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太费人力,”小穹拨拉着算盘珠子,良久,抬头纯真一笑,“岳爷爷,我决定了,让他破财消灾!”
白漓宇大松口气,暗自骂仙居谷的人是傻子,让个小孩子作主,真是儿戏!可很快,他就发现,所谓的“破财消灾”比他以为的“断绝生意往来”好不到哪儿去。
小穹弯起唇角,露出天真的笑容,一双漂亮眸子无辜地盯着白漓宇:“你看啊,你是白家少爷,我呢,是仙居谷的小公子,咱们身份相当吧?”
白漓宇觉得这话没问题,就老实地点了点头,不是他没了气焰,实在是至少有五道视线锁定着他,想狂也没胆子啊,他内心里泪流不止,悔不该今天出来,出来也就罢了,不该踢到这么块超级大铁板!
“可是你刚才骂了我,不仅败坏我的名誉,还损害了我娘亲的名声,虽然我自己可以不计较,但是我不能不孝啊,所以,这事你得赔偿吧?”小穹一副不得已的模样,好像索赔之事他很无奈一般。
白漓宇继续点头,人家说的没错,要是有人骂了他娘,他也不会放过的。
“还有,我外公是我娘的爹爹,你刚才也说我外公了,虽说外公和我隔辈了,可我娘孝顺的人,我也要孝顺,你说对吧?”
白漓宇想了想,又点了下头。
“今天呢,是北叔叔和我娘有事要谈,所以就来了迎客居,你家下人突然拍门,害得他们被打搅,这事也就谈不成了,后来外公为了保护我,也扰了他的正事,我外公可是酉国丞相,每天忙于朝政,你这一打扰就耽误了他的公事,这两样也要赔吧?”
白漓宇迟疑片刻,同样点头,自家老爹被人打断理事都要发飙,丞相这官虽然不怎么大,但也挺重要的,耽误人家公事,的确要赔。
“那好了,”小穹快速地拨了几下金算盘,爽快道,“这些算下来……你赔我一万两就行了!”
“什么?一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打劫!”白漓宇立刻跳了起来,瞪着眼睛高声道。
小穹退后一步,伸出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是银子,是金子,我算帐一向都是算金子的!”
狮子大开口有木有?公然打劫有木有?这才是最狂妄的那个有木有?
酒楼里一片哗然,反应最激烈的就是要赔银子的白漓宇了,他不甘而愤怒地道:“休想,就凭这么点小事,想让我赔给你们一万两金子,你们休想!就算是仙居谷,也不能这么明抢吧!”
“你有意见?”岳思迁目光危险地盯着白漓宇,揉着手腕道。
白漓宇缩了缩脖子,下意识赶紧摇头,眼底不由得涌出畏惧之色,这是个高手,比起家中最厉害的几个长老还要深不可测一些,他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哼,没有最好!”岳思迁收回手,又道,“你小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从即日起,仙居谷不再卖给你们任何东西,也不再救你们白家任何一人,直到你们将赔偿的银子全部交清为止,可记住了?”
白漓宇心中一慌,没想到最后还是弄成了这样,他已经可以想到,老爹和长老们知道这事后,会如何爆跳如雷、狠狠罚他了!
酒楼中胆子大的人、一路看戏到现在的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聪明的已将震惊的目光转向了始终低调在旁的那个美貌女子,和不久前明安城外对云山胜境同样的处置,绝美的容颜,身边有个五六岁的儿子,这一切岂不是……岂不是说明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天呐,酉国丞相林问的女儿,那个声名狼藉的林家大小姐,就是最近闻名江湖的“绝世修罗”?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无数人为这个猜测震晕了脑袋,可那几个人却毫不理会。林问歌牵住回到身边的儿子,看着他对那五个青衣男子吐吐舌头道:“辛苦你们了,继续休息吧!”
五个男子相视一眼,既无奈又郁闷地行礼后,身形一闪消失了,心里却在不约而同地哀叹:难怪师兄师姐们没人肯当姑娘和小公子的护卫,只能当当身份证明、充充场子的护卫,连活动活动的机会都没有,果然够无聊、够无趣,怪不得大家都说这差事只适合新人啊!
林问强忍着满心的疑问,和林问歌母子说笑着回家了,岳思迁与他们在迎客居门口分别,全然不顾身后酒楼里如何炸锅、如何喧闹,更不会关心,这天后的蜃都有多么的风起云涌!
随着蜃都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这一天迎客居内发生的事,风一样传遍了坤元大陆各大有名的势力,哪怕是稍微有些实力的家族和小门派,也因为来了蜃都,得知了这一切。
早在“绝世修罗”的名号传出来时,很多人就猜测过她的来历,许是她出现的地方是在辰国,所以很多人都说她是辰国人,谁知一转眼,竟确认了她是酉国人的消息,这下可惊倒了一片人!
数日后,离百灯节还有四天的时候,蜃都外又出现了几位来客,按理说近段时间有客赶来并不是希奇的事,但这几位来客却不同。
早在两天前,蜃都就再无远客前来了,坤元大陆的人都知道,酉国的百灯节乃是坤元最的节日,节期长达半个月,从正日那天前取七日、后取七日,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几位客人是迟到了,寻常人都不会在节日开始后抵达的。
事实上,他们也并非是来参加百灯节的。
“公子,消息确认了,酉国丞相林问之女林问歌,就是‘绝世修罗’。”一行五人中,年约二十几岁的娃娃脸男子策马在左,向着他身边骑马的挺拔男子道。
“云山胜境可有动作?”听到这话,那男子转脸相询,露出了一张英俊无比的脸,他挺拔的身姿伟岸不凡,有力的双腿夹着马腹,一身质地极好的白底暗纹广袖长衫,随意一束的墨发恣意飞扬,整个人看起来风华绝代、气质清贵,任是谁见了都要为之陶醉。
“公子,秦铭这小子又看着公子发呆了!”右边策马的是个艳丽无双的紫衣女子,她见那娃娃脸的男子出神,便出声取笑道。
秦铭一张娃娃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瞪了那紫衣女子一眼:“霏霏,你不是也常看着公子呆住吗?还说我呢!”
中间策马的男子对两个属下的言辞不以为忤,抬起没有抓缰绳的手摸了摸下巴,完美好看的唇边绽出一抹笑容,自恋道:“果然还是我魅力非凡!”
秦铭和林霏霏视线停在自家公子摸下巴的手上,看着那只骨节匀称、指形修长、肤色白皙的手齐齐呆住了,他家公子出众的气质、无人可比的风华,即使是天天相见的他们,时不时也会愣住,好像……公子全身就没有一处不完美的,什么是上天的宠儿,在他们心中公子就是。
“好了,说正事吧!”男子收起笑容,结束了这个小插曲。
秦铭和林霏霏应声,又说起他们各自得到的消息,惟有二人垂下的眼睛里,划过几缕惋惜。他们还没见过公子的真容,可以说,公子身边亲近的几人都知道,公子如今这张英俊的脸,是带了易容面具的,真容可能只有凌掌柜才见过吧。
深夜,刚抵达蜃都的秦铭和林霏霏,陪着他们的公子飞掠到了蜃都城外,直走出十里左右,才先后停下。两人不知道公子来这里做什么,却也不敢轻易去问,只默默跟在后面。
这一带有大大小小的庄子,基本上都是蜃都一些权贵们的别院和田庄,既种粮食,也供应着蜃都的蔬菜,因为各有各的背景和后台,所以没什么人敢来找麻烦。
英俊男子边走边看,依据回忆寻找着记忆中的那座别院,他记得那年被十长老追杀重伤,慌不择路跳进了一户人家的别院,在里面转悠了很久才找到人,谁知……第二****清醒后,伤口已被处理了,还用了上好的伤药,可他却被丢到了附近一个小镇的大街上。
想到当时他醒过来后的错愕和震惊,英俊男子不禁露出一抹苦笑,那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魅力,那年他十七岁,并没有用易容面具遮挡自己的真容,可就是有人嫌弃他了,虽然为他处理伤口了,却连留他一个重伤之人修养都不肯。
英俊男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普通的脸,他始终记得那张脸的主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容貌普通得堪称毫无特色,却有一身好闻的药香,自那年后他一直在派人找她,可都没有任何线索,但他没有放弃,这次来蜃都,也是想找找看。
时日已久,英俊男子发现这里又多了些新修的别院,猛然间竟让他辩不出方向了,好在他记忆力惊人,边走边比对,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那座别院。
当他停下来打量这座宅子时,眼角又出现了一抹青影,一晃而过,飘到了宅子里面。他心中一动,也腾身跳了进去,目光环顾宅内,看到略有改动的布局和建筑,便知道找对地方了。
只是,刚才进去的,又会是谁呢?
亭台楼阁,廊檐错落,飞檐凌空,色泽素雅,这宅子布局合理,秀丽小巧,精致中透着写意,端的是设计出众,乃是最舒适不过的松散之地。
跟着跳进来的秦铭和林霏霏一看就心生喜欢,暗赞这宅子的主人品位高雅。而在他们之前的英俊男子,就无心注意这些了,他正在向着记忆中那座小楼飞去。
有人?
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个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连忙隐藏身形,躲到了一处树丛后面,凝神看向了那个气息的方向,秦铭和林霏霏见他如此,赶忙敛息藏好,一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月华如纱,夜色沉静,只见一身量纤细的青衣女子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她面前的小楼,似乎有些恍惚地呢喃:“好像……就是这里了?”
主从三人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时,均变了神色,英俊男子是吃惊,他发现这女子就是前不久莫名其妙与他撞上的那个,而秦铭和林霏霏则是惊艳,他们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女子,连那什么第一美人的白相思都要被这个女子甩出几条街了!
“什么人!”主从三人藏得好好的,气息都未乱分毫,却还是被发现了。他们根本没看清那青衣女子是怎么动的,一管碧玉箫已经击向他们的门面,快而准,隐隐带着一缕杀气。
英俊男子心中一震,连忙拔出腰间软剑,真气注入剑刃,使其瞬间坚硬崩直,只听“铿锵”一声,软剑就和那玉箫两两相接,四目相对,他就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他。
“是你?”青衣女子,正是做了怪梦夜探此处的林问歌,她皱眉看着持剑之人,手中玉箫撤离,在掌中一转便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