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问歌淡笑自若,并没有出声制止或表态,这六个一代弟子是她刚到这个位面后,从蜃都离开的路上找到的,因为是孤儿,且又是单系灵根,便收为徒弟、传授了适合他们的功法,七年多的时间,已先后筑基了,资质都不错。
金灵子最大,故而较为稳重,水灵子受灵根影响,性情温和,火灵子冲动要强,极不服输,雷灵子沉默寡言,耐力出众,青瑜子骄傲多变,但最护短,至于白琰子嘛,有种通透的纯然,却绝非要人保护的小白兔。
总之,林问歌对于这六个徒弟还是很满意的,也很期待他们将来的成就。
“师傅,此次来青原是为了传闻的圣兽一事?”金灵子见水灵子制止了又要闹腾的师弟妹,主动相询道。
林问歌眸光一顿,摇了摇头,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寻找凝魂草的事,她拿出小蓝画的那幅地图,以灵力控制着使其打开悬于空中,正好让徒弟们都看到:“我叫你们来,是为了入青原一探,毕竟是七大险地之首,小看不得,就当是一次试练吧,你们可以决定去或不去!”
对于修真之人,试练都是有生命危险的,但他们受师傅教导,遇难则退还不如不要修炼,追求大道比试练要危险艰难千倍万倍,所以,这选择根本不是选择!
“但凭师傅吩咐!”六人坚定地开口,没有一人露出不安或退缩之意。
“很好,希望你们能在这次试练中有所收获。”林问歌满意地点头,又安排了他们明日做什么,这次师徒叙话才结束。
当第一束阳光透窗而入时,云起便睁开了眼,他活动一下盘坐了一夜的腿脚,转眼看向了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穹,那俊俏无敌的白嫩小脸、浓密卷曲的睫毛,无一不可爱,无一不精致。
被子忽然蠕动起来,片刻后,一个雪白雪白的小毛球从被子一角露出半个头,琉璃似的眼睛要睁不睁,半晌后摇摇晃晃钻出来,又砰得倒了下去,四仰八叉地当了回烙饼,而后张着嘴晒晒米粒大小的獠牙,懒懒地抬了抬右前爪:“小穹的爹爹好,你起的好早啊!”
云起失笑摇头,伸手戳了戳小毛球大大咧咧诱人揉搓的小肚子,又将它给塞回被子里,天知道这东西一晚上捂在里面怎么呼吸的,他又看向缩在床角用爪子盖着鼻子的透明小兽,不由得叹口气道:“你们再睡会吧,天还很早。”
一个六岁多的儿子,一只心智四五岁的雪球,再加上一个实际年龄很沧桑、外在表现却很幼稚的幻空兽,云起快速洗漱完向外走的时候,不无忧郁地想,他这是养了三个孩子吧?是吧?
等到了外面,却发现林问歌和她的六个徒弟已经在了,正对着地图在说什么。
“早安,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云起笑着打招呼,脚步顿了一下,也走了过去。这一路上,他为了和林问歌母子培养感情,所以命属下没事别来找他,有事也别来找他,现在见单独相处的愿望被这么多人破坏了,他不禁想,是不是也该叫几个属下过来,至少跑腿打杂的事就有人做了啊。
“还早?”火灵子撇撇嘴,“我们一晚上没睡好不好?”
云起诧异地看向林问歌,却见她蹙眉想着什么,明显没注意他们说的话。
“师傅,我们现在出发吗?”金灵子没有批评师弟的无礼,他们六个来之前,就听岳长老说了小穹爹爹的事,本以为怎么着都该是个样样出众的人物,谁知来了一看,竟是空有长相的绣花枕头,怎么能不失望?
“嗯。”林问歌回了神,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见云起神色如常,便不深究了,“我们要出去看看大致的情况,等回来后再细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金灵子六人难掩错愕地齐齐盯着云起,从这番话里,他们感受到了师傅对这个人的信任,那是将之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即使是谷中的几位长老,也仅有岳长老能有如此殊荣。
云起欣然应了,很快发现那六个人看他的目光,由审视变成了探究和……深深的嫉妒,这让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有种和其他人在林问歌的面前争宠的感觉……他为这个想法无语了一下,甩头拼命将之抛弃,眉眼间却染上了几分自信,就算真的争宠,他也不会输!
师徒七人踏出乾坤屋,望着一片连一片的绿色草原大致分辨了方向,便不约而同将双手集于胸前,掐法诀、召飞剑,纵身而上,一飞冲天。
云起呆在了原地,只此刹那,他就看到颜色不同的七道流光自门口掠入空中,向着不同的方向窜了出去,银色的、白色的、青色的……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映着朝霞的天空呈橘色、金色、浅红色,林问歌脚踩飞剑,划出银色的光弧向青原的中心部分而去,风鼓荡起她的衣衫长发,让她有种回到了曾经的错觉,还记得过去那一百多年里,她最爱的就是御剑飞行的感觉,畅快恣意,离天那么近,身心都充满了自由……
“啊~!”火灵子疾呼一声,就见天空东方那道红色的长虹滞了滞,继而拐了个弯飞向林问歌。
与此同时,其他白、青、紫几色的长虹亦在不同的方位停滞转向,片刻后,金灵子六人都到了林问歌身边,七个人脚踩长剑悬于高空,脸色各自不同。
“师傅,有空中禁制。”白琰子道,眉宇间露出些不解。
水灵子回头遥望,手中大概划了个范围:“我们是从不同方向靠近的,通过被拦住的位置看……可能有这么大一片地方都是禁飞的。”
“师傅,这里不简单。”青瑜子面露深沉道。
“师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你就不用重复了吧?还装深沉~!”火灵子撇嘴不已。
好嘛,这话一出,青瑜子柳眉倒竖,魔爪一伸,阴笑着扑向了火灵子,师姐弟又开始每日例行一掐,金灵子叹气,水灵子苦笑,雷灵子瞥了这对活宝一眼,白琰子则抬手抚额,惟有林问歌淡然无比。
剩下的四个徒弟敬佩的看向林问歌,不愧是师傅,就是厉害,这么闹腾了还能泰然处之,他们还有很多要学啊!
其实他们没注意的是,她的眉梢上挑了一下,已经考虑起惩罚措施了……可怜的青瑜子、火灵子,你们自求多福吧!
“师傅,要破除禁制吗?”雷灵子问。
“不了,回去。”林问歌沉吟一下,率先掉头,一道银色光弧顿时从她刚才悬空的地方飞向乾坤屋。
在她之后,金灵子四人相视一眼,亦御剑紧随,至于那两道在空中纠缠着上下追逐的青红色长虹,也后知后觉地跟了上来。
而在他们师徒离开后不久,乾坤屋迎来了一位客人。
云起冷淡地让来人离开,并告知了这是私宅,不接受外客,可那人还是没有走。小穹抱着雪球出来时,正是来人与云起交涉之时,小小的孩子和他怀中的雪白毛球一样,脑袋向右稍偏,一个举着右手、一个举着右前爪,统一地揉着眼睛,一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模样。
“爹爹,娘亲怎么不见了?”小穹噙着水雾的漂亮眼睛迟钝地转向云起,嘟着粉嫩如花瓣般的小嘴道。
云起一回头,心就软成了水,他弯腰一把抱起儿子,捏了捏那面团一样的小脸:“你娘亲出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
“哦。”小穹好像听明白了地点点头,抱住自家爹爹的脖子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便靠在那儿又睡了。
“好可爱的孩子,兄台,这是你儿子?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来人睁着一双桃花眼,好奇地盯着小穹,如果不是碍于云起,早就冲过来上下其手了。
云起眸中划过些探究和怀疑,这人孤身一人出现在此,绝对不太正常,但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怎么一脚把他踹到天边去,这张脸怎么能比女人还女人呢?
天空中流光飞来,当云起继续努力赶人时,林问歌回来了,遥遥的,她便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于是向后打了个手势,师徒七人掐诀收剑,像这个位面的武者一样飞掠而归,只是他们用的是灵力而非内力、真气。
感觉到有人,陌生男子转头看去,不禁愣住了,七个各有千秋的俊男美女纵身而来,特别是为首那个一身青衣,最是令人惊艳。
和他不同的是,林问歌看清他的模样时,就蹙起了眉,她的徒弟们反应不怎么大,但大都没什么好感。
陌生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岁,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眉梢眼角俱是风情,如果这是女子的话,单凭这双眼睛,也定是个美人,可惜……他的眉较为细长,若是剑眉倒可削减几分阴柔气,脸部轮廓也比寻常男子柔和,这些组合到一张脸上,还是一个男人的脸上,可想而知有多么的不合适。
此人喉节明显,绝对不是女扮男装的,因此林问歌才会蹙眉,云起才会没来由地讨厌他,简而言之,这是个很倒霉的男人,倒霉地将各种能为女子增色的相貌特征集于一身的男人。
偏偏这人长得很美,他的美不辨雌雄,女儿气和男儿气相融相交,可以说倾城倾国,也可说俊美无双,但他没有云起内敛的孤傲和霸气,也没有云起骨子里透出的清贵,所以他的美,显得有些空泛失色。
“你认识?”林问歌看向云起,望着趴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孩子轻笑一声,眉眼漾起了浅笑。
“我怎么可能认识?”云起斜睨那陌生男子一眼道。
林问歌点了点头,在那陌生男子张口欲言的时候,她带着六个徒弟经过他进门,完完全全将他给无视了。
陌生男子维持着要说话的姿势,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美男,居然会有这等遭遇,当即撒泼一样坐下蹬腿干嚎:“世风日下啊,世态炎凉啊,我娇艳如花一美男,不过是想借个宿,怎么就处处冷遇啊,没天理啊,没人性啊……”
这边已经进门的八个人身形一僵,嘴角均抽搐了,火灵子最直接,撸起袖子开始猛搓鸡皮疙瘩,其他师兄弟们都看向了青瑜子,传达着某种含义。
这时,趴在云起肩膀上的小穹被吵醒了,由于云起背对着门,于是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门外干嚎的人,小手拍拍怀里的雪球,稚嫩的嗓音压低了道:“雪球,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和娘说过的‘人妖’很像啊,不过,他这么大了还装哭,好丢脸啊!”
这回,换陌生男子僵住了,不止僵住了,他简直要风中凌乱了!他?人妖?
火灵子哈哈大笑:“小公子说的真对,那模样可不就是个人妖嘛!”
“我说,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青瑜子爆发了,总觉得师兄弟们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