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放心,我们住在后面,那里很清静。”岳思迁见黄亦寒面色不好,不算解释地解释了一句。
林问歌笑了笑:“清雅园内环境不错,是我设计的宅子,另开了门在一边,不会受到打扰的。”
黄亦寒一听她亲自设计的,表情好了许多,他还记得蜃都的清和园,只不过那次进去就去了沐水阁,旁的地方还真没注意,不知这里又是何等模样。
沿着清雅园外墙走了很久,终于在拐了个弯后看到了一个低调朴实的大门,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迎接之人,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个沉稳,一个跳脱。
“属下见过姑娘。”两人一起行礼,态度倒是一样的恭敬。
“辛苦你们了。”下马的下马,下马车的下马车,林问歌牵着小穹走至门口,冲两个男子点头示意。
没有过多的交谈,几个人就先后进门,住到了安排好的厢房里,连着赶了这么些天路,他们从坤元大陆中部到达西南,又转向金都,确实累得不行,有什么事还是休息好了再说。
两个属下也明白这一点,早就让婢女、小厮准备好了,热水、饭菜样样齐全,无一不周到、无一不贴心。
谁知,不过两三天,还没等他们想好怎么玩,就迎来了一个出乎预料的人。
“师傅,师傅,快来看,快!”金灵子御剑飞来,拿着封有林问歌一丝气息的玉牌,直接冲到了清雅园后的宅子里。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送……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声音的几个人都从房中出来,岳思迁率先开口,却在看到金灵子狼狈的模样时改了口。
“遇袭了?”林问歌面色一沉,周身的气压立时低了许多。
“不是,是,哎呀,说不清了!”金灵子一脸焦急,也不解释了,翻手拿出青瑜子的乾坤屋,塞给了她,“是云公子,他受了重伤,若不是我们正好碰上,怕是……怕是……”
林问歌神情骤变,抬指发出一道灵力,将乾坤屋变大,风一样钻了进去,不过眨眼工夫便打横抱着一个长发披散的男子出来,一言不发地匆匆回了她的房间。
在场众人尽皆石化,就连从乾坤屋里紧跟着出来的秦铭也惊得张大了嘴。
“你们怎么了?”小穹不解地左右看看,刚刚那个是爹爹吧,担心的他迈开小腿,也奔向了屋子。
纪霜霜接受不能地狂摇头:“那是姑娘?”她伸手可笑地比划着,满脸的惊吓,“把一个大男人就那么抱起来了?”
黄亦寒仍处于僵硬之中,虽说习武之人力气都大些,可、可……一个女子将男子打横抱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真的被惊住了!
岳思迁错愕一下后就接受了,眼角却看到杨柳儿出门的身影,不免陷入深思。
他们等了没多久,就见林问歌沉着脸出来,招手让他们去花厅说话,在她后面出来的小穹红着眼,像是要哭了,却硬生生忍着,看起来越发惹人疼惜。
“夫人,公子如何了?怎么救?”秦铭第一个开口,是他背着重伤的云起逃出来的,幸好很快就遇到了这个自称是夫人徒弟的男子,否则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去救公子。
“肺腑受创,膝盖骨全碎,双腿算是废了,还有失血过多、内力枯竭……”林问歌坐在桌边,突然猛砸了下桌子,好好一张红木桌就四分五裂了,她神情冰冷地站起来道,“秦铭是吧,是谁下的手?敢对我的人下此重手,不把他挫骨扬灰,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花厅里充溢着从她身上迸发出的杀气,在座的人都被压迫得大气不敢出,只有小穹不受任何影响,攥紧小拳头道:“秦叔叔,你告诉我们,是谁这么对爹爹,爹爹那么好的人,究竟是谁这么狠心?”
秦铭痛哭着道:“夫人,少主,公子离开青原和我们汇合,就去了他们指定的地方救人,哪里知道他们那么卑鄙,派出了金卫十三队伏击我们,公子拼死才逃出来,我找到公子时,公子还是清醒的,公子说……说,就算没有了腿,他也要回到夫人和少主身边,他答应你们了,一定要回来……呜呜……”
“金卫十三队?”黄亦寒惊骇莫名,这个名字他只听说过,据说是云山胜境雪藏的高手,每个人都达到了传说中的那个境界,是坤元武林中最高的存在,可他们为何要伏击云起,伏击一个有点神秘的商人?
林问歌眉染清寒,后槽牙咯咯作响,右手下意识捏紧了腰间的玉箫,若不是还要给云起医治,她现在就能去夷平云山胜境!
“师傅,云公子的伤需要何药材?”金灵子一看她捏箫的动作,就知道这回是气狠了,连忙提起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旨在提醒怒发冲冠的师傅莫要失去理智。
“夫人,公子的伤……公子的腿……”秦铭其实已经知道云起的伤势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样风华绝代的公子以后将失去双腿,他都接受不了,公子又怎能接受?
“哼,有我在,死了也能救活。”林问歌松开右手,美目眯了眯,语气森冷道,“云山胜境,这次真的惹火我了,不夷平了你云山胜境,我就跟你姓!”
纪霜霜打着哆嗦靠近旁边的岳思迁,努力减小着存在感,其余人也大多打着寒颤,只觉得此时的林问歌危险至极,简直就是个人形凶器,谁靠近谁死翘翘。
云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意识昏昏沉沉的,隐约能听到身边的些许响动,有时候能听到说话声,却显得朦朦胧胧,很不真切。
他想,这次是真的栽了!
在青原时,他接到信说是耿伯和霏霏被云山胜境抓住了,指明了要他去救人。明知是陷阱,他却不得不去,没想到那老头下此血本,竟让金卫十三队来伏击他。
十三个武圣高手,随便一个都能横扫坤元大陆,十三对一,他不过是刚刚晋升不久的武圣二品,如何能敌?
床边趴着两个小脑袋,是蓉蓉和小穹,此时已经过去了三天,林问歌已经将云起救了回来,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了。
“小穹哥哥,这就是你爹爹?长得好漂亮啊,从前我一直觉得我爹爹就是天底下长得最好看的了,没想到你爹爹比我爹爹还好看!”
“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的爹爹!”小穹得瑟地一撩额前的碎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蓉蓉小脸黯然:“你爹爹这么好看,我爹爹是不是就不能当你爹爹了?那林姨还能当我娘亲吗?”
小穹见此拍拍她的肩膀,劝道:“蓉蓉,你看现在我爹爹回来了,就会又多一个人喜欢你、疼你了,这样不好吗?”
“真的吗?”蓉蓉期盼地扬起小脸。
“嗯,”小穹重重点头,忽然眼中一亮,“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以前听娘说,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也可以组成家庭的,那叫……哦,叫3P!”
刚推门进来的林问歌就听到了这一句,脚下一个打跌,差点摔到地上,她额头冒着“井”字,努力压抑情绪走过去,拎起自家的儿子向后一丢:“天以穹,你给我马上出去蹲一个时辰马步,谁准你教坏蓉蓉的?”
“教坏蓉蓉?”小穹在空中一翻,小身子稳稳落了地,睁着疑惑的漂亮眼睛问,“我没有啊,娘,你冤枉我!”
“是啊林姨,小穹哥哥可好了,没有教坏我!”蓉蓉连忙求情,这些天来他们****相处,感情自然极速增加,此时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了。
林问歌哄了蓉蓉几句,还是坚定地让小穹去蹲马步了,目送两个孩子出门,她转身坐到了床边。
身姿挺拔的男子躺在床上,墨色的发丝铺满了枕头和床铺,衬得他本就俊美的脸有一种脆弱的美。他的脸色还是带着病态的苍白,长而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眼睛,静静地沉睡着,宛如童话故事里遇难的王子。
掀开被子,云起精瘦修长的身形展露无疑,林问歌先给他把了脉,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他的膝盖。
膝盖骨全碎,那是被人以内力抓碎的,此时向下凹陷,完全成了一个坑,所有人都替他惋惜,如此风华绝代的男子,日后怕是……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林问歌复又给他盖上被子,摸着云起的俊脸低低一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该说你什么好呢?”
昏睡中的云起,仿佛看到了一片连绵的青山白雾,那九天之巅有个人向他如仙般飞来,他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觉得那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他一定要回去见到她!
如此又过了八天,云起才睁开双眼,经过片刻的迷茫后,来回打量着四周,确信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他,被人救了嘛?
再感受一下自身的情况,他伤感地望着腿发呆,那里没有知觉了,膝盖以下都没有知觉了,想也知道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
“公子,你终于醒了?”秦铭摔了手中的托盘碗盅,扑到床边哭得像个孩子。
“没事了!”云起唇角一勾,心中释然,他本以为死定了,现在能活着就该偷笑了吧?
“公子,我去叫夫人,是夫人给公子治的伤,一连守了十天九夜,刚才去小憩,我立刻去叫夫人!”秦铭擦掉泪就跑了出去。
云起心神一震,是歌儿救的他?她不是去辰国白家了吗?怎么会到戌国呢?
一阵脚步声响起,从门口进来了很多人,有岳思迁、黄亦寒、秦铭和林问歌,还有位不认识的中年妇人,以及小穹和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林问歌几步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手把脉,看那动作显然是做习惯了。
“怎样?”岳思迁眼含忧心,这小子被带回来时那伤,他都以为活不成了,谁知姑娘说有救,虽说那腿……可有命就好啊!
“嗯,内伤已经有起色了,只是气血不足,好好调养个把月,应该就无碍了。”林问歌把完脉笑着道。
云起面露欣然,向着众人感激的点点头:“多谢诸位挂怀,在下感激不尽!”
大家见他真的好转了,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这些天他们也没怎么休息,如今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又修养了两天,乘着天气好,林问歌推着坐在轮椅中的云起,带着小穹要去街上走走,黄亦寒自然携女同行,其余人则没来。
“爹爹,要吃糖葫芦吗?”小穹兴冲冲地跑到轮椅边,双眸闪亮道。
云起笑意加深,骨节修长好看的手指一曲,轻弹了下儿子的头:“是你想吃吧,自个儿去买吧,爹爹不喜欢吃糖葫芦。”
“我带他们去买吧!”黄亦寒瞧着女儿期盼的目光,无奈摇头道。
“黄叔叔真好!”小穹诚心夸赞着,这可是实话,本来他还在想该向谁要钱呢,现在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