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两指在桌上敲着不规则的声音自娱自乐,不多一会儿,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她等得心急,一下跳了起来。
“瑾衣!”
“他叫我告诉你一声,不必等他了。”是大哥白瑾玉。
“哦。”她略显失望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由得在脑中YY了一下兄弟吵架的事。白瑾玉站在窗口,他身姿高大,再穿着黑色的一色衣衫,就那么不动也不言语,水笙顿时觉得屋内的空气有点压抑。
她试探着向门口走两步,他的目光跟着她的脚步轻轻移动,这诡异的气氛让她没话找话:“白大哥,瑾衣去哪了?”
没有他就没有安全感,这几天白大哥总是乖乖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怪,对自己的态度也怪。
早上他们在一起商议婚事的时候,她听了两句,因是脚下不留神就摔在了门口。
那时候一片阴影过来,她头也没抬,还以为是白瑾衣,结果那大手拉着她的小手站起来一看,是大哥!
只叫她浑身不自在,古代时候,她记得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这个……好像除了自己丈夫之外,拉手什么的,不好吧?
“他有点急事出去一下,”白瑾玉垂目道:“恐怕这两天回不来。”
“啊?”水笙瞪大了双眼她往出走的脚步顿住了:“就要成亲了!”
“你先别走,”白瑾玉犹豫道:“成亲前三日,新人不宜见面我……。”
“哦~我知道了。”她扑哧笑了:“不见就不见吧,也不差这两天。”
她笑得极为灿烂,白瑾玉盯着她的脸庞自嘲地叹息一声。
“我先走啦,”水笙摆摆手,小跑着冲了出去。
他多想再和她呆一会,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惦记着瑾衣,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流动着暧昧的情愫,她看瑾衣的眼神,里面有着少女的清澈,纯真的爱慕,还有着对别人所没有的温柔。
成亲了就好了,他站在瑾衣的屋里,竟是站了半夜。
八月初六,大吉。
这一天,水笙早早就起了,白家花十两银子雇了个随身的喜娘,她一早来了,就帮着新娘子穿嫁衣,梳新装。
里面是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然后是白色小衣,外面便是大红的嫁衣,上面绣着简单的小花。
这个瑾衣和她说过,这金元工商业还算发达,就一样,因为女子多娇贵,纺织绣品什么的,过于弱项。她揉了揉眼睛,抹去了最后一点乏困,穿好了嫁衣,喜娘喜气洋洋地说着恭喜之类的应景话。
她应了,喜娘又说白大哥如何如何厚道重情义,她嗯嗯了两句,然后喜娘又说起瑾衣如何如何的能跑商,这话她爱听,以后的日子是不用愁了,转过话来,这喜娘说完了老二又夸老三模样俊俏,老四可爱机灵。
水笙心里偷笑,小米就是个闷葫芦,这不是满口胡话么,夸来夸去也没夸上一句新娘子的话,光是夸人家兄弟为的哪般诶!
喜娘扶正她的坐姿,开始给她挽发。
水笙的头发不算太长,喜娘准备了乌黑的假发髻给她盘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马上就嫁人为妇,这多么不可思议,可瑾衣……以后……她慢慢羞红了脸。
她看着头上逐渐多起来的饰物,看着看着竟看出了瑾衣的脸。
喜娘也惊讶地回头,白瑾衣就站在门口,他甚至还气喘吁吁,明明是想在客栈等到明天一早再回来,可是思来想去又怕来不及见水笙一面,这就一口气跑了回来。
他舍不得,他怕自己也得不到。
水笙扑哧笑出了声,她在镜中与他对视,娇嗔道:“你怎么还不换衣服?看看我,一早起来了!”
喜娘搭了两眼,这白家老二瑾衣穿着的青衫皱皱巴巴,他脸上双眼黑青,好似几天都没有睡过一样,一会儿可还有客人要来观礼呢,她拱手说了声恭喜,劝着:“可不是,二公子还是去换一套衣服吧!”
白瑾衣仿若未闻,他就呆呆看着水笙,她今日穿着红红的新嫁衣,脸也红红的,鞋也红红的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怎么?我好看吗?”他一直看着,她羞涩地不敢回头。
“好看,真好看。”白瑾衣呆呆地点头。
这时候,瑾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了,他看着二哥诧异极了:“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白瑾衣就像是才被人敲醒一般缓过神来:“我去换换衣服。”
水笙在镜子里看见了瑾塘:“你端的什么?”
他给放在镜前:“你在白家出嫁,还嫁给白家,大哥说没有娘家人给做出门面就叫灶房做了一碗。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是热气熏得眼里雾气蒙蒙,水笙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若是自己还在现代,恋爱结婚,怎么会如此冷清,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她为白瑾玉的细心感到温馨,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没有落下来,这时候喜娘已经给她别好了最后一个头饰品,也劝她多少吃一点,免得一会儿进了新房挨饿。
白瑾塘难得没有对她说难听的话,他递过筷子,水笙捧着碗喝了点热汤,因为天气热,鼻尖顿时出了密密细汗。
喜娘赶紧给擦了擦,生怕弄花了她脸上的胭脂。
水笙刚低头吃了一点,外面咣地一声响起,然后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乐师开始奏乐,喜庆的音调一个又一个地跳了出来,喜娘连忙抓过一边的盖头催促道:“吉时到了!”
她擦了擦嘴示意瑾塘给碗端走,密实地红盖头就落在了头上。
眼前顿时暗了下来,喜娘低头嘱咐道:“见到新郎官之前千万别给盖头拿下来,这是夫妻百合的见面礼。”
水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外面开始热闹了起来,她知道这亲事办得简单,也不坐轿子,只新郎官给背到大堂成亲即可,便坐着等白瑾衣。
“吉时已到!迎亲的来喽!”也不知是谁高高喊了一声,盖头下面的水笙顿时紧张起来。
“恭喜白公子贺喜白公子祝白公子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喜娘说着喜气话。
鞭炮声中水笙好像听见白瑾玉的声音说了句赏你,然后一个身影就站到了身前,他蹲下身去,旁边有人扶起水笙,她就势伏在他背上。
“起!背新娘子喽!”
四周都是嘻嘻哈哈的热闹声,白瑾玉背起水笙笑着对大家点头,这时水笙搂着他的脖子还轻轻捏了他一把,他身体一僵又听见她小声说道:“你怎么换这么快?我穿衣服穿了一早上呢!”
他暗自叹息一声,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站起了身。
水笙住的屋子距离新房本来就不远,金元女子娇贵,一般拜了天地就直接送回新房。她在瑾玉的背上么趴多久,就被放了下来,其他的白家兄弟齐刷刷站在一边,白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坐在上位,白瑾玉携了新人站在下面。
和一般的古代人一样,水笙听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和夫妻对拜,心里暗暗数着第三拜,美滋滋地对着对面的男子就深深拜了下去。
之后也是送入洞房,喜娘扶着她磕磕绊绊地走到新房坐下,隔着盖头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她嫌气闷想掀起一角透透气,吓得喜娘赶紧给捂住了。
“忍一会儿,这个必须得新郎官来掀。”
“有点闷,”水笙吁了口气说道:“这盖头怎么这么沉?”
“那得问问你们白夫人了!”喜娘打趣道:“谁叫她生了四个儿子啊!”
“啊?”她抖着自己裙角给脸上扇风,想凉快一点:“这和她生四个儿子有什么关系?”
“她要是生一个儿子,那可不就得薄薄的了么?”在金元,新娘子的红盖头是因丈夫的多少来制作薄厚的,四个丈夫就是四层,喜娘还以为水笙不好意思了故意这么说的呢。
水笙更是迷糊了,一直以来,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白家的四兄弟,和周围人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她忽然上来了一股心烦的劲,脸色顿时热出汗来。
“大娘!你给我说说,”她扇得更用力了:“我怎么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呢?为什么白夫人额,就是我娘生了四个儿子我的盖头就得这么厚?”
那喜娘看着她这么热,心眼来的快赶紧去了屏风后面给她投了个手帕,听见她有这么一问,拧水的手顿住了。
早就听说过这白家的媳妇儿是外朝人,对这边的风俗是一点不通,这可如何回答是好?
她正是难心,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要看新娘子的起哄声,白瑾玉推门而入。
喜娘赶紧迎了上去:“白公子来了,那我可先走了啊!”
白瑾玉接过她手中的帕子,轻轻嗯了一声,喜娘出去给关好房门,赶紧出去领银子走人,这边水笙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仅仅是这么一个嗯,她也听出来了,是白瑾玉的声音!
她不敢置信地仰起脸,面向他。
心里还侥幸着想着千万别自己掀起盖头,免得和瑾衣的婚事不吉利,可人走到跟前,一句热了吧,她眼前一亮,就瞧见新郎官一身红衣站在面前……
水笙惊得不轻:“白、白大哥?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