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睡?”云起揉着眉心推门而入,绕过屋里的屏风,就见林问歌支着头侧躺在床上,小穹在她身边打着轻酣,分明已经睡熟了。
“我还以为明天早上你才能回来呢,话说完了?”林问歌翻身坐起,下床套上鞋,看她的样子竟连外衣都没脱。
云起苦笑:“我强硬要求才放我回来的,以前每次回来也没见他们这么关心我啊,这次倒是话多,问得我头都晕了!”
两人坐在桌边,林问歌给他倒了茶,听到这话,她但笑不语,大概能猜到那些问题都是什么。
“歌儿,”云起攥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似慨似叹道,“他们可能脾气古怪些,你……你别介意,他们都没恶意的。”
林问歌失笑,嗔了他一眼:“我还没和他们接触,你就这么帮着他们说好话啊,脾气古怪算什么,我的脾气比他们更古怪呢!”
云起眉心的担忧彻底散去,憋着笑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也是什么也是?我脾气不好吗?”林问歌竖眉,威胁地看着他。
云起闷笑两声,连忙讨饶:“没有没有,我家歌儿温柔大方,最是和善可亲了,谁敢说我家歌儿脾气不好,我第一个揍他,揍得他连娘都不认识!”
林问歌:“……”我是这样吗?好假~!
两人相互对视,眼中的情意由些许变成很多,最终变得绵绵深沉,说不清是谁主动谁被动,两人拥抱着彼此,唇与唇相贴着感受彼此的气息,直至互相纠缠、密不可分,缠绵的吻由单纯的情带上了本能的欲,渐趋激烈起来。
云起大手探上林问歌腰间的带子,拉扯揪拽的同时,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腰背,另一只手则按住她的后颈,加深着唇齿间的气息交换,直让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
林问歌闭上眼,双手松松搭在云起肩上,感受着来自面前男子的强势气息,心脏跳动的频率慢慢加快,她的脸颊不知不觉染上了红色。
腰带一解,云起的手便探入了怀中女子的外衣内,隔着中衣和里衣抚摸她的肌肤,吻也转向了她的耳畔和脖颈……
正在这时,床上传来稚嫩的孩童嗓音:“你们……干什么?”
两人齐齐僵住,林问歌埋首云起胸前,死都不肯抬头。云起尽量让脸色显得正常,这才转头看向床那边,极力在脑海中拉回一丝理智,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措辞解释他们的行为。
床帐挽起,床上的孩子一手攥着被角,正酣睡好眠,睫毛齐刷刷盖着往日灵动慧黠的双眼,颤都未颤一下。
然后,就见他嘟着花瓣般的小嘴,迷迷糊糊嚷道:“一起玩……一起……”
云起默了,差点把他所能想到的一切脏话骂出来,有种吃点心吃到半只苍蝇的感觉,总之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林问歌半晌没等到他的声音,又感觉他的身体有石化的趋势,便定定神看来,她也呆了一瞬,而后笑得不可遏制,还捶了云起两下。
云起的脸顿时黑了,温柔地掩好她的衣领,冷哼道:“这小子,简直是来讨债的!”
“那你还想多要个讨债鬼?”林问歌脸庞微红,自己动手重新系好了腰带。
“要是肯定要的,”云起忽然又笑了,打横抱起面前的女子道,“歌儿,去黑石空间,我看这次谁敢打扰我们!”
林问歌摇摇头,自她身上溢出银色灵光,包裹住两人一卷,便双双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男孩。
第二日一早,小穹梳洗后就奔去找蓉蓉了,初到一个新的地方,他的好奇心无限制地迸发出来,不四处看个明白,是不可能安静下来的。
云起和林问歌是半夜从黑石空间出来的,见儿子如此都只是一笑了之,任由他疯玩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窗而入,洒在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身上,林问歌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被浅金色的光映得轮廓分明,许是带着一丝笑意的缘故,竟显得出奇柔和。
他就像个寻常的倜傥公子,半点不像个武功卓绝的江湖之人,从英挺的眉、含着雾气的眸,到翘起的唇、随意而坐的身姿,无一不流露出那种三分清贵、四分孤傲的独特气质。
“怎么了?”察觉到停驻在身上的视线,云起转头看去,就见那女子凝目望着他,认真得仿佛在看一件完美无缺的工艺品。
林问歌斟酌一下,神色郑重地道:“云起,我知道不该问这些,但……”她恳切地看着这个无论哪个角度都出众至极的男子,“可以告诉我,云山胜境的主人……我是说阴啸尘,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云起笑容僵住,长长的睫毛低垂,遮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好一会儿,他才再度抬头,那双星眸中雾气重重,他起身走来,弯腰抱住了心爱的女子。
林问歌初始一震,因为抱着她的人竟浑身都在颤抖,她伸手回抱住他,轻柔地一下下拍抚那宽阔的背以作安慰。她发现,云起的颤抖不是恐惧害怕,而是愤怒、屈辱、痛恨……种种的激烈情绪,从他体内传递给她,刻骨而深沉。
“歌儿,你想听,我自会……自会告诉你,只是,你需答应我,莫要因此而对我……”云起顿住了,叹息一声后不再继续,似是放弃了要求她许诺什么。
林问歌没有追问,只抱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小时候,爹娘感情很好,我是他们的长子,本来还有个妹妹的,可惜……”云起低声讲述过往,这是他第一次详细说起过去,轻悦的嗓音有些低沉,那是压抑某种情绪的低沉,让人听着都能感受到他的隐忍。
“我九岁那年,家中突然巨变,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觉得爹娘总是忧心忡忡,防备着什么、担心着什么,后来有一天,爹爹疯了,族中的叔伯兄弟们都说爹爹不堪大用了,娘为了照顾爹爹,****守在他旁边。”
“我爹是阴家嫡子,是爷爷最看重的儿子,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成为下一任的阴家之主,但奶奶却不喜欢娘,她觉得娘身份不明,不能成为阴家主母。不过,奶奶在我七岁时去世了,这件事就再也没人提过了。”
林问歌听此挑眉:“身份不明?”
“嗯,”云起吻了下她的额头,“娘嫁给爹是脱离了家族的,阴家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
云起继续道:“爹爹疯了之后,娘就开始嘱咐我一些事,比如说掩饰自己各方面的过人天赋,小心家族中的其他人,除了爹娘谁也不能相信之类的。大约几个月后,娘匆匆送我离开阴家,还派了耿伯护送我,说是要逃得远远的。”
“耿伯?我好像……没见过这个人?”林问歌投以疑问的眼神。
云起面露苦涩悲伤:“之前我被金卫十三队围攻时,云山胜境就是抓了耿伯和我身边其他几个亲近之人相要挟,那次……我重伤不知所踪,他们就都被杀了。”
林问歌愣了一下,继而陷入沉默,这段日子以来,她竟分毫未曾看出来,该说这男人隐藏得太好,还是她太迟钝了呢?
云起收拾好情绪,这才道:“耿伯护着我离开阴家,没多久果然有人前来追杀我们,为避追杀,我们一路躲藏赶路,当时听到通往坤元大陆的空间屏障打开了,我们就随着那些来此的人逃到了这里。”
“岂不料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云山胜境得知我也姓阴,就知道我们是天之大陆阴家嫡系一脉,阴啸尘待我们很热情,比起当时跨过空间屏障的其他人都要热情,吃穿起居全部都准备了最好的,我那时年幼,虽然早熟可对人心的认知还是太过稚嫩,根本不曾想到同出一脉的人会心怀叵测、居心不良。”
“他……想对你不利?”林问歌皱眉,总觉得有些说不通,一个九岁的孩子,有何可图的呢?
云起冷笑:“何止如此?当时我在云山胜境被奉为座上宾,阴啸尘待我比亲生子女都亲近,很多地方我都能出入自由,有一天我无意靠近了他的书房,才知道他如此待我的真正原因。”
“阴啸尘是阴家旁系,祖辈奉命守护星界海,他们只知阴家嫡系有本至高武学名《地皇录》,而我恰好出身阴家嫡系,他曾暗自取了我的血证实过,所以,他想从我这里套出《地皇录》的内容。”
云起语速加快,身体再次颤抖,拳头攥得死紧:“除此之外,他还想将我困在云山胜境做他的禁脔,以……以那种方式纯化他的血脉。”
林问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怔怔看着眼前人那张绝世的脸,看着他痛恨到极点、屈辱到极点的表情,心里忽然像烧沸的水,分辨不出是何滋味。
“歌儿,”云起牢牢抱住她,仿佛要将她嵌入体内,他的语气变得忐忑惶恐,不安地低语道,“莫要因此嫌弃我,我……我并没有弄脏,当时我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
林问歌反手抱紧他,终于明白他讲述前那说了一半的话所谓何来,这个男人容貌一流、武功一流、头脑一流,堪称天下数一数二之人,却担心她会因为这过去而嫌弃他、鄙视他、厌恶他。
“云起,”林问歌轻唤出口,感到怀中的身躯猛地颤了一下,有种等待宣判的绝望和恐惧,她的心里越发疼惜起他来,“我们早点成亲吧!”
“歌儿……你,你说什么?”云起惊得恍若梦中,不敢相信地问。
“那阴啸尘着实可恶,等我们成亲了,就一起去端了他的老窝,把他切巴切巴喂狗,然后再火烧云山胜境,彻底毁了他的毕生基业!”林问歌咬牙切齿道。
云起死扣住怀中女子,不禁低低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却湿了眼眶,他埋首她颈窝,重重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等情绪都平静了,林问歌才问:“左老他们也是你逃出云山胜境时的同伴?”
“嗯,当时他们被强留在云山胜境做客,你也知道,炼器师、炼丹师这些,特别是他们的水平很高,在坤元大陆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阴啸尘怎么可能放过?”云起笑了笑,“我知道阴啸尘的龌龊心思后,就开始筹划逃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因为我很清楚,一旦失败被抓,那我就真的完了。”
“偶然的机会,我和左老他们认识了,得知他们也想离开,便一起准备起来。有安姐姐这个阵法师在,我们虽然整体武力不高,但每次都能险险躲过阴啸尘派来的人,如果迫不得已要打,还有云大叔在,大概花了两三个月吧,我们终于彻底摆脱了云山胜境。”
林问歌总结道:“然后,你们就到了北斗山,定居在这里,而你就成了天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