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鲜花盛开，无比地芬芳，能令人忘却世间一切忧愁，苏轻妍慢慢地走向那株洁白的花朵，慢慢地伸出手去，眼瞅着已经快触到那柔软的花瓣，眼前的景象忽然消散，幻化成一双深邃的眼眸……
“千涔！”她不禁喊了一声，随即睁开双眼。
“醒了？”男子长发披肩，冲着她微微一笑，仿佛阳光般灿烂。
“千涔？”苏轻妍低声喃喃，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不真实。
“说过了，要叫涔哥哥。”
“涔……哥哥。”苏轻妍的语气有些生硬，仿佛很不习惯这个称呼。
“如果觉得累，就不用起身。”
“呃。”苏轻妍挣扎了一下，本想坐起身来，全身上下却一阵酸痛，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昨夜的一幕幕，娇嫩面庞顿时飞起片片红霞。
“躺着吧。”羽千涔勾唇一笑，“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苏轻妍瞪大双眼，觉得眼前的羽千涔是那样地陌生，可又是那样地让她觉得……好温暖，是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和从前那个他完全不同的温暖。
她本来想再跟他说些什么，但羽千涔已经披衣下床，迈步走出了内室。
斜依在床栏上，苏轻妍拿起被褥，轻轻覆住半裸的娇躯，内心深处只觉一片快慰——她真地，就这样成了他的女人？
他们如此地亲密，亲密得仿佛成了一个人。
可为什么她的心中，却总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辗转反侧半晌，苏轻妍再次钻进被窝里，阖上双眼，沉入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已然是午后，浑身的酸胀也已经缓减了不少，她正要起身下床，却听房门忽地“吱呀”一声响，苏轻妍吓了大跳，赶紧用被裹住自己。
一道人影走进，却是羽千涔，手里还托着个漆盘。
“来，快尝尝。”羽千涔将手中的漆盘放在桌上，又取来一张小桌，安置在苏轻妍跟前，然后将漆盘移过来，等一切准备妥当，他方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屋中扩散开来。
“这什么啊？”低头看着碗中那如玉一般的汤汁，苏轻妍眼里不禁满是好奇。
“尝尝不就知道了？”羽千涔亲自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凑到苏轻妍唇边。
“我自己来吧。”苏轻妍伸手去接，羽千涔却侧身避开，眉梢一挑，“今天，我亲自伺候你，乖。”
苏轻妍不得已，只好张开嘴，将那汤汁咽了下去，立时觉得一股暖意在四肢百骸间扩散开来。
“这是……”一丝惊异从苏轻妍眼中闪过，“雪玉参？还有，凤血枣？”
“哟。”羽千涔眉梢微微一挑，“你知道的可还真不少。”
“从前有段日子，娘身子不舒服，二舅舅想了好多法子，弄了一二两来，我啊，偷偷尝了点，因此便记下了，这些食材，可不容易得。”
“是不容易。”羽千涔的面色依然平静，“但也不算太难。”
“千涔。”苏轻妍忽然抬手，握住羽千涔的胳膊，“现下你招兵买马，需要大量银两，其他事上，能节省便节省些罢。”
“怎么着？”羽千涔喂她喝下半碗汤，才将汤碗放回桌上，从怀中掏出张丝帕，替苏轻妍仔细地拭去嘴角的油渍，“现在就开始为夫君打算了？还是怕我养不起你？”
“说什么呢。”苏轻妍轻嗔。
“好了。”羽千涔侧身坐到她身边，拿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给你这些好东西吃，一来是希望你的身体能够够壮实，好尽早给我生个一男半女，二来，是希望你的身子能尽快好起来，帮我做一些事。”
“做事？”苏轻妍先是一愣，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语气有些急切地道，“对了，你今天不是去操演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新兵的招募已经完成了，本来昨天已经考核了大半，今天只剩下四五千人，只用了一早上的功夫，便完事了。”
“那，可有什么收获？”
“只有两个人，举起了第四只铜鼎，至于其他人嘛，表现都很寻常。”
“那，谢东平呢？涔哥哥打算怎么做？”
“现在招揽他，还并不合适，我想等先把队伍拉起来，等扩大到一定规模，他自然会前来投奔。”
“希望涔哥哥一切顺心。”苏轻妍嫣然一笑，扑进羽千涔怀里。
两人在房中缠绵许久，直到晚饭时分方才双双出现，而闵纯志与章涵等人相视一笑，对两人之间的亲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用过晚饭后，羽千涔送苏轻妍回房，嘱咐她好生休息，说自己还有些公务要处理，稍侯便会回来，苏轻妍亲手给他系了件披风，方才准他离去。
离开房间后，羽千涔加快脚步走进内堂，步入后院西北角的阁楼。
“主子。”
“事情怎么样？”
“沅州一年的收入，以及之前积存的所有银钱，都在此处。”
月隐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本帐册。
羽千涔伸手接过帐册，一页页翻看着，眸色越来越深。
“帐上的银钱，是不是随时都可以调动？”
“是。”
“那好，明日你先取五千两银子来，都用木箱装盛，全部送至操演场去，一字排开，摆在高台之下。”
“属下领命。”
安排妥当一切，羽千涔命月隐离去，再一次翻开帐册——银：二十万九千两，黄金：两万四千两；珠宝玉器：三百二四十件；田产房宅……
这是他羽千涔所有的家当，也是他重建河山的根基所在，不过嘛，这些事，只要自己心里记清楚即可。
将帐册反复翻看数遍，羽千涔方拿起那本账册，凑到烛台边点燃，看着那薄薄的纸页化为飞烟。
处理完所有的痕迹，羽千涔方才离开阁楼，穿过内院，回到卧房之中。
等他推开房门的刹那，却见里面还有一丝微光闪烁，羽千涔蹑手蹑脚，绕过屏风，却见苏轻妍斜倚在床栏上，已经呼吸均匀地睡去，手里还捏着一本书册。
他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近前拿起书册，随手放到一旁，然后拿起锦被，正想给苏轻妍盖上，谁料苏轻妍羽睫轻颤，却醒了过来。
摇曳的烛火中，女子双颊酡红，眸光有些朦胧，羽千涔一时不由看得痴了。
“你瞧什么呢？”苏轻妍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在想——以前为何那样蠢，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你的美？”
“你不是蠢，你是心无旁骛，那时你心里想的，口中念的，都是如何确保自己和惠夫人安全无虞，当然无法分心他顾。”
“那，你可怪我？”
“怪。”苏轻妍毫不迟疑地答道，“怪你始终不肯正视我的情意，怪你一次又一次抛下我，怪你宁肯自己面对一切也不肯对我说实话……”
“妍儿。”羽千涔轻叹，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有你的鸿图大计，我也不想拦你，只是希望你，希望……我是你心中的唯一……”
苏轻妍的语声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已经将头垂了下去。
“你放心。”羽千涔微笑，“此生此世，惟你而已。”
“那么，宜夫人呢？”
当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苏轻妍便已经后悔了，甚至恨不得狠狠咬自己一口——她为什么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起这样煞风景的事？
可是她真地不想控制自己，真地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