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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卷二 战时莲 乾瑞(六) 鬼装鬼。

冯老是一直在前庭处理事务,忙的够够儿的,自打苏提灯他们来的第一天就没能瞧见过,今次听见后面闹了也走不开。何伯倒是来溜达了一圈,跟门卫重新交代了下,这个小厮随时服侍他的主子,叫他俩呆一块吧,都没有武功,一个废人一个小孩,能闹出甚么幺蛾子来。

不知是老者年龄大耳朵不好使,就觉着别人的耳朵也不好使,这话说的挺大声的,正好叫出来重新换盆水给苏提灯擦脸的绿奴听见了,因此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恶狠狠的把门一关,不让他进来了。

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可也不好真跟一个小辈计较,他这辈子能跟小辈计较的就薛黎陷这一个了,因此甩了甩笤帚走人,不惜的看了!

乾瑞那边的情况很糟糕,按理说伯尚是能制得住他的,只不过乾瑞铆着劲儿的想要杀乾乾,他一边护着乾乾一边对付乾瑞就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是画笔,不是他的玉箫。

薛黎陷在门口观望了阵,确认乾瑞这么看起来是没甚么精神问题,眼睛里盛的是恨意而不是杀意,使出的招数也都是清醒的,至少伯尚反攻回去的招数他都机机灵灵的给挡回来了。

这么一来二去也看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薛黎陷逮了个空子对伯尚使了个颜色,伯尚故意让出个空门来,那乾瑞肯定是清醒的!竟然二话没说就去往空门招呼了,躲在暗处的薛黎陷同时一掌从他后背拍出,击昏过去不说还连带着点了穴道,以防他一会再醒来闹事。

小姑娘此时都有些吓傻了,呆愣愣的站着,薛黎陷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乾乾,别怕了,没事。」

他这话刚落,乾乾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薛黎陷尴尬,还是搜肠刮肚的想着些安慰的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甚么好听的来,乾瑞的情况,真的凶多吉少啊。

他不是真疯了,他就是想杀乾乾,这处戏是否是他一开始就自编自导自演的?

只是若是这样,他身上的伤又不是假的……难道,正渊盟的内鬼便是他?

「我哥,我哥他会死吗?薛大哥,你和妙妙姐都在这儿,你一定,一定帮帮我大哥,我就他这一个亲人了,我,我……」

「傻丫头,」薛黎陷拍了拍她的头,笑的温柔,「整个正渊盟都是你的亲人啊,你……」

「哇……」小姑娘哭的更凶了,「我要我哥哥,我要我哥哥……」

「……」

伯尚本想接过这个如此艰巨的活儿,但薛黎陷还惦记着让他快点完成画呢,当下也不再犹豫,突然一挥袖子,淡淡的粉色粉末于空中飘开。

伯尚拿袖子捂紧了嘴巴,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陷,近些年你真是越来越贱了,还随身带迷药啊!」

「算不得迷药,至少比迷药伤害性小多了。但效果比迷药大多了,至少三天都能让乾乾安睡,我把她带到冯老屋子的密室去,你记得转告柳妙妙以后去那里给乾乾上药。乾瑞这边就我来吧,你就在里屋好生画画,别耽搁了,要快!」

薛黎陷说完这些就抱起乾乾忧心忡忡的走了。

这药粉其实有一个特别质朴的名字,还是他以前无聊的时候和柳妙妙一起采的花粉搭配着药粉调出来的,叫「三日安」,那时候他俩的身子已经差不多百毒不侵了,於是只好拿正渊盟好多高手都试过,连冯老都包括在内,大多都是睡上了三天足稳,有厉害的也至少一天。这药粉就甩出去的片刻连带着香味,立马散开就没味了。

因此有时候顺着风洒出去,别人就以为是一阵花香,等反应过来就中招了。

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些。

是这药粉,他刚才对苏提灯使过,一点用都没起。

这世上,只有一种人,用迷药无效。

死人。

但是……他确确实实能中毒,需要喝药来解毒,不是么?

他的幻毒……如果可以分层次下的话,那么当日探脉查到了他的伤势,是他真真正正的把幻毒全撤走了吗?

等等!

薛黎陷浑身一僵,幻、毒?

用屁股撅开了门,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见甚么穿透纸张的声音,那东西势头未减的又冲自己奔来了,连忙低头躲过,「邦」的一声落在地上清脆——竟然是冯老惯用的那款白玉砚台!

嘶,来的不妙啊。

「伯尚,你个混小子,文人的脸都叫你白光了,你这是……怎么是你?你个崽子来干嘛,不赶快把乾瑞的事处理好他?」

「你屋的密室借我用用,我把乾乾放这儿,这样白天有个照应,晚上也不怕被偷袭了。」

薛黎陷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到刚才那块砚台砸碎了一个窟窿的巨大画幅,那画幅的纸张大小好像就是自己特意给伯尚准备的,只不过刚顺着那张图上若隐若现的玉足往上瞄去,瞄到胸部那儿薛黎陷就非礼勿视的转开了脸,急匆匆奔密室去了,真他妈,就别指望伯尚能做出点给正渊盟长脸的事儿来!

冯老一开始一直埋头处理事情,听见刚才门口有动静这才抬起头来,一看不要紧,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嗖」的一下血压就高了,也不知是看的还是气的,二话没说抄砚台砸过去了,还以为是伯尚那小子呢。

冯老这一下砸的还挺是位置,正好从人家姑娘的****上穿过去了,本打算再来一掌碎了它,刚一抬手仰脸对上那画像的人脸,冯老就愣了。

画上那女子眉目如画,只一双眼睛便有万种风情,却偏偏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不媚俗的劲儿来,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那女子肤色甚是白皙,而那一颗泪痣冷艳的几乎吸进了世间所有红尘,那一双尤其要命的眼瞳便含尽了凡间任一的风情。

呸!

瞳姑娘真人比这要高雅的多了去了!

伯尚这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孬种竟然、竟然把龌龊的念头都打到他嫂子身上了……也不怕薛崇山来找他索命!

混蛋玩意儿!

此刻薛黎陷刚安置好乾乾踏着石阶哒哒哒的往上走呢,走一半感受了下这地下室也不算太热,便放心的蹿上去了。

这一蹿不要紧,正好看到冯老在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忙些甚么,俏么声的钻到他背后,发现他正把一张纸笺塞到一本常看的养生书下,打量下四周,就刚才那副****没了……

啧,这老不休的,该不会是……

也不是啊,冯老不喜好这个,一辈子醉心武学连个媳妇都没娶,除了打算武学登峰造极长命百岁之外,应该就无欲无求了……

不过,嗯……太奇怪了。

冯老做完这些内心也不由得有些想笑,刚才听见薛黎陷上来的脚步声就慌了神了,等着做完这些仔细一想,薛黎陷就算见着了也不会认得的,自己又多心个甚么劲儿呢。

「那甚么,乾乾我就放这儿了啊,我去看看我带回来的苏提灯是死是活。」

「哼。」冯老不屑的哼了声,自打他最心疼的徒弟薛崇山去世后,他就尤其讨厌苏家的人,虽然薛黎陷说过这只不过是恰好同了这个姓氏,他便连带着这个姓氏一起讨厌了起来。

「行啦,老人家别上火了,苏老爷子当初也指不定赶上甚么事儿被逼迁到漠北去了,没能来参加我爹的葬礼,我爹都没跟他恼了,你气个甚么劲儿,晚上我和柳妙妙来陪您吃饭,别生气了啊~」

你懂个屁!

冯老瞪了薛黎陷一眼,就又坐回桌边忙了,别说,薛黎陷一说晚上和柳妙妙陪他吃饭,他还真个就不气刚才的事儿了,连带着伯尚胡闹他都不生气了,小陷和小喵长大了,就飞远啦。

他有时是害怕江湖出事的,但有时又期盼,至少一出事,小陷就必须回来了。虽然小喵说不定还得在外面晃荡着。

这么多年,小陷就差不多像是他拉扯大的一个孩子似的,他对他似爹似师傅又似爷爷还似朋友,这老来盼的几个念头,差不多就剩下小陷能安安稳稳的,柳小喵别出去惹是生非,找个好人家嫁了,他也就可以心满意足的蹬腿了。

这么一想,确实好多年,没一起凑过好好吃顿饭了。

薛黎陷此刻也有私心,一说晚上要陪他吃饭几乎就哄得老人家忘了刚才发什了甚么事儿,指不定还要追念一下下过去,那么他把那张纸再拿走,几乎就不会被发现了。

薛黎陷原本都走出去了,突然想到点事儿,又折回来,「冯老,刚才有没有发觉一些奇怪的东西?大概片刻之前。」

「噢,你说那个江湖高手?估计是迷了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爹原先醉心于阵术,便把这江南分部设计的区区绕绕的,是个人几乎就走不出去。」

薛黎陷抱臂想了会儿,重复道,「你也觉得他是迷路?」

寻常人家的宅邸谁会设计的这么迷阵啊,万一让人误以为有好东西,故意前来探查一番呢?

想了半天,那人虽然当时是个背影,可也不知怎的,让薛黎陷也有觉得对方就是个好人的感受。

又思虑了半天,薛黎陷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闪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