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是——看花眼了吗？
直到四周安静下来，苏轻妍仍然没能回过神，甚至完全弄不清楚，刚刚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成了侍卫？他去了皇帝身边？他……已经在逐渐完成自己的计划？
苏轻妍心中五味杂陈——她进皇宫，本就是为了帮助羽千涔，可如果羽千涔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
一时之间，苏轻妍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
“喂。”一个声音忽然传进她耳中。
苏轻妍瞬间回神，却见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宫女正挑高了眉梢看着自己，遂有些迟疑地道：“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是叫你了。”宫女眼中流露出几许不悦，“这里难道还有别人吗？”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宫女白了她一眼：“你是哪位掌事手下的？”
“罗，罗掌事。”
“原来是杂役宫女。”对方眼中顿时流露出几丝鄙夷，“御厨房需要几名传菜宫女，你跟我来吧。”
“传菜宫女？”苏轻妍一怔，“就这样跟你走吗？”
“话多！”宫女显然很不耐烦，转身便走。
苏轻妍跟上去，口中还是忍不住道：“不用跟罗掌事交代一声吗？”
宫女脚步飞快，甚至不屑于回头看她一眼：“你以为你是谁？还需要和罗掌事交代？左不过就一顿饭的功夫，你伺候完了，仍然回去当差。”
“是这样。”苏轻妍一边走一边寻思，觉得这事情始终有些不对劲，遂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走了？”宫女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位姐姐，我虽然是新来的，不懂这宫里的规矩，但也不意味着可以让人随意拿捏。”
“你这话什么意思？”宫女心中本就有鬼，听苏轻妍这么一说，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当即双手叉腰，目光咄咄地看着苏轻妍。
“姐姐若是不愿把话讲清楚，今天这差，我还真地不去了。”
苏轻妍说完转头就走，却听得那宫女蓦然一声断喝：“你给我站住！”
步伐一收，苏轻妍稳住身形，却没有回头。
“我还就不信了，整治不了你！”宫女说完，转到苏轻妍面前，劈面一个耳光，“告诉你，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后退一步，苏轻妍捂着脸孔，定定地看着对方：“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上等宫女！”对方说完，脖子一昂，脸上满是骄矜之色。
“上等宫女吗？”苏轻妍的脸色却有些奇怪，脑海里却开始迅速搜索关于上等宫女的信息，可惜，并没有捕捉到任何关于宫女有资格惩治宫女的信息。
下一秒，苏轻妍踏前一步，也重重一个耳光打在对方脸上：“上等宫女又如何？难道上等宫女便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你——”对方显然在宫女中作威作福惯了，万料不到竟然会有人敢冲撞自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色随即变得铁青，双手叉着腰，看着苏轻妍恶狠狠地道：“好，你给我等着！”
“怕你？”纤眉一挑，苏轻妍半点不示弱。
目送宫女走远，苏轻妍仍然蹲下身子慢慢地拔着草。
“这位姐姐。”一个怯懦懦的声音忽然传进她耳中，苏轻妍抬头，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正满眸担忧地看着她。
“嗯？”
“田司膳是上官掌事最倚重的宫女，你现下得罪了她——”小宫女目光闪烁，一面看着她，一面却转头看着四周，显然十分紧张，“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小宫女说完，整个脸已经完全变了颜色，上下牙齿咯咯直响。
苏轻妍看了心中不忍，轻叹口气：“你既然如此害怕，又何必出来提醒我？”
“团儿，团儿，团儿……”
没等团儿把话说完，苏轻妍已经一把将她推到旁边的树后，而此时，一群人已经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
“就是这个毛丫头！”田司膳走在最前面，抬手指着苏轻妍，“竟敢，竟敢不听我的号令！”
“哦？”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大力宫侍吊起一只眼，上下瞅瞅苏轻妍，从唇间发出声冷哼，“乳臭未干就胆敢犯上作乱，是想死么？”
“犯上作乱？”苏轻妍冷笑，“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算什么上？”
“你，你。”田司膳气得浑身发抖，看了那几个大力宫侍一眼，低声喝道，“愣着做什么？上啊。”
几个大力宫侍互相对看了一眼，一时倒没有动作，一来是不太清楚苏轻妍的身份，二来，无论田司膳在上官掌事那里如何得势，到底不过是个奴婢——要知道，这宫中可不是善地，若你想整治一个人，要么就彻底弄死，要么就别结怨，否则等对方一旦势大，死的便是自己。
他们都是宫中的老人，自然深谙这样的道理。
因此，尽管田司膳自己气得暴跳如雷，但宫侍们也有自己的顾虑。
见此情形，田司膳顿时有些急了：“你们没有听到我的话吗？还不赶紧上前将她拿下！难不成，要我亲自去请上官掌事过来吗？”
听到“上官掌事”四个字，宫侍们有一瞬的迟疑，立即向苏轻妍围了过来。
“抱歉。”其中一个宫侍说了一句，伸手按住苏轻妍的肩膀，用力将她的胳膊往后一拧。
“打！”田司膳高昂着头，恶狠狠地喊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她！”
“啪！”“啪！”“啪！”
一个个耳光清脆地落到苏轻妍的脸上，她脸颊红肿，唇边浸出丝丝血渍，尽管已经头晕眼花，却没有丝毫的屈服。
“住手！”一道冷喝突兀传来。
那几个大力宫侍先是一怔，继而停手，转身看向说话之人。
“萧，萧掌事？”
一看见来人，不单是那几个大力宫侍，即便是田司膳的脸色，也顿时一白。
“见过萧掌事。”一行人尽皆跪下，唯有苏轻妍，仍然直直地挺立着，仿佛已经被彻底打蒙了。
“你们一个个都很闲是不是？御膳房中一大堆事不去做，倒有功夫来这里寻开心？”
“奴才/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田司膳等连声应道，赶紧起身灰溜溜地离去。
萧掌事这才移步至苏轻妍跟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从袖中抽出方丝巾，细细地替苏轻妍擦拭着唇角的血迹，苏轻妍却满脸倔强地将头转向一旁。
“很疼，是不是？”萧掌事一声叹息，“既然来了这宫里，就得忍着受着，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就不会疼了，整颗心啊，也就慢慢地麻木了。”
“我想做上等宫女！”苏轻妍却扑通跪下，重重叩头及地，“若萧掌事能成全奴婢的心愿，奴婢愿粉身碎骨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