑娘耸了耸肩,“如果你能在桑德堡待上一个星期,你会发现很多好玩的事情,更多地了解我们的生活。”

当然,我认同她最后强调的这段话,这也就是所谓商务差旅的遗憾之处,你必须集中于工作和会谈,受短暂停留时间所限,无法放松地、细致深入地去感受当地生活,只能匆匆一眼,浅尝辄止。

虽然是冬天,但是沿途仍然可以看到一些正在建设中的工地。这种景象,在如今的丹麦,几乎是处处可见——为了刺激经济发展,丹麦政府打算在未来十年内,拨款三千四百亿丹麦克朗,用于加强各种基础建设,比如改善升级道路、桥梁、通信、排水、供暖系统,希望能够以此增加国民的就业机会。

作为2017年欧洲文化之都的候选城市之一,桑德堡市政府这几年一直在推行各种新的可持续建设规划。回首过去的几十年,生活在丹麦南部和德国北部的人们,长期依赖农业生产和工业生产作为最主要的谋生手段,但是今后,随着更多高新科技的运用,当地的农场和制造工厂,都可以采用较低的成本继续生产运营。丹麦与德国正在携手,以南日德兰半岛的桑德堡市和石勒苏益格地区的弗伦斯堡市,作为联合规划建设的核心,向四周辐射,从而这两个紧邻的跨国经济文化区域,会不断地融合发展下去。

回到桑德堡机场,我在寒冷的海风中下车,这位始终保持着爽朗笑容的桑德堡姑娘,挥手向我道别。毫无疑问,她也将成为这座小城留给我的美好印象之一。此行虽然看似一日浮光掠影,但它确实带给我一种轻松随和的感觉:你并不是来此做客的陌生人,更像一个久别归来的本地人,因为老邻居们正热情地拍着你的肩膀,从不拿你当外人看待。

话说这机场虽小,倒也还算是设施完备,大厅里有免费的无线网信号覆盖,当然也提供上网用的台式电脑以及打印机,供你查询信息、消遣时间,或者自助打印登机牌。也正因为建筑容积实在太小,所以旅客在此停留,不像是为了候机,倒更像是坐在邻居家中围观——角落里的一间咖啡屋正在重新装修,工人拿着工具一边干活,一边跟咖啡店员开着玩笑,原本站在航空服务柜台后面接电话的中年丹麦女士,也不时地走出来插上几句嘴。

下午依旧风大,但是我的返程航班照常正点起飞,眼看着桑德堡的陆地、房屋、街道、港口,都在机翼之下渐行渐远,从空中鸟瞰,依旧是苍茫无垠的冰封海岸和白雪严寒覆盖的大地,世界仿如沉寂休眠中,等待着雷神托尔用他的巨锤来敲响。

这便是我初次所见的静态的、白色的桑德堡。等到灿烂的夏天正式回归北欧大地,一定要找个时间再来拜访,更加详尽地去感知那个动态的、绿色的桑德堡,一座绿茵与碧蓝交相辉映的海岛之城。

冰岛共和国:冰与火共舞之岛

冰岛(Iceland),往往是北欧五国中最容易被人忽略遗漏的,因为它的与世隔绝、不为人知,也因为它的与众不同、反差巨大。遗世独立,是对这个海岛国家最贴切的形容。

在我旅行所到的国度中,冰岛最不像属于地球的真实世界,它远离欧洲大陆,孤悬于北大西洋和北极圈内,宛如虚幻缥缈的世外桃源。从远古至今,持续不断的火山喷发和地震,造成了它独特罕见的地理地貌,整个国土四面环海,所以进入冰岛的交通途径,只有乘船或乘飞机两种方式。对于第一次踏上冰岛的游人来说,眼前连绵不断的黑灰色火山岩,喷涌而出的地热温泉,就好像忽然降临到外星球一般。所以,当年美国宇航局(NASA)特意选中环境奇特的冰岛,作为宇航员的登月训练基地,其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虽然一直不为欧洲以外的人所了解,但冰岛仍然有着非常古老的历史文化,以及号称欧洲“最保守语言”的冰岛语。其中最知名的古代文化遗产,是用古冰岛语写成的北欧神话史诗,比如,萨迦(Saga,一种散文叙事体的英雄传说)、埃达(Edda,一种由游吟诗人创作的诗歌体传说),等等。时至今日,这些关于北欧神话英雄的故事,仍然是影视、音乐歌舞、动漫游戏创作的重要素材。

冰岛最初是荒无人烟之地,直到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在远洋捕鱼时发现了它,之后有其他北欧维京人和英国人陆续来此定居,历史上的冰岛,曾被挪威和丹麦轮流统治,最后在1944年脱离丹麦掌控,正式宣布主权独立。

近年来冰岛被世人所知,似乎要拜金融危机造成的国家破产事件所赐,不过,经济震荡之后,普通冰岛民众的生活依旧如常,乐观幸福心态并未遭受过多影响,与此同时,冰岛面向全球的旅游推广宣传,更加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