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韩国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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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雪人传说(2)

“那是我用被子包的假人。”月饼拧亮手电往我身后扫了扫,“南瓜,你不安心睡觉跑出来干吗?”

“我他妈还没问你呢!”我摸出烟,一时间没找到火机,“借个火。”

月饼丢给我火机,摘着身上的野草。我一时乐了:“月饼,你怎么这个打扮?”

“刚才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身后有人,捆些草准备躲在树后伏击,一时大意还惊了鸟。”月饼伸个懒腰,靠着树伸腿坐着又续了根烟。

我们俩就这么一根一根抽着,眼看着地上的烟头插成一窝韭菜,月饼才说道:“你也做了那个梦?”

“嗯。”我老老实实回答,“这么说……”

月饼灭了烟,讲述了同样的梦。唯一不同的是,在梦中他换成了我,我换成了他。

我们对视着,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月饼,我还纳闷按照你的警惕性,三针都没反应。”

“南瓜,你的昏睡穴是怎么回事?”

我摸出烟盒,中间凹了一块:“睡觉的时候掉了,替我挡住了。路上抽烟我还以为是碰到哪儿了,烟都断了几根,心疼死我了。”

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天色渐亮。

月饼打了个哈欠:“早知道就好好睡一觉了。”

我们心照不宣,再没提起那个梦。

穿过松林,山势渐渐陡峭,沿途草木越来越少,终于只剩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岩石。最后的一百多米,山体几乎垂直上下,只能攀岩而上。还好出发时带的装备足够多,我们换了攀岩鞋,把不需要的装备丢掉,备好了主绳、安全带、铁锁、快挂、岩石塞、岩钉,腰里别着镁粉袋,还特地开了存在手机里的视频重温了一遍攀岩步骤,才咬牙切齿地开始攀爬。

爬了十来米,我叫苦不迭。悬崖挂满落雪,每向上爬一步,首先要扫干净雪找到岩缝,还要用冰镐敲掉缝隙里的冰,才能钉进岩钉,别上铁锁穿安全带。况且气温极低,手指几乎冻成萝卜,抠着岩缝刀割般剧痛。好几次要不是月饼拉着,我就直接坠崖被安全绳吊着当蜘蛛侠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凸起的两米多宽的巨石,我和月饼耷拉着腿坐着休息。我极目远眺,白头山脉白绿相间,群山起伏,冷冽山风透进胸膛,精神为之一振。

“月饼,你说令狐把自己藏在这儿,百年苏醒,怎么下山?”我抠了块冰含嘴里化着,味道甘甜洁净,比城市里的矿泉水好喝不知道多少倍,“该不会是滚下去吧?”

月饼望着山顶:“那是九尾狐,又不是人,下个山还不容易。”

我也顺着山势望去:“令狐长什么样?有王祖贤漂亮吗?”

“应该只好不差吧。”月饼往手掌哈着热气,“漂亮的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甄嬛,一种是德妃。”

“就不能是小倩?”我盘算着还是小倩靠谱。

“有可能。”月饼故作沉思状。

还有最后五十多米,就可以找到青铜棺材和令狐。其实我们心里也明白,我们这么做十有八九是以卵击石,那可是千年的狐狸,我们也不是蒲松龄和宁采臣啊。

我和月饼心照不宣,有一句没一句斗着嘴。这种时候,保持放松心态,遇到危险多少能有些帮助。

“月饼,我不想死。”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一路上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妈的快到了结果怕了。真丢人!”

“我也不想,活着多有乐趣。”月饼棱角分明的侧脸闪着冰凌映出的阳光,“所以,咱们尽量不要死。”

“轰……轰……”

山顶传出闷鸣,山体剧烈晃动,我们坐的横岩“咔啦”一响,与悬崖连接的地方裂出闪电状的缝隙,摇摇欲坠。我们急忙抓住安全绳保持身体平衡,横岩如同活物,随着抖动的山体上下跳跃,齐根断落,向山谷坠去。我脚下一空,悬挂在崖壁晃悠着,腰部绷紧力气荡着身体,几个来回才蹬住岩缝。月饼大喊一声:“登山镐,钉住,快!”

积雪纷纷落下,闷鸣声越来越响,仿佛有千百个霹雳在头顶炸响。我把登山镐钉进岩缝,抬头看去,眼睛差点瞪裂。

大片的积雪如同洪水,卷起漫天雪沫,由山顶喷涌而落。无数小雪球越滚越大,携着雷鸣般落势坠下。

雪崩!

“抓牢!”月饼顶着落雪,向我挪动。

我张嘴想说话,落雪瞬间堵了满嘴,强烈的气压顶着鼻腔,几乎窒息。我握着登山镐,指节用力过猛,撑裂了皮肤。我低着头,身体绷得笔直,减少受力面积,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单手抓镐的力量根本抵抗不住狂猛的落雪!登山镐摇晃松动,眼看抓不住镐柄,一团雪球砸下,我被重重击中,瞬间脱力,手指一松,随着雪势坠下。

刹那间我什么都没有想,视线里只有漫天雪幕,一只熟悉的手突然从雪幕中探出,牢牢抓住我的手腕。月饼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单手抓着登山镐,另外一只手死命拉着我。轿车大小的雪球砸在他的后背,月饼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雪势和我的坠势扯得笔直,从他的手心传来关节的扯裂声。我提起一口气:“你他妈的松手!”

又是一个雪球滚落,砸中月饼的后脑。月饼眼神涣散,慢慢闭合。抓着我手腕的手,反而更加用力!我摸着腰间的德国铲,雪崩带来的巨大气流压力让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我狂吼一声,用尽力气抽出铲子,对着自己的手腕砍下!

手断,血溅!身体坠落,铲子余势斩到崖壁,刃尖崩断,斜着插进右腮,尖棱的断茬顶着口腔无法闭合,积雪灌进嘴巴,塞进喉咙,瞬间窒息。耳边响着尖利的风啸,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月饼依旧牢牢抓着我的断手,身体像一枚钉子,坚硬地楔进岩壁。

我离月饼越来越远,他渐渐淹没在落雪中,我闭上了眼睛:“再见了,兄弟!”

清亮的长啸压住雪声,破空传响!两道白色影子穿透漫天落雪,向我飞扑而来!下坠之势被猛地阻住,我背部受到巨力的撞击,咳出了喉咙里的积雪。啸声几乎刺穿耳膜,一双有力的胳膊托着我,把我向空中一扔,单手接住背着,顶着雪崩向山顶爬去!

雪白柔软的皮毛异常温暖,我软软靠着,再也没有力气,连思维都停止了。

坠雪声渐渐平息,落雪越来越少,直至零星几团,雪崩终于停止。悬崖露出本来的面目,大半个崖壁铺满厚厚的冰层,如同镶嵌着一堵水晶墙。上百具穿着各朝各代衣服、面部恐惧、栩栩如生的冻尸被封冻在冰层中,整个冰壁宛如一口巨大的冰棺!

左侧传来长长的啸声,一只两米多高、体形魁梧的白色人猿背着月饼,手脚并用飞速上爬。背着我的人猿跟着啸起,十几个起落,我们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凹陷出一个小山谷,人猿背着我们跃进山谷。

人猿把我们放在地上,滚烫的地面几乎把我烫熟。我习惯性地撑地起身,右手腕传来剧痛,这才想起手已经被自己砍掉了。我抬起手臂看着光秃秃的手腕,断口在低温中已经冰冻止血,斩断的骨茬刺出。我意识里想动动手指,可是手腕上什么都没有,这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很难形容。

刺在脸腮的铲刃依然顶着上颚,我一咬牙拔出,疼得几乎昏了过去。

我呕了口血,慢慢闭合嘴巴。这时月饼动了动身体,缓缓睁眼睛,看到立在面前的人猿,弹腰而起。

“月饼,它们救了咱们。”我急忙喊道,脸腮的裂口又扯裂少许,钻心的疼痛还透着阵阵热风。

两只人猿“吱吱”叫着,比手画脚,不知道在交流什么,忽然长啸着跃下山顶,攀着悬崖远去。

月饼看着我怔了怔,脸色一变:“你的手呢?”

“在你手里。”我举起光秃秃的手臂指着。

月饼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截断手,几步跑过来,拿着断手就往我的断臂对装:“一定能接上,一定能接上!”

我第一次见到月饼如此惊慌失措,断手摩擦的伤口传来剧痛,我疼得倒吸凉气,被扎穿的腮帮子也跟着往嘴里倒气:“月饼,你当我是壁虎啊!断了尾巴还能长出来!再说也不是接上去的啊!”

“怎么断的?怎么在我手里?”月饼抓着我的断手,“操!我知道了!你自己砍断的!”

“谁他妈的能想到有人猿救咱们!”我左手很费劲地从右裤兜摸出烟,用膝盖夹着烟盒摸出湿漉漉的烟,“我这壮士算是白断腕了。月饼,你说要不要给这只手立个墓啊?或者烧成骨灰,随身携带?”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月饼举着我的手吼道,“这可是手啊!”

我强挤出笑容,腮帮的伤口更加疼痛,却仍然不如心里疼。笑着笑着,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他妈的也知道这是我的手!”

“对不起。”月饼抬头望着天空,深吸了口气,“代价太大了。”

“能到就好。”我吸吸着鼻子,努力接受断手的事实。

月饼指着我身后:“还有办法的。”

从坐起身我就一直背对着,直到这会儿心情才略略平复。我转过身,滚烫的热风扑面而来,浓烈的硫黄气息熏得几乎睁不开眼,而我所看到的奇景,让我讶异得完全忘记了疼痛!

山顶中间蓄着一汪直径五十多米的幽绿色湖水,我们距离湖边有五六米距离,依然能感觉到森森寒气。湖心的水却是赤红,岩浆由湖底涌出,炽热的岩浆和冰寒的湖水交融,像是冰与火的搏斗,边缘嗤嗤作响,冒着硝烟和蒸汽。岩浆不能前进分毫,湖水也无法完全覆灭岩浆。

一座三四米宽火山岩凝固的圆形小岛矗立在湖心,正中端放着一具青铜棺材!

与我们在泰国、日本、印度、韩国不同的是,这具棺材光滑如镜,没有任何镂刻花纹。

“南瓜,你别动,我游过去!”月饼伸手试了试水温。

这个场景我在梦中见过,水怪穿透月饼的情形历历在目。

我急忙喊道:“月饼!快回来!小心身后!”

月饼也想到了那个梦,转身、翻跳,注视着幽静的湖面。

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水怪。

“也许我们的神经太紧张了。”月饼揉着太阳穴,眼中满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