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天色还未明，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将尚在睡梦中的令狐英惊醒。
“王爷。”就在令狐英准备起身的刹那，一只白皙的胳膊从锦被中探出，缠上令狐英的胳膊，“人家还想睡嘛。”
“怎么？”令狐英低头，眸中含着一丝宠溺，“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你真坏。”女子抬起手来，在令狐英胸前戳了一指，美艳脸庞上红云朵朵，娇羞无限。
“哈哈哈哈。”令狐英朗声大笑，心情十分怜悦，再在女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我去瞧瞧，你只管躺着。”
说完，令狐英起身下床，伸手捞过架子上的衣衫穿上，绕过屏风走到门边。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令狐英不禁一怔。
淡薄晨光中，苏轻妍亭亭而立，虽然仍旧身着男装，但眉眼间的风华，却让令狐英有一刹那的愣神，随即，他的眸光也变得柔和：“什么事？”
“王爷，”苏轻妍的声音很低，“我想下山一趟。”
“下山？”令狐英微微一愕，“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傍晚。”
“好。”令狐英点头，任苏轻妍自行离去。
走出万圣宫的刹那，苏轻妍不禁长长地吐出口气，就像是放下了万钧重担一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呆在令狐英身边，总让她觉得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毕竟，谁都不愿意受制于人。
加快脚步，苏轻妍一径往山下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东灵山下的东灵镇上。
东灵镇虽然不算大，但也不小，苏轻妍还是颇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小荣，她将袁府之事简洁地告诉了小荣，要他立即将消息带回普弘寺，好让母亲放心。
眼瞅着时间还早，苏轻妍并没有立即回万圣宫，而是去了镇上的成衣铺，买了几套男装，她有种预感，只怕之后一段时间内，自己都只能身着男装，对此她并不排斥，反而觉得着男装确实要方便得多。
除此之外，苏轻妍还在东灵镇上逛了一圈，购买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她本想将这些东西带回万圣宫，但略一思索，仍然是找了家寄存行，挑出一些东西寄存起来，其中包括一起贵重的首饰，还有五百两银票——若是将来真地发生什么事，这些钱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助到她。
做完这一切，苏轻妍长长地呼出口气，当她从寄存行里重新走出来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让她成熟了很多。
或者说不是成熟，而是一种……危机感吧。
从前在家里，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旁人替她操心，而这次来浮都，确实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好几次险象环生，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她突然发现，原来即便是她最亲最近的人，也已经帮不到她了。
她的心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而且无法向任何人言说。
她不能告诉母亲，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去喜欢的人。
她不能告诉大姐，自己并不愿意她和母亲干涉自己的婚事。
她甚至也不能告诉父亲——她并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内宅，只做一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
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似乎发生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目前还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直到天色黑尽，苏轻妍方才踏进万圣宫的大门。刚进辰云殿，服侍她的哑巴侍女默语便匆匆迎了上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慌乱。
苏轻妍打着手语询问，谁知道默语竟顾不上回答，转身就朝里走，一径将她带进了令狐英的书房。
当书房门关闭的刹那，苏轻妍的心忽然砰砰地狂跳起来，一股难言的压抑从四面八方朝她包抄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苏轻妍满心疑惑，不过就出去了一天而已，情况就陡转直下了？
“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蓦然，令狐英低沉的话语传进她的耳中。
苏轻妍先是一怔，不由得低下头，注视着脚下的地面：“记得。”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在外面呆这么久？
话音未落，令狐英已经走到她面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将苏轻妍纤弱的身体包裹起来。
当令狐英那两道如寒电般的目光落到自己胸前时，苏轻妍浑身不禁轻轻一颤，她觉得此刻的令狐英仿佛已经洞穿她的整颗心，将她隐藏的心思一览无余。
“我只是，”苏轻妍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道，“有些闷，想在外面多逛会儿。”
“闷？”令狐英眉梢微微朝上一挑，“怎么，在我身边，你觉得闷？”
“呃。”苏轻妍正考虑该如何回答，下巴却被一根手指挑起，令狐英寒光闪烁的眸子直侵入她的眼底，敏锐地捕捉着她每一丝情绪的变化。
苏轻妍屏住了呼吸。
尽管她和令狐英在这段时间颇多交集，但如此近距离的对视，却是第一次。
强烈的不适应让苏轻妍下意识地扭开头，令狐英指上用力，将她的头给掰了回来：“这么快，就想要过河拆桥了吗？”
“我没有。”苏轻妍无力地申辩。
“没有就好。”令狐英终于松手，很显然并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后退一步，令狐英的眸色复又冷然，“苏轻妍，你可要记住了，和本王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将手一挥，苏轻妍蹲身行礼，然后脚步匆促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中，苏轻妍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冷汗湿透，惊恐、委屈、苦涩，种种情感在心中翻腾，她不禁走到床边，扑倒在被褥上，纵声大哭。
这一刻，她心中后悔到了极点。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浮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去找羽千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
后悔，是因为一切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超出了自己承受的极限。
后悔，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所有的付出，在别人眼里永远都是那样微不足道。
令狐英是，羽千扬是，就连羽千涔也是，他们每一个都高高在上，即便是羽千涔，本以为他从云端跌入深谷，结果呢？
一切不过都是假象而已。
或许是她太单纯，看不懂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也看不懂他们想做什么，不过他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似乎都跟她毫无关系，她不过只是想找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和他相依相儇地渡过一生，不过她，真的是将一腔深情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