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苏轻妍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主子需要的是能够帮到他的人，而不是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缠着主子撒娇的闺阁女子，你不谙战阵厮杀也不懂得皇宫中的生存法则，甚至在你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可以为主子所利用的东西，我袁德真是想不到，主子为何会三番五次冒着暴露身份的凶险来救你？”
袁德说完，突兀伸手，掐住了苏轻妍的脖梗，眼中厉光一闪：“我知道，主子不愿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可我袁德则不然，就算会肥到主子的责罚，甚至一死，我也要为主子除掉你这个祸害！”
“袁德！”尽管无比难受，苏轻妍却仍然没有挣扎，只是十分艰难地说道，“如果，杀了我能让他平安，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咳咳，有任何怨言，可是袁德，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公子除掉毅王，只有毅王死了，公子才能……成就大业。”
此时此刻，苏轻妍也已经明白，她深爱的男人心里，有的绝不是她，而是整个琰月国，或许更大，或许大得令她无法想象。
尽管失落，尽管此刻的她还无法理解，可她却仍然选择相信他，选择爱他，选择和他一起，背负所有的一切。
失败或者成功，兴，或者衰，荣，或者辱。
她都无怨无悔。
冷哼一声，袁德终于松手。
苏轻妍扑通一声落在坚硬的地板上，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说，”袁德冷冷地看她一眼，“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公子？”
“刺，杀，毅，王。”
苏轻妍无比艰难地道。
“刺杀毅王？”袁德闻言却是一怔，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你这女人，看起来虽弱，竟有这般胆量。”
苏轻妍慢慢地站直身体：“如果我所料不错，在毅王身边，也一定埋伏着公子的人手，只要袁公公你出面联络他们，安排他们刺杀毅王，无论刺杀是否成功，都会影响毅王，至少会分散他的注意力，如此一来，公子行事，便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
“有理。”袁德点头。
“还有，刺杀的时机，可以选在公子与毅王相见之时。”
“好。”袁德点头，“我马上就去安排，你乖乖地等在这里，哪都不许去，知道了吗？”
“我会的。”苏轻妍点头，眉宇之间浮出几丝坚决，“我既然选择了公子，便会和他一起走到最后，公子若……轻妍绝不苟活。”
袁德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再次启动石门走了出去。
石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苏轻妍一人，她面壁而立，默默沉思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石室之外，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尽管全身上下困乏到了极点，苏轻妍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门再次嘎嘎地响起，苏轻妍猛然清醒过来，拔下头上的发簪，对准自己的咽喉。
进来的是袁德，他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喜乐。
“成了吗？”
袁德还是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苏轻妍手中的金簪“当”地坠下，双手掩面，失声痛哭，任由自己的泪水肆意奔涌。
没有人知道，在刚才的几个时辰里，她内心深处经历了多少的煎熬，多少的痛苦，多少的失落，多少的绝望，多少的无助，多少的忧虑，可以说是千百种滋味尝尽。
袁德上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跟我来吧。”
苏轻妍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穿过狭长的秘道，等她再次踏上地面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堵高高的宫墙前。
袁德重新关上殿门，领着她继续朝前走，行走了足足两刻钟，一片开阔的广场映入苏轻妍眼中，而广场前方，则是一座宏伟的宫殿。
“那是——”
苏轻妍想了许久，方才明白过来：“承宇殿？”
“对，承宇殿。”袁德看她一眼，颇觉奇怪，“苏二小姐，为什么不走了？”
苏轻妍却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脑海里无数个画面闪过——初见之时，他慨然而叹“江山千里暮，燕赵一身轻。”
再见之时，他被毅王堵在城门处，肆意践踏，然后是西市再见，他浑身铁镣，鲜血淋漓……那个时候，她担心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她自己也无法看懂的。
可是如今，面对这恢宏的宫殿，她却开始迟疑。
她怎么能不迟疑？
就算一切都已经变成现实，她却仍然很难相信，在那座宫殿里等待着她的，会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倾心爱过的男子。
“怎么了？”袁德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我可以不去么？”
“不去？”袁德一怔。
“他平安，就好。”苏轻妍说完，竟然转身朝广乾殿的方向而去，在这一刻，她却开始无比地怀念，怀念他们在那狭窄房间里渡过的时光，怀念他们之间的耳鬓厮磨，怀念他掌心的温度。
袁德定定地站在原处，目送苏轻妍走远，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主子会下令护她周全。
承宇殿中。
只有羽千涔、羽千炫以及一干武将。
羽千涔与羽千炫皆立于丹墀之下，而武将们则各自立于一旁，殿中的气氛很是古怪。
“皇叔？”羽千炫抬头，眸含怯色地看了羽千涔一眼。
“没事。”拍拍他的脑袋，羽千涔眼神柔软，“炫儿不用害怕。”
说完，他站起身来，冷厉目光扫视全场：“本侯以传国玉玺诏令尔等，尔等可还有话说？”
殿上之人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名将领方才站出来，粗声粗气地道：“宁乐侯，你虽也是羽氏子孙，但如今，尚有太子及一众王爷在外，难道不需要得到他们的首肯吗？”
“首肯？”羽千涔冷笑，“不错，他们也是羽氏一族的子孙，可是当浮都有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们又做了什么？难不成，你们觉得，只要是流淌着羽氏一族的血液，便能坐上这个位置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觉得羽千涔的话让人无可辩驳，但同时，他们心中也确实不服。
“吾皇万岁。”
突然，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曲膝跪下，朝着羽千涔叩头及地：“老臣愿追随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相继跪下，冲着羽千涔叩头。
在这些人当中，有真心佩服羽千涔的，也有见风使舵的，有为前前程考虑的，也有随大流的。
片刻之间，整个大殿上，只有羽千涔仍然定定地站立着，巍然如山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