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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十分钟,市立第一高已彻底沦为地狱的最佳写照。
湿漉漉的艾柏爬起来,一把揪住厉冰彦的衣领子,吼:“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去报仇?!”
厉冰彦也揪住艾柏的衣领子,扯:“你不要一下子就相信那群衰人的话,这件事要慢慢弄清楚!”
艾柏猛地凑近,鼻尖顶鼻尖地盯着厉冰彦,慢慢眯起双眼吐出两个字:“孬种。”
厉冰彦亦迅速一字一句回敬:“匹夫。”
艾柏仿佛给这句话的尾针叮了一下,撒手一推,冷冷道:“再拦我,你小心一点。”
厉冰彦的表情看起来和艾柏刚才一样措手不及,半晌冷笑一声,挤出一句话:“你能把我怎样?”
一支箭矢从两人中间凌空划过,射入密集的天使大军之中。一切发生得太快,那支箭又瞬间踪影全无,天使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或者自己身体的哪一部分中了箭,茫然之际突然听到一声惨叫,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第11章团指挥官罗兹的咽喉处有一点红光闪烁,随着轻微“噗”的一声,一道血泉喷了出来。
惊诧还没有结束,那点红光越来越亮,仿佛一把匕首,将那条咽喉处的小口子继续拉开,一路滑下,罗兹的身体里奇异地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和他的惨叫连成一片。他周围的天使全部散开,围成一个圈,惊骇地盯着这一幕。
“啊——”罗兹的叫声终结在身体裂成两半的那一刻,一块血红色的物体飞射出去,也带走了大家的目光。
它落在一只非常漂亮的手里,那只手缓缓地、轻柔地揉搓了一下这块物体的表面。
“除了这颗心脏,你其他部分都是虚有其表。”
手的主人是一位身穿红裙的女孩,浑身挂满了铃铛,耳垂、裙边,十指,最为显眼的是左眉弓上钉了一排红铃,甚至盖住了她的眼睫毛。
拉斐尔望向洛伦佐,后者不紧不慢地介绍:“七星社暗杀系最著名的十个杀手之一,她叫赤铃,浑身上下都可以变成武器,比较棘手。”
拉斐尔慢慢点头,忽然笑一下:“你在七星社里十几年的卧底真的没白当,功课都做足了。”
洛伦佐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如果让我听出你是在讥讽的话,我保证至少不会让你完好地回到水晶天去。”
拉斐尔当然知道他始终在为没能早早将路西法以及其他堕天使的真身找出自责,而自己刚才向嘉睿两个学生透露真相的举动更令他恼火不已,要是再刺激他一下恐怕自己没好果子吃,所以非常识相地缄口不语,只管观战。
赤铃掂了掂那心脏,笑道:“迷迦勒,克玛尔,拉斐尔,三位大天使长,我奉尊长之命,代表七星社前来给你们下战书——接着吧。”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抛过来。
迷迦勒暗暗叹息一声,低语道:“神会记得你的牺牲。”
一道夺目的烈焰腾起,围住那颗犹在半空中的心脏,眨眼的工夫就将它化为乌有,再看地上罗兹的尸体,也一样不翼而飞。
“这些火会护送你的灵魂直达水晶天,放心去吧,我的朋友。”
赤铃微微一怔,那双望向她的鲜红瞳眸里,竟然没有堆积下任何愤恨仇怨。
看来天使真的像尊长所说的那样,级别越高,就越不受感情左右。
迷迦勒淡淡开口:“姑娘,你搞错了,战书这种东西,是你们人类的发明吧。那么我不妨再重申一下,人类的游戏规则,对天使是不适用的,你们的尊长——路西法,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赤铃猛然发现自己的上下左右前后都已被火环包围,并且它们都在不断地缩小着,迷迦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这六道光焰从六个方向合为一点,你也就将被压缩得和宇宙里那些死去的恒星一样,变成一个小小的黑洞。让我用人类的科学形容给你听好了,那个时候,你恐怕只有一个电子的十亿分之一大——也就是,几乎不存在了。”
强大的引力场开始使她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弯曲,赤铃突然惊悟到一种足以控制宇宙的力量,这种力可以创造星球,当然也可以将它毁灭。她终于明白七星社的敌人是什么概念,光是迷迦勒就可以把地球压缩成一个乒乓球那么大的黑洞,何况此外还有拉斐尔及克玛尔两位大天使长从旁协助。
光焰突然消失,赤铃浑身的力气也像流水一样一泻而尽。
迷迦勒面色自若地打量了她一眼,口吻淡漠地说:“当然,我不会那么做的,刚才只是让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做我们的对手。”
赤铃脸色发白,衬得眉弓上那排铃铛分外嫣红。她匆匆转身,在结界的入口处消失了。
艾柏猛地警觉过来,大吼:“喂!别走——”
结界飞快地关闭了,学校上空又恢复成山体滑坡、海水倒灌的样子。艾柏不甘地盯着那个方向,忽然身后一阵风声掠过,回头时,拉斐尔站在眼前,挑眉:“是不是很不爽?怎么样,我带你去找他们吧,乌利尔。”
艾柏报以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几眼,冷冷道:“闭嘴,七星社和天使军团都是我的仇人!还有,我不叫乌利尔。”
“脾气都没变呢。”拉斐尔啧啧有声地评价了一句,“放心吧,我不打算要你加入军团,不过既然敌人是同一个,没道理再站在对立面上,至少暂时可以结成同盟,那些小账嘛,到以后再算也不迟啊……艾柏,是吧?”
“别答应他,他想借你的手去灭七星社!”厉冰彦大声插入谈话。
艾柏飞快地瞥他一眼,然后直视着拉斐尔,字句分明地回答:“好,到时候,我要你把那些凶手指给我看,而且不许插手。”
拉斐尔扬眉:“没问题。”
“蠢货!”厉冰彦高喊一声,“灭了七星社,还有谁来阻止他们破坏地球?艾柏,你疯啦!”
艾柏已经转身,再也没有回头——大概是不屑于理睬这样的呼声了。拉斐尔则抱臂好笑地注视着厉冰彦,仿佛贵族在看一个自说自话的小丑,而且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傲慢和挑衅。
“撤军!”随着迷迦勒一声令下,数十万天使在一片刺眼的光芒和骤然刮起的飓风中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王八蛋!”厉冰彦气急败坏地叫骂道。
不远处的狄奈思只见他站在漂浮的块冰上,然后一头扎入水中。
蝴蝶也看见了厉冰彦这个举动,但她误以为那孩子是体力透支,正打算潜入水中把他捞出来时却被狄奈思轻轻拦住:“小姐,他只是泄愤而已。”
蝴蝶一愣,这才想起身为水的支配者,厉冰彦哪有被淹死的道理。
“我们怎么办?”她不无忧虑地叹息,方才亲眼见识到迷迦勒的能力后,对他能够毁掉这么多人生存了数千万年的家园感到深信不疑,但同时也愈加坚定了她的只有同为大天使长的七星社成员才能与之抗衡的看法。
“不知道赵晓哲他们进行得如何,有没有找到芳雍啊……”
狄奈思却看得更深远一层,的确,天使军团也好,七星社也好,两方对垒,能力不相伯仲。但是不管谁胜谁负,这群异族生灵无疑都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有人吗?有人在吗?”
加上上次带蝴蝶来,赵晓哲是生平第二次进入静心馆。
“我觉得,这里面怪怪的。”秦丰伸出手指头碰了一下墙壁,谁知它竟像活的一样不但反弹了他的手指一下,而且还往后缩了几寸,让他毛骨悚然。
“是啊。”赵晓哲也深有体会,“芳雍老师在的时候,明明不是同一股气。说起来,这里的人难道真的都去对抗天使军团了?”
“应该是吧。”秦丰心有余悸,以致于上楼梯时不敢碰扶手。
“那我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赵晓哲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拍拍手,“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参观一下心目中的圣地!”
“哎,等等我!”秦丰连忙追上去,“我不识路的!”
空荡荡的静心馆,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以往这里虽然人多,却反而感觉不到浮华和嘈杂,人们被宁静的心绪和永恒的禅理所包围,仿佛身处的不是地球上的某个地方,而是宇宙的中心点;不是特定的某个时间段,而是任何你想要停留的那一刻,可以是诞生之初,也可以是结束之后——这也就是为什么赵晓哲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极度想要靠近它的原因。
而此刻,人去楼空,宁静变成了死寂,祥和的感觉也不翼而飞。
赵晓哲怀着朝圣的虔诚之心,一个个房间参观过来,但是这股兴奋之情并没有盖过他忐忑不安的情绪,特别是越往上层走,就越觉得空虚乏味。
“怎么了?”秦丰小心翼翼地问突然停下来的赵晓哲,同时四下查看发生了什么异况。
赵晓哲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个空间正在发生变化!”
言毕自己也吓一跳:“我在说什么啊?”
谁知秦丰竟一下子就同意:“你也发现了?我也觉得不对劲啊!这好像已经不是一所房子了,而是一个、一个……”他揣摩了几秒钟,脱口而出:“一个宇宙似的!”
两个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叫道:“赶紧找到这屋子的重心!”接着又往上看一眼,同时开口:“上面!”
赵晓哲点点头,秦丰亦然。
两人抢阶而上,爬到顶层。
“已经没路了。”赵晓哲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开口。
“我觉得好像还不是这里。”秦丰说,“应该在更上面才对。”
空间扭曲得更厉害,并且开始向某个点紧缩。两人身后的楼梯、墙壁,都像被吸入了时空的漩涡。
赵晓哲惊得舌头打卷:“快快快快找到那个点啊!不然会被挤扁的!”
秦丰盯着脚下的地板牙齿打颤:“莫莫莫莫非这个就是书上说的黑黑黑——黑洞?”
“黑洞?”赵晓哲头一偏,表情茫然,“我的书读得不多,物理知识尤其不好!”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秦丰到底是高才生出身,任何时候都丢不掉书呆子本性,只见此人慢条斯理推了推眼镜,“按照理论上说,任何东西都会形成黑洞,房子、游泳池、你、我,甚至一只蚂蚁——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引力场作用在这个物体上。每颗恒星都会受到宇宙引力的压挤,而恒星的核又放射出使它向外扩张的热,形成一种平衡。但当这颗恒星核燃烧产生的热不足以对抗引力的时候,它就会在衰退的过程中被压缩得无限小,同时周围的空间也发生扭曲。”
秦丰面露严肃,“这个时候,任何物质都逃脱不了被吸进去的命运,包括——光。以致于这个区域看起来黑漆抹乌的,所以,叫做黑洞。”
“哦——”赵晓哲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表示又长了见识,但马上跳起来,“就是说我们也会被吸进去啦——仆街!”
“那当然。”秦丰大惊小怪地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吗,任何物质。”
两人平静地对看一眼,抱头放声大哭:“妈妈——”
就在那时,一片金银交织的光芒从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胸前发出,奇异地缓解甚至有阻止屋子继续坍塌压缩的趋势。
赵晓哲先发现了这些光,不由得“啊”一声大叫,推开秦丰。
秦丰仍作云里雾里泪眼婆娑状:“发生咩事?”
说来也怪,他们一分开,那光就消失了。
而那光一消失,屋子就继续被挤压。
赵晓哲看看自己,又看看秦丰,再看看自己,再看看秦丰,后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双手护住胸部。
“啊!”赵晓哲再度发出一声吼叫,扑过去抱住秦丰;秦丰也“啊”地鬼叫道,同时拼命挣扎。
“别动,你看!”赵晓哲用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秦丰的脑门才叫他安静下来。
秦丰定睛一望,半晌才眨巴着眼睛四处张望,“好像停了?”
“是啊。”赵晓哲应答,“分开试试?”
“好……”
两个人慢慢地分开一点,空间又发生扭曲,惊得两人再度目眦尽裂地拥抱在一起,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
“看来,我们身上都有一样东西,”赵晓哲艰难地说,“这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就会产生非常意想不到的功效。”
“同意。”秦丰也艰难地说,“我建议我们就这样走出去,不要分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研究为什么会这样。”
“嗯!”
两个人紧紧贴着站直,螃蟹似的横挪起来,但是因为走廊和楼梯都已被挤压扭曲得厉害,窗户甚至已经从原来的四方形扭成了8字,根本没办法沿着原来正常的路出去了。他们不但必须很小心地做出诸如两人一起弯腰穿过倒塌横梁等一系列高难度技术动作,还得提防随时被绊倒,一旦分开就马上扑过去抱在一起,辛苦万分。
坍缩的不止是静心馆,还有息霞山那不被人发现的一部分山顶。由于引力场的影响,结界不攻自破,莫卡和贺吉无暇去抓近在眼前的宋自乐,不约而同地撇下他,往静心馆赶去。
“喂!等等我!”有好戏可看的宋自乐才不管凶险如何,更无视刚才自己还在努力逃脱那两兄弟监控的事实,竟然主动地追了上去。
三人一前一后地赶到,那条路已经缩短了三分之二,沿途处处是挤压的痕迹,看到静心馆时,三个人整齐地“哇”了一声,先前宏伟的建筑只剩一层半楼那么高,而且就像个铁皮罐头一样被拧得面目全非。
正惊愣着,只见两个人前胸互贴抱在一起蹦过来,看得莫卡和贺吉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宋自乐也发现了赵晓哲和秦丰,但他可不像思想纯洁的莫卡贺吉那么大惊小怪,只是很平常地吆喝了一句:“你们俩干吗?都什么时候还抱在一起,切!”
“不是啊,你听我说啊!”赵晓哲朝他们招手,但是依然抱着秦丰没放,“事情是这样地,我们一定要贴在一起才行……”
“瞎子也看到啦,那么难分难舍。”宋自乐挥了一下手,发现莫卡和贺吉面如菜色,同情地拍了拍他们,“没事没事,芳雍没教你们的多着呢,那个在室男,连女人都没抱过,哪能体会个中奥妙……”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秦丰惊天动地地叫起来,“只是我和他只有抱在一起才能……”
此话让三个人鸡皮疙瘩直起,表情更是如同喝了一缸子酱油。看那神色秦丰就知道他们又会错意了,无奈之下只好干脆地对赵晓哲说:“来,分开给他们看!”
“好。”赵晓哲犹豫了一下,没办法,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两个人雄伟地大吼一声:“后果自负——”便向两边跳开。
三秒钟后宋自乐迅速指挥莫卡贺吉:“把他们捆在一起!千万别分开!”
偏厅的雕花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门轴沉重的咯吱声后,沙夜让视力尽快从光明中习惯四周的黑暗。
一点火光毫无预兆地亮起,勉强可辨出通往前方的路。
沙夜踏出了第一步。
每经过一对左右相称的石柱,灯台上的蜡烛倏地燃起,大厅越来越明亮。
这是个很古老的偏厅了,虽然经常有人打扫,亦无法掩盖石壁上的裂痕,以及空气中尘土的气味。
“真是宁静啊。”
仿佛深海里突然冒出一串气泡,寂静中出现的这个声音,并没有打破原有的气氛。
“这里是个祷告堂。”
最后一对蜡烛亮了,烛光下隐约是一幅巨大的圣像画,恬静的笑容,洁白无瑕的身躯。
“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对神灵做过祷告了。”
画像下的男人背对沙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头微微仰起,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字的痕迹。
他转过身来,面容一半隐没在交织的光与影中。
沙夜冷淡地开口:“私下找我有事吗,克玛尔军团长。”
“叫我洛伦佐吧。”男人向她走过来,靴子在石板上叩出美妙的节奏,“我亦不打算称你为沙利叶,毕竟,你已经不是那个大天使了。”他站在她的背后,戴着手套的手撩起一绺她黑亮的头发来,低声说,“天使是没有情感的,而你——爱自己的丈夫吗?”
沙夜一动不动,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可供探察。
“为你动心的强壮男人可不少。”洛伦佐绕回她的正面,“你的心呢,交到了谁的手里?”
美丽的女人依旧面无表情,“您说完了吗,克玛尔军团长?”
洛伦佐撇撇嘴角:“别这样,我只想知道沙利叶叛神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沙夜望着他,面露不可思议的微笑:“这真不像你的作风,战神。难道你是在劝降吗?”
洛伦佐坦白回答:“你很聪明,猜得没错。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采纳我的建议。”
沙夜亦淡笑着回答:“你也一样聪明,猜得没错。”她顿了顿,又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洛伦佐耸耸肩,表示请便。
沙夜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淡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或大或小,有轻有重,但不管是什么理由,总归都是叛神。千万年后的追究,又有什么必要呢?”
洛伦佐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铜门合闭,蜡烛仍旧哔哔剥剥地燃烧着,神殿里恢复了一贯的寂静。
“听到了吧,虽然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但对你老婆来说可是一个足够让她做出叛神举动来的理由。”
这句话说完,洛伦佐靠在柱子上懒懒地转过身。蜡烛的烛焰突然摇晃了一下,阴影向后退去,神台前竟还另有其人。
“我可没有怂恿你们夫妻反目的念头。”他继续悠闲地说,“但是你至少有义务阻止她卷入两军对战之中,不是吗?”
宋天奇突然短促地发出一声叹息。
洛伦佐瞥了他一眼,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丈夫一度以为自己的妻子是普通人,妻子也一度以为丈夫是普通人,这种互相隐瞒欺骗的感觉到了真相大白之际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隐瞒她吗,撒旦?”洛伦佐被这样的巧合搞得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当初沙利叶堕天的目的不得而知,但是现在她转世后的沙夜毫无疑问是为了一个普通人类,只不过,是她以为的普通人类——也不能怪她,你隐藏得太好了。如果不是那个面具,连我也不会顺藤摸瓜去追究你的身份。说起来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不简单,父亲和儿媳妇一样是七星社的长老,长子是魔王撒旦,次子么,应该也不简单吧?”
“他啊,”宋天奇不以为意,低笑一声,“我觉得一个人聪明不聪明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区分出来,那就是看这个人会不会去招惹自乐。”
“我想起来了,宋允恒似乎也说过,宋自乐是他制造的‘世界诞生以来最完美的生命体’……”洛伦佐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惊天动地之处不成?”
“原来如此,他以为自乐是他制造的?呵呵。”宋天奇翘起唇角,“够自以为是。”
当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和自乐找个普通人的身份,才会和宋允恒这个工作狂扯上关系。所以这话听在宋天奇耳朵里,分外可笑。
“自乐有什么惊天动地之处,留给天使军团和七星社去感受一下好了。”宋天奇无意揭示答案,就此换了个话题:
“多谢通知我沙夜跟七星社的关系,欠你个人情。”
“那就赶紧还给我吧。”洛伦佐开口,“只要你阻止自己老婆参战,这个人情就算还清。”
宋天奇盯着他,洛伦佐也坦然迎视。
“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宋天奇反问,“虽然我的确很讨厌从我手里夺走地球的路西法,但也一样没理由喜欢天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去帮天使军团?”
“等军团囚禁了路西法,地球变为地狱,再度交还你手中,魔王恢复原有的统治权,一切回到开辟之前的状态,”洛伦佐停顿一下,耸耸肩,“这个条件,还不够优厚?”
一抹淡淡的讥讽浮现宋天奇的脸上,“若是这样可以满足我,我又何必成为普通人类,甚至结婚安家。难道我疯了吗?”
洛伦佐的眼神开始带有诧异,他有点无所适从地打量着宋天奇。
“总之,沙夜我会带走,但不光是她,我的弟弟、学生、下属,以及这地球上数十亿人的生死,你们都无权过问。”
洛伦佐沉默了半晌,微笑在思索中爬上他的眼角。
“明白了,会把你的原话一字不差地传达给迷迦勒。同样,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别让大天使沙利叶参战。”
没有了沙利叶,七星社便只剩下两名大天使,包括拥有不逊于天使长能力的杨在内,也只得三位。尽管他们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强大力量,但与天使军团三位指挥官对垒也只能是势均力敌的平衡状态。自始至终洛伦佐采取的都是步步瓦解七星社实力以达到不战而胜效果的战术,这虽然无可厚非,但实在是不符合他身为破坏神的个性啊。
对着他的背影,昔日的地狱魔王也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
息霞山的坍缩已经渐渐转入平缓,那五个人却完全不敢放松。
“说,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不一般的玩意?”莫卡声色厉疾地朝着秦丰的后脑勺审问。
“我浑身上下都很普通,不一样的东西只有胸腔里那颗紫水晶而已。”秦丰老实地交代道,“本来我是死了的,但是那水晶代替心脏,又让我活了过来。我想应该就是它吧?”
“那你身上又有什么奇怪的玩意?”贺吉的目光移到赵晓哲背上,凶神恶煞地盘问道。
“我身上实在没什么奇怪的玩意!”赵晓哲对天发誓,“我是个大活人,虽然没照过X光片,但是想也知道心脏是肉长的没错。”
他委屈了几秒钟,恍然大悟:“哦,对了!我记得蝴蝶小姐给了我一本精灵的书,我顺手揣在怀里了,应该就是那玩意吧!”
赵晓哲边说边理所当然地把手伸进怀里掏书,山顶又开始坍缩,吓得莫卡和贺吉把脚踩在两个人头顶上往下一压,吼:“给我住手!”
“闷……闷……”赵晓哲脸埋在草地里呻吟。
莫卡收回脚,朝另一个方向的宋自乐吼:“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忙着用手机拍两人连体造型的特写,顺带把一对双胞胎也拍了进去。
“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开啊?”秦丰非常绝望地对着天空翻白眼,“为什么不下山去呢?”
“你敢!”贺吉吼道,“要是静心馆毁了,我就把你们两个绞成十八截!”
宋自乐终于停下来:“喂,这么说就不对了,静心馆变成这样又不是他们俩害的,难道你要他们一辈子在这里做望夫石啊?”
“我不管。”贺吉傲然仰起下巴。
“这个引力场八成是天使军团搞的。如果七星社获得胜利,它应该就会消失了。”
“我们要在这里抱到七星社赢为止?”赵晓哲想昏过去,“这样吧,我把那本书小心地掏出来,揣到他怀里去,这样就可以分开了,好不好啊?”
“总好过让我一直看这么有伤风化的场面。”莫卡同意。
“反正我也拍好了。”宋自乐收起手机。
于是赵晓哲一点点地把手伸进袍子里,一点点地拽出那本书,飞快地“啪”贴在秦丰胸前,然后像躲炸药包一样就地滚开。
“OK!”
“什么?”秦丰一头雾水地按着那本书,惊惶失措地望向那四个人,“难、难道我要这样一直等在这里?”
“废话,你不留在这里,静心馆倒了怎么办?”贺吉呵斥道。
秦丰惊讶得眼镜掉了下来,舌头伸了出来,头发竖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不——要——啊——”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一块块光斑浮现出来,胸前涌泻出大片亮光,许多文字随着冲出身体的光线投射到了漆黑的天幕中,璀璨夺目,映得天际仿佛白昼重现。
“哇……”半晌,宋自乐盯着那些文字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你看得懂?”莫卡眼神一闪,好奇地问。
宋自乐抿抿唇,仍盯着那些舞动的字体,微微点头:“唔……唔……”
“到底说的是什么?”贺吉也心急地问。
宋自乐平静地眨巴一下眼睛,“看8懂。”
两人当即滑倒,正欲跳起来饱揍他一顿,赵晓哲突然跪在地上捶胸顿足,此举救了宋自乐一命——至少莫卡和贺吉暂时被吓住,忘了他的存在。
被吓住的还有秦丰,“喂……你,你没事吧?”
赵晓哲抱着头,“天哪!你们真的看不懂吗——可为什么我看得懂啊——”
宋自乐不以为然。“看懂就看懂咯,赶快翻译一下吧。”
赵晓哲依然在发疯:“可是——这不就是翠奂文吗?自乐你,还有秦丰,没理由看不懂啊?!一定是我神经错乱,看到了幻觉!”
“翠奂文?”秦丰大骇,“不不不不不可能吧?这个……我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国家的文字啊?!”
“对嘛!”赵晓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这是蝴蝶小姐给我的精灵之书,应该是精灵文字写成的,可我却看成了翠奂文!不用说了,我一定离疯不远了——”
宋自乐还是不以为然,“少废话,既然看懂了你翻译便是,如果是胡说八道我们就当没听见,这样的话你死前还能做点贡献。”
“是啊,快翻!”贺吉又要抬脚给他后脑勺一下。
赵晓哲擦了擦鼻涕,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天、天使拉洁尔之书……出自秘境与至高的神秘天使拉洁尔之手,记载天上地下一千五百余项神奥知识……”他停下来,瞅瞅其他人的反应,“怎么样,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秦丰慢慢地扭过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本书是由拉斐尔交给人类的始祖亚当的,后来又给了诺亚,再后来就完全失传了,怎么会在精灵族的手里?”
赵晓哲的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那就是说真的有这本书的存在?我没疯?”
“嗯。”宋自乐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然后打了个响指,兴高采烈,“好呀!既然诺亚可以靠它造出诺亚方舟,我们也来搞一个什么宇宙飞船玩玩。”
其他人木定定地看着他。
许久,秦丰对赵晓哲说:“你没疯,他疯了。”
莫卡和贺吉异口同声:“他什么时候正常过?”
若不是亲眼所见,艾柏根本没想到在这距离地面数万公尺高空的云层上,会是天使军团的驻扎地。
如果现在是白天,放眼望去大概会是一片蔚蓝与纯白的交融,就像在飞机上看到的那样。要是出太阳的话,必定再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但是现在,除了黑之外没有其他色彩。深黑色的是天,灰黑色的是云,艾柏情不自禁地盯着视线所及的尽头,难道以后世界上都只剩这一种颜色?
“在想什么?”
艾柏没回头:“关你什么事!”
洛伦佐在他旁边坐下来,打趣道:“没有翅膀也敢到处跑,你不怕掉下去?”
艾柏瞥他一眼,“你不也没有?!”
“收起来了而已。”
少年淡淡地哼一声,别过头。
“堕天使都是没有翅膀的。”洛伦佐开口,“即使他们可以借助各种外力,使自己腾空而起,但都只能在低空范围内飞行,而且无法长途跋涉。强壮有力的羽翼,是神给予天使的特权。”
“难看死了。”艾柏没好气地说,“翅膀有什么好,越大负担越重。还是没有比较好看。”
“不想要翅膀——该不会是你堕天的原因吧?”洛伦佐朗笑几声,“不过我看你也想不起来了,还是叫你艾柏吧。”
沉默片刻,艾柏开口:“他们为什么要叫他加百列?”
洛伦佐知他指的是厉冰彦,于是回答:“他继承了加百列的血统——也就是,嘉睿把自己的血给了那孩子,就像上一位继承者把血给他一样。”
“如果不给,他会死吧?”艾柏淡淡地反问,“如果不给,老师也一定还活着吧?”
洛伦佐哑然数秒,但还是答:“是。”
艾柏往后一倒,手臂遮在脸上,“这么说来,害了他们两个的,其实是我。”
“不。”洛伦佐立刻否定,“你应该还记得那个诡面萨雷斯做出来的结界,它不但迷惑你们的视线,也搅乱了心绪。这是一个布局完美的陷阱,我相信一切都是路西法精心设计的。”
“嘉睿曾经叫你们隐藏实力,是因为他不希望四君主之一、脾气又特别暴躁的你,再介入到七星社那种组织里去,引起不必要的战争;我想,加百列身为福音天使,其堕天的原因,和有野心的路西法不同,那完全是出于对这个外表是地狱,内在却是天堂的星球的热爱……”
艾柏不语,洛伦佐望着没有尽头的天际陷入自我的回忆:“其实我也察觉,嘉睿曾经有过不愿让加百列的血统传承下去的想法,为此,他更封印了你前生数百次轮回堆积下来的记忆。也许他是对的,总有一天,堕天使们会逐渐消失,甚至天使、神明、宇宙,都会慢慢消失,尽管那天距离现在还很遥远,但并不是不会来到的。”
艾柏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爬起来走掉。
“艾柏!”洛伦佐喊道,“你想不想解开封印,找回乌利尔的记忆?毕竟那才是完整的你。”
少年头也不回地走远,“很遗憾,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残缺。”
洛伦佐点点头,抬起手,一小朵云飞近,停在他手上,开始变幻形状,香蕉、汽车、森林……他就在这样的游戏里消磨了几分钟的时间,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乌利尔变了,克玛尔也是,人的世界真的能那么容易就改变了几位上阶天使吗?”
洛伦佐拍散云朵,利落起身,对上迷迦勒的视线,“又叫我克玛尔,我还真不习惯。”
“是吗?”
“你换个名字被人叫几千年看看,到时候人家再叫你迷迦勒你也会迟钝半拍。”洛伦佐耸肩,这时一片奇异的波动自脚下传来,迷迦勒别过眼去,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惊讶:
“坍缩停止了?!这不可能,地核根本没有可以与我们施加的引力场相抗衡的力!”
“一定有种不属于地球上的能源在起作用,”洛伦佐感知了一下,摇头,“不知道是什么。”
与他话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狂风,“我们就在这里等拉斐尔的报告好了。”迷迦勒面色自若地望着风远去的方向开口。
“他已经潜下去一个多钟头了,不要紧吧?”
蝴蝶望着平静的水面,第N次叹息。
“没关系,毕竟是水之君主。”狄奈思倒不担心,“如果他愿意,估计还能把海水都喝下去。”即使在这么狼狈的时刻,他那张脸上还是一副优雅自如的表情,个性也不失幽默风趣。
仿佛回应他们似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串一串的泡泡,像沸腾起来的开水一样热闹。
厉冰彦在水里安安静静地闷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始发泄:“王八蛋!龟孙子!兔崽子!”那些骂出去的话在水里变成泡泡,咕嘟咕嘟地升上水面炸开,“我一定扁得你连你爷爷都不认得!”
虽然狄奈思和蝴蝶都听不见他骂的什么,但还是感同身受地被他的怒气渲染了。
“嗯,好大的火啊。”
背后陡然响起声音,蝴蝶惊了一跳,回头看去,杨淡淡地笑着,盯住那些泡泡。
“不用担心,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他伸出两手,分别按在蝴蝶和狄奈思的肩膀上,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玄机,“你们单独孤立也不是办法,不如加入七星社来吧。”
狄奈思冷笑:“我们好像是敌对的吧。”
“此一时彼一时。”杨微笑道,“我想局势也很明显。比起你们,七星社最大的敌人应该是天使军团。”
蝴蝶看向狄奈思,语气恳切:“是啊,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应该尽量寻找同盟保存实力。”
杨轻轻点一下头,“那么,您是代表精灵族答应了?血族的首领呢?”
狄奈思偏过头,望着沸腾的水面,“恐怕我们答不答应都不是关键,你们的目标,应该是水底那位吧。”
“您可真是聪明。”杨被揭穿还能笑得无伤大雅,“不过,也请相信我们的诚意才好,我可以代表七星社跟血族签订互不干涉的合约,怎样?”
“在合约里写上‘只要血族不吸血,七星社就不加以干涉’这样的约定吗?”狄奈思淡淡地讥讽道,“合约这种东西向来只存在于实力均等的双方之间,算了吧。”
“好吧,看来血族是拒绝了。”杨并未愠怒,“可是,尊敬的亲王殿下,您是否想过,如果七星社败了,人类就此灭绝,各位血族的成员即使能够幸存下来,又要到哪里去寻找赖以维生的食粮呢?也就是说,天使军团胜出的话,血族就等于全军覆没了。可是相反,如果您愿意为我们的承诺赌上一赌,也许仍能换来50%的生机呢。”
“你真是个出色的说客。”狄奈思浅笑道,“但是这并不能够掩饰七星社的后顾之忧,你们之所以会在会战前拉拢一贯的敌人,大概就是因为只有一半的把握。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增加了一名土之君主的炽天使,而七星社却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很不幸地损失了那么一两位关键性的人物吧?”
“如果将吸血鬼和精灵们纳入旗下,虽然他们在两军对战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不会在你们斗得两败俱伤时趁虚而入。如果运用得当,说不定还能够用来充当一下转折局势的棋子呢。”
杨定定地凝视着狄奈思,语气淡了许多:“不愧是在黑暗世界和玩弄权术中求生存的种族,对你们有害的一面都分析到了。我再劝你一遍,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落单的好。”
离开前,他又加上一句:“对了,七星社已经把这学校包围,所以,要是改变主意想联系我的话,非常方便。”言罢微微鞠躬,消失在突然裂开的空间中。
蝴蝶目送他离去,心有余悸地问狄奈思:“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大天使损失了好几位?”
狄奈思撇着嘴唇微微一笑,回答:“我猜的。”
杨说得对,和不老不死、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阳光森林中的精灵不同,吸血鬼始终都是不见天日。与绝望和放逐为伍的生物,他们不得不保持着较其他族类警惕万倍的防备——从不轻易相信,怀疑一切,本来就是他们的特性之一。
而让他有此猜想的另一个实实在在的线索,则是出自嘉睿之手,在几分钟前完全化为水滴的那块极冰。
“啊,那里……”蝴蝶指着水面,一个闪神,它已经从沸腾变回平静状态了。狄奈思抬头,厉冰彦坐在冰层边缘,两条腿浸在水里,望着远方沉思。
狄奈思失笑,然后把食指放在唇边,对蝴蝶做了一个“继续让他安静”的手势。
息霞山上,五个人继续研究着那些浮于天幕的奇特文字,一阵飓风的奇袭仿佛从天而降,周围又无所依傍,五个人都飞到了空中,秦丰措手不及,将那本书顺势掉在了草地上。光芒顿时隐去,坍缩又在引力场下继续进行。
“快!那本书!”赵晓哲大叫道,但苦于无法着陆,只能干着急。
“要被挤扁啦——”宋自乐的声音里根本没有恐惧,甚至连慌张都没有,听起来还挺欢欣鼓舞的,好像过年一样高兴。
“快想办法啊!”莫卡朝贺吉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还有你们——全部把手拉起来!”
五个人的体重加在一起总算缓了一点,但只是一点,风势也随之迅速增强,终于让他们意识到这不是自然风,而是针对他们的人为之作。
“书、书被吹走了!”赵晓哲眼尖地发现这个不妙的事实,情急之中就要丢开大家去抢。
“疯啦你!给我拉好!”贺吉倒不是顾他的命,而是五个人加在一起对付飓风都很勉强,丢开一个其他四人岂不是立刻就要被吹散?
宋自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手从秦丰手里抽出来,伸到右脚踝处,拔出了一样东西,细细长长,外形有点像收音机的一截天线,通体黑色,看不出是由什么材料制成。他拿着那根东西在空中轻轻一挥,苏的一声,一道金色淡光闪过,再仔细瞧,那本书已经粘在了这根东西的末端上。
“拿去。”宋自乐把书递给秦丰后又是一挥,那道金色的淡光再度出现,目标则是不远处的静心馆柱子。
拴牢之后,几个人在飚风中总算稳定了下来。莫卡死死瞪着那根东西时,贺吉疑惑地问:“哥,难道那个……就是上次去这小子家做客时,芳雍老师提过的流光鞭?”
莫卡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暴风突然停止,赵晓哲和秦丰重重摔在地上,另三人则不紧不慢地反应过来,姿势标准地着陆。
爬起来的秦丰赶紧把书贴在胸前,可是眼前一闪,书却没了。
他们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青年,两对深蓝色的巨大羽翼慢慢收拢,一下一下地翻阅着手中所拿的书。
“啊,还来,那是我们的!”赵晓哲正欲冲上前去,青年眼皮抬起,手脚都没动就将他压制在原地。
“你们的?”他晃了晃书页,“这本《天使拉洁尔之书》是我亲手交给人类的始祖亚当,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几个毛孩子扯上了关系。”
五个人不约而同地眨巴起眼睛。
赵晓哲:“他说……这是天使拉洁尔之书?”
秦丰:“是他亲手交给人类的始祖亚当?”
莫卡&贺吉:“是他亲手交的?”
宋自乐:“亚当是who啊?”
除了宋自乐,其他四个人都慢慢反应过来:“你、你是……天使军团的……”
拉斐尔仔细打量着他们,清一色的人类孩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拿到这本书,但是身为人类竟然没有在圣光中永眠,光凭这一点他就不打算留下活口。
刚打算一下子解决掉这几个小麻烦后立刻返回军营,拉斐尔却突然发现手里那本书不见了。
这一惊吃得可是非同小可,定睛看去,一个头发卷卷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少年把书啪一声拍在旁边穿着和艾柏一样的衣服的男孩手里:“拿着,别再丢了!”
他……他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底下从自己手里把书取走的?!
秦丰也是一脸吃了鸵鸟蛋的表情,“这、这、你、你……”
“我什么我?”宋自乐用流光鞭的一端搔了搔落到眼睛里的刘海,“再被抢走我可懒得拿回来——你们干什么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那可是四君主之一的拉斐尔!”
“天使军团的首领之一哇!”
“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地就从他手里抢回东西?!”
“拜托你也多少露出一点艰辛的表情来!”
莫卡和贺吉轮番轰炸着宋自乐,后者只痴呆地望了一眼天空,“拉斐尔,很牛吗?切——”
拉斐尔迅速沉静下来,空气开始绕着他的双手快速流动形成漩涡,“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哭想喊都趁早,因为马上就是你们呆在世上的最后一刻。”
宋自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干什么?想打架?我可是最最讨厌打架地!我一生气,后果是很严重地,你了不了解?”
拉斐尔冷冷一笑:“有工夫废话耍嘴皮子,不如赶紧祈祷。”
宋自乐叹口气:“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哪根葱,不过看起来你似乎很热中于打架。”他边说边把流光鞭叼在嘴里,空出双手提了提裤子,“小爷我虽然讨厌打架,但是并不代表我打架含糊,一定要见识的话就放马过来,解决了你我还要去学校收拾别的人。”
“他绝对是疯了。”秦丰跪坐在地上仰望着宋自乐的背,喃喃道。
“你们四个,”宋自乐回过头来打招呼,“在我收拾他之前,赶紧想出停止这个破引力场的办法来!Over。”
“收拾我?”拉斐尔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不过他很快想到了艾柏,在那之前他也并没有将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类中学生放在眼里过。
难道这个,也有什么过人之处?
“来啊,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宋自乐伸出手指头,冲他勾了勾。
打斗一开始,拉斐尔就无法再小看这个笑起来一脸无知相的少年,他不仅速度快,而且懂得最大限度地利用它,这不可能是借助人鱼来获取超能力的普通人类,也不太像是堕天使,如果一定要下结论,只能说他完全是一种崭新的生命体,没有在迄今为止的任何时空中出现过。
秦丰赶紧把那书贴胸前,两者一结合,坍缩停止,光晕重现。
赵晓哲继续读自己眼中所见文字。
莫卡和贺吉两边分心,一会儿帮助这边分析,一会儿关注那边的打斗。
宋自乐的举动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玩,而且玩得不亦乐乎。起先是拉斐尔追着他,但当这位四君主之一的高阶天使发现自己雪白的军服上竟然被画乌龟后,情况就反过来轮到宋自乐追他了。
宋自乐的玩心最终导致拉斐尔恼羞成怒,整座山上刮起了将它被夷为平地趋势的大风,眼看书就要被吹散……
秦丰怒了急了,憋了N久的一句话终于火热出炉:
“别——闹——了——”
他那一吼就像给风箱开了个口子,把风向推往天空,整座息霞山刚才还是狂风大作,突然又安静得好像夏日里万籁俱静的夜晚,一根小草飘呀飘呀地落到秦丰眼镜中间卡住。
拉斐尔很讶异地发现在他胸腔深处有一片深紫色的盈盈光芒,正是这片光芒,刚才随着他的平地一声吼突然间变得无限亮目,仿佛可以照亮整个宇宙。
秦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
拉斐尔突然展开背后的巨翅,瞬间随风消失无踪。
“你们俩一个在拉斐尔身上画乌龟,一个把他吼跑了!”贺吉简直惊惧,“怪胎!”
“我做了什么?”秦丰的惊恐不比他少。
宋自乐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干得好!”
“我不是故意的!”秦丰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你何止是故意,简直就是蓄谋已久!”宋自乐又一巴掌拍在他胸前,“你这个东西真是了不起,不但把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顶飞了,而且引力场也给你顶停下了!”
他这么一说秦丰才发现,即使不把书贴在身上,周围的空间也不再发生坍缩扭曲了。
“对喔,怎么会这样?”
“唉呀!”宋自乐突然大叫一声,“和你们几个废柴在这里浪费得太久都把要紧事忘了!我得赶快去阻止艾柏和冰彦那两个傻蛋自相残杀——”
风急速地聚集,贴着云层掠过,将突变的情况带到军营里。
“你说什么?”迷迦勒上前几步,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没看错?原动石,在一个中学生身体里?”
“没错,那的确是当初堕天使们叛神时水晶天丢失的那颗原动石。”拉斐尔首次面露难色。这个发现非同小可,他也是确认了好几遍才相信自己所见不虚。
只有洛伦佐静静地笑了一下。水晶天又名原动天,天使军团真正的大本营就设在其中。不仅如此,它还是宇宙之间万事万物的动力来源,虽然不知道水晶天里的原动石怎么会到了地球,但可以确信的是,地球的转机来了。尽管那只是小小的一块,但已经足以让地球获得强大的能源来抵抗大天使施加给它的外力了。
“迷迦勒,”拉斐尔沉声道,“你是最高指挥官,告诉大家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天界的副君王陷入了思考。
“我们不能再等了。”拉斐尔提醒道,“必须趁路西法那个狡猾的家伙还没有发现原动石的存在之前发起进攻,就算不能毁灭地球,至少要剿除七星社啊。”
他的建议合情合理,也正是自己所想。迷迦勒起身,目光投向营帐内的其余两位指挥官,片刻后,淡定而决绝地吐出一个词:“进攻。”
天使振翅的风声划开了浓厚的云层,来自于普蕾雅德和天使军团之间沉积数千年恩怨的战役终于正式吹响了号角。
厮杀声隐隐穿过云层,随风声传来。
“答应我的事可以履行了吧?”
拉斐尔亦深知此战难以避免,“当时场中有三个人,芳雍、沙夜和杨。武器是沙夜的,但我想杨绝对参与了,至于芳雍,多半脱不开干系,至少他没有任何出手搭救的迹象。而这一切的策划者不用说你也知道,七星社的首领路西法。不过当时,他并不在场。”
艾柏盯着云层下的大地,从这个高度看过去只能望到一片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海洋,“芳雍和杨我认得,沙夜和路西法长什么样子?”
“路西法的额头上应该有堕天的印记,第三只眼睛。沙夜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不过我想,她大概不会出现了。”
艾柏的声音中出现一丝诧异:“为什么?”
“被别人收拾掉了。”想起洛伦佐警告的拉斐尔这回含糊其辞地盖了过去。反正也没说错,沙夜的确被她老公收拾掉了嘛!
“那么就剩三个。”
“你不可能独自对付三位曾经的大天使!不管愿不愿意,你都只能从中挑一个对手。”
“我没跟你讨价还价。”艾柏冷淡地抛下一句话,一跃而下。
“倔强的小子。”拉斐尔哼了一声,展翅尾随。
此刻,厉冰彦坐在学校教学楼的台阶上。本该是草坪花园的地方现在却是汪洋水泽,还浮着大片冰层。他一直没动弹过,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发呆。
外面的战斗已经在短短数分钟内进入了白热化,他却充耳不闻。蝴蝶把试探的目光投向狄奈思,后者却依然淡淡地摇了摇头。
也许是因为体会过冰块在手心里慢慢融化的过程,他能明白那种心情。同样都是十六岁,相对于艾柏毫不掩饰的愤怒悲伤,那孩子只有沉浸在水里时才能肆无忌惮地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吧。
“孩子,你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哀悼了。”狄奈思在心里默念道,“很抱歉,可这就是战争。”
“啊……”蝴蝶短促地叫了一声。
厉冰彦爬起来,伸个懒腰,目光投向他俩,打了个随意的招呼:“嗨。”
狄奈思瞥一眼学校外面,微微笑道:“帮不上什么忙,我会让人照顾好寝室里那些睡熟的学生——相信他们一定还有醒来的机会。”
厉冰彦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下子吐出来,眯着眼睛点点头,表情轻松:“了解。”
“我也留下来帮忙。”蝴蝶由衷地说,“我的治愈术还不错。”
“多谢。”厉冰彦扯扯衣领,迈出一步后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一句,“放心,太阳还会再升起来的。”
“那对我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狄奈思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嘀咕道。
蝴蝶笑起来。在这以前,她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和他们中的首领坐在一起谈论日出的话题。
“人类总是以为‘强’可以使自己活得更好,事实上,几乎所有强大的异能力者都无法轻松起来,因为他们的能力,总是和担负的责任息息相关。”狄奈思深省道,语气中夹杂着诸多无奈,“而我们能做的,无非只是相信他们罢了。”
一道不为人知的暗淡闪电游过了天鹅绒的夜空,但没能划破这片寂静与黑暗,与它向来形影不离的雷声也没有紧跟而至。那不像闪电,倒像是一根自天使羽翼上脱落到凡间、没有得到任何庇佑的羽毛,在下坠过程中无声地变黑,像流星一样化为灰烬。
高涨的战火燃烧在每个人的内心,因此没有谁的皮肤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除了他。
艾柏活动了一下右手几乎要冻僵的手指关节,没有感觉是唯一的感觉。但是无关紧要,那并不会妨碍他把敌人分筋错骨。相反,他还要感谢这让他麻木的温度,它带走了痛觉,只余下力量。
越来越强的风扯开了校服上仅剩的一颗纽扣,绞动着黑色的衣角和领口,猎猎作响。
那是风的声音,风的语言,风的心情。
已经持续超过数十小时的黑夜,仿佛永远都不可能被驱散似的浓重。也许若干年后,造访地球的天外来客会在日志中写上这样一段话:
一颗死寂沉沉的、被造物主遗弃的星球,绝不可能存在任何生命。
——就像这里的科学家曾经对火星的评价,那么似曾相识,甚至完全雷同。
“你打算放弃地球吗?”
艾柏把目光从头顶上方堆积的墨色云层移往前方,厉冰彦注视着他。
“毁掉它,然后和天使军团一起回去邀赏?”他挑挑眉,“长生不死,十二对翼,神前御座……的确是很诱人。”
“那你呢?”艾柏反唇相讥,“我不知道什么是对错,但是老师并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些害死他的家伙哪点配自称正义?我又凭什么要帮他们?”
“毁了这里的一切,你就高兴了?!”厉冰彦吼一句,“你以为就你难过吗,白痴!难道我不是老师的徒弟?”
艾柏定定地看着他,态度并未有一丝松懈,“别人我不管,七星社那三个人一定要死。”
“如果连他们都死了,天使军团就无往不利了!”厉冰彦打断他的蠢念,“我也恨那些王八蛋,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牵制住另外几个王八蛋真的不行,你明白吗?”
“借口!”艾柏大吼一声,“我现在就去手刃那几个王八蛋,然后把天使军团一并收拾!”
“你去做梦吧!”
短暂的沉寂出现在他们中间——在此之前的几年间,两个人从未尝到过这种安静。
“那你就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艾柏不再多费唇舌,右手成掌往上抬起,地下仿佛有一个刚刚从沉睡里苏醒过来的精灵要破土而出。
厉冰彦目光微沉。
一个石土的巨浪从艾柏脚下掀起,地面一下高出数十米。
厉冰彦后退一步,同样伸出右手,举到一个高度后,往下狠狠一压,正是一个号令千军万马的手势。响应它的是真正的惊涛骇浪,无数大浪小浪贴地而行,有的漫过腰际,有的盖过头顶,并且在艾柏的攻势面前它们突然如骏马腾空扬蹄,瞬间凝结成一堵固若金汤的冰墙。
“连我都伤不到,你要怎么去对付那几只狡猾的狐狸,嗯?”厉冰彦厉声反问,右手再度举起,“不会这么快就招架不住了吧?我还有第二波呢!”
艾柏闻言旋即抬头,上空倒悬着若干明晃晃的尖锐冰锥,密集得好像松树林里地上铺的松针。看来刚才那堵冰墙不过是障眼法,这才是后着。
他哼笑一声:“无所谓啊,有胆子你就放。”
厉冰彦利落道:“我本来就打算放!”话音刚落,冰箭如雨点纷纷射下。
艾柏在他喊出那一声的时候便立即单膝跪地,一拳击下,地面凹陷数米,强烈的震动让厉冰彦一个不稳跌坐其中,飞快地爬起来时,钉满冰锥的地面已没有艾柏的踪影。
“看你再往哪里躲,啊?”
艾柏身在咫尺,双手按在地面,扫出一记飞腿。
厉冰彦的脑海里倏地冒出一个“他也太快了吧!难道以前真的都是让我?”的念头,反正全身而退已嫌勉强,不如就此利用这么近的距离!艾柏没料到厉冰彦非但不闪,反而撇开掌握的一切异能力,采取近身肉搏战术一拳挥过来,这一措手不及的后果就是左颧骨不偏不倚地吻上了那只拳头。
艾柏只觉得左眼一黑,几乎有十几秒的时间无法视物,右眼也是金星直冒;左耳嗡嗡作响,只有残余的一点点听力捕捉到了对手的情况,放弃及时躲开的厉冰彦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两个人都在等自己的体力恢复……
艾柏捂着左眼,厉冰彦揉着右腿,一个跌跌撞撞,一个一瘸一拐,爬起来再打。艾柏这边抬腿劈得地面开裂成两半,厉冰彦那边一掌接一掌把地面冻得好像溜冰场一样。
“让我教教你什么是打架,小男孩!”艾柏踢出一腿,可惜地面结冰,太过滑溜,他还没够着厉冰彦就啪一声摔在地上。
“到底谁是小男孩?”厉冰彦哼哼冷笑两声,双手一发力,冰凌仿佛几道枷锁,将艾柏的手脚和地面牢牢冻结在一起。
“嘉睿老师的极冰,硬度胜过钻石。”厉冰彦站起来,拍拍双手漠然地扫了艾柏一眼,那目光居高临下,令人不寒而栗,“你就老实呆在这里好了。”
走出不远,讥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吗,你的冰层有多厚?”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厉冰彦心头盘踞,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起来。
艾柏的话语继续传来,伴随着接二连三的碎裂声:“可是你知道这里的地层有多厚吗?”
冰墙也好,冰锥也好,统统都在大地愤怒的咆哮声中爆裂开来,艾柏不屑一顾地拍掉袖子上残存的冰渣,“除非是在太空中,否则,我恐怕你真的没有制服我的办法呢。”
厉冰彦强压着怒意道:“未必吧——如果你真要赌命来拼的话!”
沉默了几秒钟,艾柏缓缓开口:“我是孤儿——这个念头,哪怕在碰到爷爷之后依然存在。至亲又怎样?爷爷根本没有改变我的生活,因为,他没有改变的能力。没错,虽然吸引我、让我折服的,的确是嘉睿老师的实力,他在我心目中如同神灵,无所不能但又绝不高高在上。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我觉得我们三个都在的地方那才是家——你知道家是什么概念吗?”
厉冰彦跳起来揪着艾柏的领子吼:“那你呢,你想把许多人的家都毁了吗?要我说,你根本就不懂家的含义!”
他推开艾柏,一字一句地说:“你听着,嘉睿老师要是知道你现在的决定,他一定会打你屁股!”顿一顿,又加上句,“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脱了裤子打!!”
艾柏把移位的衣领拉回:“不用再废话,除非你打得我爬不起来,否则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七星社那三个混账!”
厉冰彦也忍无可忍:“我今天就如你所愿,一定打得你爬不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高声叫骂:“混账王八蛋——谁准你们打架了!”
厉冰彦一愣,艾柏亦然。只见黑色的天幕下,突然下起了漫天瑰丽的流星雨,每一道光芒的落点都是一声惨叫响起,眨眼工夫战场上已是哀鸿遍野,人人叫痛。
“什么东西啊?”艾柏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
“流星雨?”厉冰彦眼珠子盯着天空谨慎地扫来扫去。
“你见过这么近的流星雨吗?”艾柏白了他一眼,“这个距离放烟花还差不多!”
“你见过这么壮观这么持久这么大范围的烟花吗?”厉冰彦反问。
答案很快揭晓,一个身影从山顶上荡秋千似的凌空划过,在艾柏和厉冰彦中间稳稳着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劈手就是两下,两个人只觉得抽在身上的感觉像鞭子又像铁丝,情不自禁捂着屁股啊啊叫了出来。
“说了一百五十万次,小爷最讨厌看人打架,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否?”宋自乐气拔山河地骂道,“刚认识就为了红烧肉打,现在又为了几个男人打,而且还是仇人!你们惭——不惭愧?!”他骂完这两只又朝着远方继续开骂,“还有你们!都给我分开!多大的人了还玩集体斗殴,很刺激吗?Stupid!王八蛋!”
很长时间,战场上只响彻着宋自乐一个人的吼声,另外夹杂着零星几声痛呼。天使军团的三位最高指挥官也好,七星社的三长老也罢,全都一副莫名其妙无所适从的表情,其他人的惊诧程度就更不在话下了。
“你……”艾柏刚一开口又被打断,随着两声鬼吼,几道身影沿着山坡跃下,艾柏定睛一看,忍不住“啊”地大叫一声,“你们几个也——!”
鬼吼的自然是靠屁股着陆的赵晓哲和秦丰,莫卡和贺吉想来也不可能发出那种声音,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非常羞惭,赶紧退后几米划清界限。
“艾柏,你听我说!”赵晓哲困难地揉着臀部爬起来,“可了不得了!天使军团在息霞山的静心馆设置了一个很奇怪的逐渐加强的引力场,足以把地球变成黑洞!你们在这里打得根本没有意义,到时候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大获全胜!”
“黑洞?!”艾柏打断他,大叫一声。
“是啊,本来我们都要死在那里的,可是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竟然把引力场抵消了哎。”秦丰解开衣服,“喏,就是几天前嘉老师给我的那颗紫水晶,想不到这么厉害!”
“还有这本书!”赵晓哲忙不迭地打开,“原来这个就是失传的《天使拉洁尔之书》,我居然能看懂耶!这个,和秦丰那个,结合在一起,就很奇怪地把引力场抵消了!”
艾柏像看水怪一样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不好意思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宋自乐一个耳光扇过来,把他的头对着自己,“你只要知道那群穿白衣服的王八蛋要我们所有人全部死光一个不留就可以了!而我们吉人天相福大命大,所以一个都没死成!”
芳雍瞥一眼莫卡贺吉两兄弟,淡淡问:“是不是真的?”
莫卡赶紧点点头:“是,先生。我和贺吉亲眼所见,的确是引力场没错,静心馆都变形了。”
芳雍又问:“是他们身上的东西阻止了空间扭曲吗?”
“嗯。”贺吉恭敬地答道,“而且,”他瞥了一眼对方的军阵,“而且中途,还有一个自称拉斐尔的大天使来袭击过我们,不过也因为那两件东西的缘故,他似乎有所顾忌,很快就匆匆离开了。”
莫卡揣度一下,还是很小心地问:“先生,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芳雍不语,面有思色。
杨却在刹那间采取了行动。
秦丰眼前一花,似乎有阵风轻轻吹过,等他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在七星社的阵营里了,而赵晓哲手上的那本书,自然也落到了杨的右手里。
不过更快的事情就在下一秒发生!
杨手里的书籍不翼而飞,身边的秦丰亦一屁股跌坐在他刚才所站的艾柏旁边。
宋自乐冲杨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地开口:“别看了,师父,你看不懂的啦!”
这小子,速度比初次见他时更快了,估计再过不久,恐怕光速都会被他达到。杨也不恼火,温和地一笑:“那是流光鞭吗?没记错的话似乎是只有使用者本身具备了光一样快的身法才能发挥功效的武器。乖徒弟,你有进步哦。”
“那当然,不能丢您的脸啊!”宋自乐报以无比纯洁灿烂的微笑,把鞭子塞回鞋子里,叉着腰上前一步:
“各位混——蛋!这么打下去,真的不是办法!不如大家坐下来商量一下解决办法,好吗?”不等人家有反应他又立刻换了副嘴脸,“不许说不!谁说不我就抽他!谁再敢打架我垛了他!”
“一提打架他真的像变了个人似的唉……”厉冰彦大开眼界。
“明明就最暴力。”艾柏不敢大声,只能蠕动蠕动嘴皮。
宋自乐右手握拳往后一抡,“噢!”艾柏捂着鼻子痛叫一声。
一脸不爽的宋自乐继续刚才中断的发言:“很简单,我代表地球上六十亿人口要你们这群衰仔立刻休战!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有没有意见?”
场上一片静悄悄,连呻吟声都没了。
“看来他们意见很大。”赵晓哲东张西望一番后,向宋自乐报告。
“闭嘴,小爷知道。”宋自乐把他推开一边,“很简单,我们是代表人类利益的中立方,不属于七星社,当然更不属于天使军团——谁不同意我们提出的条件,我们就加入它的死对头,帮忙一起火拼它!现在,有没有意见?”
他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宋自乐不以为意。
秦丰小小地鼓掌夸赞:“自乐,说得好棒!”
“闭嘴,小爷知道。”宋自乐把他推开一边,“如今轮到我来给你们时间考虑了,指挥官们!啊,还有几位长老。不急,你们慢慢想,想清楚了。”
拉斐尔突然拂身,却被迷迦勒拦住,“先不要轻敌,等一下。”他转向洛伦佐开口,“克玛尔,你如何看?”
洛伦佐始终漫不经心,此刻也只是微微抬起眼皮,“没什么好说的,不妨考虑啊。他们有两位大天使转生,此外还有一块原动石和《天使拉洁尔之书》,不管他们到底会不会运用,又参悟到了什么程度,总是个很大的威胁,我想你们不会不清楚两者结合的效能有多大吧?”
迷迦勒默然。
拉斐尔急迫打断:“不可以!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窝囊地议和?”
“不议和他们就会倒戈七星社,让我们的对手增添若干强敌,”洛伦佐平静地一耸肩,“你要那样吗?”
而七星社这边,路西法也不得不仔细研索着宋自乐的话。除了已经明确身份的水、土两位君主,对方还有一本威胁甚大的天书——除了那个赵晓哲之外没人看得懂!而且,如果真像他们所说,军团已在地球某个角落设下导致黑洞的引力场,这样的争战无疑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杨,你认为呢?”
“如果黑洞的计划是真的,”杨伸出两指,摩挲一下下巴,悠然开口,“又如果他们真的有能抵消引力场的力量,那么,恐怕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毕竟这可是辛苦数千年才建立起来的基业,而且我们也不具备再移往另一个星球的能力了。”
杨的话,正是路西法所想。若被几个孩子一语成谶,所有人都只能随这世界毁于一旦。
“答应他们吧。”芳雍突然撂下一句话,“想必要七星社答应的条件,无非是放那些精灵和吸血鬼一条生路,此外于我们有百利无一害。要头疼的应该是迷迦勒的天使军团才对。”
路西法思忖片刻,淡淡向宋自乐问道:“我还是看不出来你们倒戈哪方会有什么决定性的转折——而且,你就不担心成为军团和七星社共同的敌人吗?”
“你个老油条!”宋自乐啐了一口,刚要开口回答,却被一个声音截断:“哦?那么,再加上我们,如何?”
语音落下时,黑色的狂风席卷着尘雾从自远远的天际尽头涌来,转瞬之间笼罩了三山一海,尘雾凝结成无数披着黑色斗篷的来客,背后无一例外地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
他们的首领却是一个背后没有翅膀、人类模样的男子,黑色毛衣+牛仔裤的寻常装扮,黑发黑眸,容颜俊美,略带妖邪,耳垂上戴一只黑色耳丁,细看会略略闪过一星钻石一样的光芒。
他的手臂圈搂着一个同样黑色系装束的女子,艳丽得不可方物,但是神色间全然是对他的依顺和柔媚。
除了两个人,几乎所有人都为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面色一怔,谁也想不到这场大战的转折点竟会出现在销声匿迹数千年的魔王撒旦手里。
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其中之一宋自乐,正对着上空吐瓜子壳,“我说老哥,太慢了吧!叫你带点人出来压个阵都这么困难,我这里都接近尾声了耶!”
宋天奇投以一瞥,微微带着点拿他无可奈何的白眼,“你以为招集这么多下属容易吗?而且……”
宋自乐古灵精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忙着和嫂子润滑感情,当即大人大量地表示理解:“啊,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记得拿出你们的爱心来关怀我,爱戴我,没事时常请我饮茶,生个一打孩子来伺候我,我就当算了。”
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偏偏还就对老哥的胃口,宋天奇只是赏了弟弟一记爆栗就作罢,他还没得意到忘记这是在战场的地步。
“现在不光是军团和七星社之间的战争了,路西法。”宋天奇抬起手,一个面具在他手中抛上抛下,“不知道你认为我的恶魔军团是否有资格角逐鼎立三方之一?”
答案已在路西法心中成形,他唯有不动声色,退让一步:“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面具离开了宋天奇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路西法的脚下,正是当初宋允恒的那一个。
“第一,七星社不得杀戮并干预人类以外的任何生灵!”第一个开口的是厉冰彦,“第二,天使军团立刻离开地球撤回水晶天!”
“第三,劳驾你们把地球给我恢复成你们来之前的原样!”宋自乐接着嚷嚷。
“第四,对那些已经死难的人们,必须、必须……”赵晓哲也不知道必须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