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三千帝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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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恳求

晚间,看着桌上那一盘盘洛州菜肴,苏轻妍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好几碗,月灵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失笑。

等苏轻妍吃完饭,月灵随即叫人来收拾屋子,然后服侍苏轻妍睡下。

苏轻妍躺要枕上,却听见窗外的夜风一阵紧似一阵,忍不住道:“月灵,你去瞧瞧,是不是要下雨了?”

月灵应声,披衣下床,推开半边窗扇朝外看了一眼,回头道:“不像是要下雨,只是有些闷沉。”

苏轻妍“哦”了一声,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觉得长夜孤寂。”

“夫人这可是在想主子了?”

“想。”苏轻妍倒也坦承,并没有丝毫掩饰,“我确实是在想,想他,想琰月,想我爹爹——想知道琰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天下纷乱几时能休?想那么多的妙龄女子,是不是都能找到她们心中的那一个。月灵。”

苏轻妍说着,忽然又抬头看向月灵:“不是我劝你,灵儿,趁着现在还算年轻,找一个真正疼爱你的人吧。”

“疼爱?”月灵有些莫明其妙,“夫人,这样的词,似乎不太适合我这样的女子。”

“难道你就没有那么一个时刻,觉得孤单,寂寞,需要有人陪吗?”

月灵目光微闪,没有回答苏轻妍的话,而是转开头去。

“莫非,”苏轻妍也瞧出一丝端倪,“你心中已有了人,只是没说?”

月灵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苏轻妍原本想继续追问,但到最后却仍然打住了话头,因为她觉得,月灵若是想说,自然会对自己说,倘若她不想说,那么没人能够逼迫于她。

……

清早,苏轻妍起身,刚在妆镜前坐下,准备梳理发丝,一阵极轻的敲门声忽然传来,月灵眉头一拧,随即道:“夫人,你且在房中,哪都别去,我出去看看。”

月灵说完走出房间,没一会儿折身返回。

苏轻妍一面握着梳子,一面转头看她:“可是有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今日凌晨,有两名外地客商死在了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是向掌柜特地来告诉此事的?”

“嗯,因为其中一名商人是如祥諯长来长往的客户。”

“那,你打算介入此事?”

“我想前去查探一二。”

“那去吧。”苏轻妍点头。

“夫人请放心,月灵一定快去快回。”

月灵去后,没多久便有一名年纪尚幼的丫环前来,手里捧着个漆盘,里面装着早点。

见到苏轻妍,丫环脸上流露出几许怯意,低着头将漆盘放到桌上,然后便退了出去,站在门边,默然垂手而立。

苏轻妍拿了块软糕,走到桌边,眸带浅笑地看着那小丫环:“你叫什么名字?”

“苦儿。”

“苦儿?你爹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

苦儿摇头:“苦儿没有爹妈。”

听得这话,苏轻妍上下打量,却见苦儿下巴尖瘦,身上穿着一件旧衣裳,好几个地方都打了补钉,显得有些寒酸,但眉宇之间却带着几分倔强之色,不像是寻常寒门出来好欺负的女孩子。

“是向掌柜吩咐你来的?”

“嗯。”

“向掌柜是你什么人?”

苦儿抬头看她一眼,显得有些不耐烦,苏轻妍随即笑了笑,不再言语。

只用了一个时辰,月灵便再次回到了如祥斋。

“情况如何?”

“确实是如祥斋的老客户,而且,是被刺史府的人打死的。”

“他们为何与刺史府的人起了争执?”

“这个就不知道了。”月灵摇头。

“那,向掌柜打算怎么做?”

“这笔帐,眼前只能暂且记下,等将来有机会,必定让那个什么桂刺史,付出百倍的代价!”月灵显得十分愤怒。

苏轻妍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常年跟在他身边,生生死死,打打杀杀的事也见过不少,今天怎么会如此毛躁?”

“我不是毛躁,而是气恼。”月灵眼里绽出几许狠色,“我跟在主子身边,自然免不了手染鲜血,但死在我手上的,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可是今日出府所见之事,居然都是暴恶彰于青天白日,而良善之人却无有好报,如此行事,怎不教人心寒,而这样的世道,人若活着,也不过行尸走肉而已!”

“偏你有这许多话说,世人千万,哪个不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看那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便当它不存在!”

“夫人怎能这样说?”月灵眉头紧紧拧起,“难道夫人也不觉得,琰月国这些年,实在有些——民不潦生么?长此以往,必定人心离散,到那个时候,国又如何能存?”

“灵儿?”苏轻妍倍感讶异,“你什么时候,竟然也懂得这些大道理了?”

“可能,是跟着主子的时间长了吧,再则,夫人平时,也不最爱读《西宠武纪》一类的书吗?这些大道理,书中也有记载吧?”

“确实有记载,但记载归记载,能真正明白却又是另一回事……月灵,你身为女儿家,对家国之事,也如此在意么?”

“不能不在意。倘若世间太平,月灵就不会乱世飘零。”月灵说着,脸上流露出几许涩然的笑,“诚如夫人所想,月灵又何尝不愿金盆洗手,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相夫教子,可是夫人,这样的世道,一个庸常妇人如何立足于世?”

“是啊。”苏轻妍叹息,“你说得不错,一个庸常的妇人,在家受夫君之气,在外无谋生之能,确实难以立足。”

“所以,月灵为存一己之身,不得不行此异于常人之举。”

“这说到哪里去了,明明是在说被杀客商之事,怎么却谈到安邦与定国了。”

“夫人!”月灵忽然踏前一步,扑通跪下,“月灵有一事,想恳请夫人。”

“你有何事?”苏轻妍万分惊异地看着她。

“月灵虽自小跟随主人,但对于世间之事,倒也看得许多,这世上的女子,大多都活得极其艰难,尤其是那些没有一技之长者,飘零于世,或于娘家不容,或被夫家欺凌——纵然说天下男子当爱妻爱女……”

月灵言至此处,忽凄然一笑:“但世间男子,重钱财者远远多于重妻女者,为逞一己欲,将妻女卖与青楼妓馆,或者送去大户人家作使唤婢女,或者是娉与年老者为妾,如此种种,令无数女子生受世间疾苦,虽说死生有命,但月灵仍然希望,能有一人,为她们指一条正道,虽不说能得一男子钟情一生,但至少,能让她们活得更好一些。”

虽然月灵跟随她已有一段时日,但这般长篇大论却实属第一次。苏轻妍听着也不禁动容:“月灵,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你为何却觉得,我能做到呢?”

“因为。”月灵霍地抬头,“您能抓住主人的心。”

“嗯?”

“主子前半生虽历经颇多挫折,但所见之女子确实不少,但却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改变他既定的计划,唯有人做到了。夫人或许不知道,小世子不幸夭折那日,主子他暗中下令,斩杀允王府暗卫近百人,那样的疯狂,即使是月灵,也为之胆寒。”

“你们说什么?”苏轻妍不见得吃了一惊,那日在浔丰城郊,她骤然失子,伤心欲绝,已有生念尽绝之感,是以对身边的事与物,不闻不问,当然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失子之初,她除了惊痛,后悔,便是对羽千涔无穷无尽的怨恨,她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才使得自己没了孩子,却全然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夫人或许到现在,还在怨恨主子,可主子也有太多的不得已。”

这一次,苏轻妍没有反驳,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月灵你知道吗?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一个成功的王者,就不应当有家室之念,因为他们的一生当中,总是充满了各种波折与磨难,而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人,也难免被波及。”

“是。”月灵点头,“夫人您说得不错,要想成为一个王者,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即使是主子自己,也经常置身于隥境,稍有不慎,他所有的计划就会落空。”

“如此说来,你倒是比我更了解他。”

“可夫人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远不是其他人能够相比的。”

“或许吧。”苏轻妍悠然轻叹,“月灵,你的想法我固然都已了解,可能不能做到,我确实没有把握。”

“只要夫人记得月灵今日最近以来说之言,那便足够了。”

尽管月灵的话令苏轻妍感动,可是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她心中也十分明了——暂且不说她现在与羽千涔两地分离,便是这琰月的时局,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洛州城,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对了月灵,洛州之事,你,会向他禀报吗?”

“暂时不会。”月灵想了想,“眼下主子的布局尚未完成,不宜再生枝节。”

“布局?”苏轻妍眉头微微一皱,“他打算如何布局?”

月灵听得此言,方知道自己不慎说漏了嘴,赶紧闭嘴,但是望着苏轻妍那深凝的眼眸,她终究是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