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威武！九王爷威武！”
岸上士兵顿时呼声如雷。
苏轻妍回头，却见令狐英杀气腾腾而来，正欲有所动作，一个声音突如其来地传入耳中：“不要慌张。”
几个起落间，令狐英已经跃上木辇，两名黑衣人立时迎了上去，却被令狐英两剑逼退。
踏前一步，令狐英已经站到苏轻妍身旁，冷然环顾四周：“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现在你的女人在我手中，如果你不出来——”
话音未落，一股水柱蓦然升空，无数暗器和着水珠一起射向令狐英。
纵然武艺过人，但面对对方如此强大的攻势，令狐英也只能选择退离木辇，与此同时，河对岸的树丛中射出数条绳钩，拾上木辇，迅疾将苏轻妍带离令狐英的控制范围。
令狐英先是一怔，继而站在一根长矛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羽千涔啊羽千涔，你终究是动手了，这一次，你是不是还有所保留？”
没有人回答他，一圈圈波纹逐渐散去，河面渐至平静。
令狐英等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沉黑双眸中满是怒意，却并没有继续搜索，而是返身回到河岸上。
“王爷。”无渊立即迎了上来，“可要小的立即着人搜寻？”
“不必了。”令狐英摆手，一张脸十分难看，将手中长剑扔给无渊，迈步便朝前走，桂刺史赶紧迎上来，原本想说两句讨好的话，但是看到令狐英那张阴沉沉的脸，立即噤声。
“回府。”冷冷地扔下两个字，令狐英跳上马背，扬长而去，桂刺史不敢耽搁，赶紧下令所有人原道返回，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河岸边，很快变得平静。
河对岸的荒山之中，苏轻妍坐在一块石头上，抬头朝那广袤的天空看了一眼，继而轻轻地道：“你来了。”
“我来了。”
一道人影穿过丛丛树影，在苏轻妍身后落定。
苏轻妍终于转过头，迎上对方的目光：“看来这一次，我的担心，还是多余了。”
男子默然而立，慢慢伸出一只手，落在苏轻妍的肩上：“倘若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够更强大，强大得足以保护你，保护这方天下。”
“千涔。”苏轻妍忽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中，“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两人久久地相依相偎着，过了许久，苏轻妍方才抬头，深深地望进对方的眸底：“这样说来，他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你都是知道的，而且，你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阻止，对不对？”
“对。”羽千涔点头，“我一直在默默地努力，就是希望可以阻止一切，我不想让琰月如此混乱，不想看到你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不想让你伤心和难过，我想还世间一个太平的天下。”
“那你——你就去做吧。”
“你说什么？”
“你去做吧，我想世上确实需要你这样一个人，去——”苏轻妍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路之上，我遇到了好多人，看到了好些事，觉得那些事都是不公的，但纵然不公，却又真实存在，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世间之人，过得会如此痛苦……算了，现在想这些也十分多余，千涔，我知道你心有大志，那么你只管去做。”
“你呢？”羽千涔抬手，轻轻地摩娑着她的脸庞，“你要何去何从？”
“琰月，真地会战火燎原吗？”苏轻妍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言道。
“眼下囤积在洛州的兵力，已有十万之多，而他的目的，是先对付一直不听他号令的镇西军。”
苏轻妍心中一震：“难道他煞费苦心，调兵遣将，竟然不是——是啊，我倒忘了，镇西军一直都掌控在闵家手中，如果闵撼岳没有发话，谁都无可奈何，既然如此，那纯志他——”
“我已经遣纯志回云州，与他祖父会谈，可能不久就会有结果，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除了镇南军，还有梁王、晋王，和一些地方势力，恐怕一个个都盯着这个机会，想要趁机做大呢。”
苏轻妍呼吸微滞：“也就是说，眼下的局势，你仍然无法完全掌控，是不是？”
“是。”羽千涔点头，“纵然现在我手握青衣卫与月影卫，并且已经得到北邙和夕华的支持，将来也可能拉拢镇西军，但也只是势均力敌，双方力量只要出现任何一丝变化，就可能导致之前所有的布署付之东流。”
“我知道了。”苏轻妍点头，“那你去做你的事吧，只要派两个人，把月灵找来，还有，护送我离开琰月。”
“离开琰月？”羽千涔闻言微怔。
“我想过了，眼下琰月局势复杂，而你尚没有把握掌控全局，如果我离开，你就不会分心了，对吧？”
“妍儿，我只是觉得，太对不起你。”
“没事。”苏轻妍摇头，“只希望你能记得我。”
羽千涔心中一柔，不禁伸开双臂抱住她：“妍儿，我也想最后问你一句。”
“什么？”
“你是愿意我做一个平常的贩夫走卒，与你一起过着太太平平的日子，还是要我——”
“那你想怎么样？事到如今，你是否可以放得下？若你真放下，那些人——”
“我什么都不在乎。”羽千涔深深地看着她，“即便我此刻抛下他们，他们也各有各的去处，而我可以只与你一起，相携一生，而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若是在从前，这确实是我想要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和你呆在烟州，就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哪怕无名无分，也要跟你在一起，可是，你肩上的责任太过重大……退一万步说，纵然什么都不为，你也要为你自己。”
“原来还是你最懂我。”羽千涔微微一笑，“可惜如此一来，终究要让你受累。”
“我没什么。”苏轻妍摇头，“这些日子以来，月灵已经跟我说了很多，她说她相信你，相信你终究有一天，会统御乾坤，会成为一代帝君，不管这中间会遭遇多少的痛苦与磨难，你都绝不会放弃。”
羽千涔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他确实想过荡清尘寰，还世间一片清明，只是没有想到会牺牲这么多。
“若有一日，我得天下，却仍然希望，你能在身旁。”
“只要你在，我就在。”苏轻妍微微一笑。
两人缠绵许久，心中前嫌尽释，只觉得情意交融，无比快活。
是日夜羽千涔命令所有人在一处山洞中小憩，并且着人在洞外巡逻，苏轻妍坐在篝火旁，慢慢地翻烤着一条鱼。
“主子，月灵护卫回来了。”洞口忽然传来人声，苏轻妍抬头看时，却是月灵迈开大步走了进来。
“灵儿。”苏轻妍随手将鱼放在旁边的石头上，跳了起来，一把将月灵抱住。
“公子。”见她安然无恙，月灵也十分高兴。
等苏轻妍松手，月灵赶紧走到羽千涔面前，屈膝跪下：“是月灵办事不力，请主子发落。”
“你此次一路护送夫人南下，劳苦功高，本王怎会降罪于你？”羽千涔摆摆手，命月灵起身，“从即日起，你就汪再是月影卫了，而是夫人的专属护卫，以后也不必再执行月影卫的任何任务。”
不再是月影卫了？
月灵身子不禁晃了两晃，很是无所适从，轻声喃喃道：“我不是月影卫了？我可以不用再做杀手了？”
“对啊。”苏轻妍点头，上前握住她的手，“灵儿，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月影卫了，也不必再担心随时会被人认出身份，你可以像寻常的女孩子那样，找一个真正疼爱的人，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夫人，我……”
“明日，本王会派人护送你们去琰月与朝云的边界。”
“可是王爷，眼下洛州的局势——”
羽千涔摆手：“这个你不必多管，本王自知该如何应对。”
“月灵祝主子遂心如愿！”
“祝主子遂心如愿。”
石洞里其他的月影卫也齐齐跪下，朗声道。
羽千涔没有言语，而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沟壑纵横的洞顶，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少时，那些倍受欺凌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只担心什么时候自己会性命不保，那个时候他全然没有办法维护自己，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够凭借手中掌握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夜休整之后，羽千涔亲自将苏轻妍送至琰月边界，两人依依话别，羽千涔又留下十名月影卫，方才抽身离去。
苏轻妍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道边，定定地看着羽千涔远去的身影。
“公子。”月灵走上前来，给她披上一件外袍，却见苏轻妍眼中怔怔落下泪来。
月灵忍不住道：“公子，您——”
“灵儿你可知道，我此刻心里堵得慌，其实我何尝不希望，能够时时事事与他一处，可又怕成为他的羁绊，王爷他，应当肋生双翅，翱翔长天，原不该被儿女私情困住。”
“夫人您放心吧，王爷智谋过人，只要他破了——”
“糟糕！”月灵话音未落，苏轻妍忽然想起一事来。
“怎么了？”月灵奇怪地看她一眼。
“我答应千涔，要破坏朝云与那个人之间的联盟，可是却没能完成。”
“有王爷在，这件事，应该不用夫人亲自动手了吧？”
苏轻妍没有回答，而是来来回回走了两步，方才收回目光：“月灵，命令所有人立即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