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白瑾塘吓了一跳,下意识喊出声来。
屋里两人也听在耳力,水笙泪水还犹在眼中,白瑾玉过来给房门打开,白瑾衣怔怔站在门前,他两眼通红,直直地看着她。
她刚才一时冲动给心里话都喊出来了,想必他听见了,这会该多伤心。
水笙垂眸不敢抬头,是她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么……
白瑾衣却背过身去:“你曾说过,爱就是要双双对对,以前负你骗你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心属大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你。”
他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大步走开了去。
水笙却是听懂了,她鼻尖微酸,竟然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瑾衣爱她护她,她却让他这般伤心,白瑾玉皱了皱眉,在后面扶着她的腰,却是叫住了开溜的白瑾塘。
这小子根本没听他喊的什么,飞快跑了。
“我去看看瑾衣,”他又有了作为兄长的使命感,水笙却已无力去深究其他,她觉得很疲惫,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生理上,对于白家这种纠结的心态不想这么下去。
因为闹别扭,白瑾衣吃饭的时候在自己屋里吃的,水笙根本也没吃,在白瑾玉心里,他刚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窃喜,却又被弟弟的别扭闹得心情不快。
因为兄弟三人本来说好为了公平起见,从他开始一人一天,他原先还期待着和水笙在一起好好的哄着,让这小妻子心情好一点,给点好脸色。但是因为她兄弟要去起了嫌隙的话,又觉得十分不该。
理智上,他的责任感永远大于他的感情。
水笙刚到这个世界时候什么都不懂,她迷茫的表情时常叫他看着都心情愉快,这姑娘本来就乐观,一双弯眉更显和气,每每笑起来,杏目眯起来怎么看怎么舒坦。
白瑾玉觉得赏心悦目,自然就对她多一些关注。
经过短暂的接触,他又觉得她外表柔软,内心坚强,实实在在的看似傻姐,其实倔强冲动,又十分心软,他冷硬的心总能被她轻易暖化,这才写信给弟弟白瑾衣。
他觉得水笙是适合白家的,这不仅仅是喜欢她这么简单。
如今闹得兄弟失和,是有点始料未及的。
水笙更是没有心情吃饭,她屋里乱得一团糟,好多干草还没分类就搅在了一起,白瑾塘见她没去直接给饭菜端了来,白家对持家一向都很节俭,晚饭是包子稀粥和咸菜,她实在挨不过他再三喂食,赶紧接了个包子咬在口中。
白瑾塘也抓起来吃,一边吃一边想起了二哥:“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对大哥有心了的话也不应该那么对我二哥啊!你可不知道他实在是气紧了。”
他那哪里是生气,分明是伤心,她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他的失望。水笙不知怎么和他解释,只好含糊其辞地喝着稀粥。
“我们家哥四个呢!其实这是好事啊,”他用胳膊碰了碰她:“丈夫多生活才富足,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就在后院呆着多好啊!”
水笙瞪他:“然后专心给你们生孩子?以这个为事业?这就是女人的价值?”
他反瞪回去:“这样有什么不好?吃穿不愁,什么事都有男人靠着,多享福呢!”
她白了他一眼,使劲搅着碗里稀粥。
白瑾塘却似来了兴致,他给包子的残渣抹了干净,支了下巴凑近看她,她两眉轻轻抿着,脸上一点欢快的神彩都没有。
“还有个事要和你说下,”他嘻嘻笑着:“因为我二哥好像要远行,大哥去劝他了,所以今天我陪你。”
“你二哥要去哪?”她抬眸:“你还有心思笑!”
“没事,”白瑾塘笃定道:“我大哥不能叫他去。”
“为什么?”
“因为我娘想快点抱孙子呗!”
她无语……
他嘻嘻笑着,目光中全是笑意,也不知他笑的个什么。
水笙胡乱吃了,叫他看得心烦,赶紧收拾了过去,等她回来时候这小子像个大爷似的呈大字状在她床上躺着。
他霸占了大半个床,重点不是这个,她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心里莫名的烦躁。
也不叫他,自己开始动手给干草分成三抱,先抱回库里去,接着扫地,擦灰,这小子一直老实躺着不动,她以为他或许是闹腾得欢了有点累也没在意。
因为始终担心白瑾衣,她根本闲不下来,可又有点拉不下来脸去见他。
在白家,只有他对自己的疼爱是毫无遮掩的,他在县衙给自己救下的那一刻,她答应亲事的那时,都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有个家,想和他生男育女……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拍醒,站在院里鼓了半天的勇气,这才来见白瑾衣。
他屋里烛火亮着,水笙站在门外,听见屋里传来他的读书声。
白瑾衣平生最遗憾的事,是不能好好读书,做一个真正的书生,所以他一直喜爱书生青衣,她站在外面,透过门上还能看见他清瘦的身影。
他单手背在身后,一手在前拿着本书在屋里走来走去。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水笙不由得后退一步,只听见他口中大声朗读着道学,他越读越快,步子越发的缓慢,偶尔停下来,还带着微微的叹息。
她抚住心口,揪紧的心疼痛不已。
这不应该,这不合情理。
去了白瑾玉,她的心里还是有白瑾衣,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即使站在门外,他在里面动作之间,她看得迷糊,可却为他心痛,水笙一时气息不稳,她心中天人交战,一方觉得自己是融入了这个共妻的社会,一方是觉得自己脚踏两船,实在可恶。
本来想对他说的话,一时忘记个干干净净。
她怔怔看着他的影子,他面对着她,缓缓念道:“识道,悟道,入道,成仙,成佛,成魔,全在一念之间。”
水笙张口欲言,他又说道:“至情,至深,至爱,到头来情深也却始终绝情。”
毫无预警的,屋内一片漆黑。她动弹不能,一滴泪水忽然低落。
外面月光柔美,白瑾衣吹熄了烛火,他呆呆站在屋里,看着外面熟悉的身影,心里酸涩万分。
大哥不许他在这个时候离开白家,可以说,他的确不如大哥豁达,也许是因为水笙给他灌输过一妻一夫的理念,所以他看似随和,却最嫉妒。
她跟大哥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伤心之余想离家跑商。大哥随后跟来,教诲了一通,他说水笙不接受共妻的时候,兄弟为这个事一起努力挽留,现在她能接受了一些,说他实在不该在此时计较情长得失。
眼下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白家也该有个娃子了。
白瑾衣心里难以平静,只好一遍一遍的念着道学。他看见水笙的身影,克制了去开门的冲动,故意给伤心厌世的情绪传达给她,却见她始终不肯上前来心灰意冷。
他吹了灯火,却是一动不动。
手里的书被他攥得死紧,实在是心有不甘。
水笙到底还是默默离了去,白瑾衣又重新点起灯火,他坐在桌边给道学翻了几页,却再看不下去。
再说水笙失魂落魄地从白瑾衣那回来,就听见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她一开门,白瑾塘就对着她举手示意,他连拍带打的在给她洗衣服。
他举着她的亵裤,脸色眉飞色舞:“除了我,还没人给你洗过这玩意呢吧?”
水笙的心情一下子从阴霾变成了……点点点点点。
她咬牙到了跟前,刚要抢,白瑾塘大掌一挥,得意地将拧了水的衣裙递已经给了她:“不用太感谢我,去晾上吧!”
他端起水盆,哼着小曲往外走去,看样子是要去倒水。
水笙深呼一口气,平息了下心里烦乱,这才提着衣裙小衣和亵裤到院里晾晒,月亮很大,白瑾塘倒了水跑到面前邀功,她仔细晒在绳上,不理他。
他摸了摸鼻子,好生没趣,颠颠地先回了屋子。
她经受了这一天哪里睡得着觉,回去之后,白瑾塘就一直催着她上床吹灯。
水笙心里难受,也不想和他计较,依言脱了衣裙吹了灯火,便轻轻躺在边上。
白瑾塘住在里面一些,他盖着自己的被子,想起了自己那天和她同被的事,不由得春心荡漾。
她浅浅呼吸着,一动不动。
他侧身过去试探着给胳膊假装搭在她身上,水笙没动。
他心中一喜,缓缓动了动,抚着她的胳膊就着衣襟就要顺过去,黑了咕咚的,他大致想着她的肌肤,却不想给她一把抓住手腕。
水笙给他手甩了过去:“白瑾塘?你干嘛?”
白瑾塘有点尴尬地不吱声。
她追问着不依:“嗯?说话!”
他蒙住脸,低低说道:“睡糊涂了。”
鬼才信他说的话,水笙拽了拽被子,给整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脖颈以上的。
白瑾塘瞪着两眼,脑子里飞快转着,他想找个借口挨过去,却一时想不起怎么好意思过去。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数数,想挨着等水笙睡着,他就偷偷摸摸的过去,装作睡着抢了她的被子,然后……然后两个人同床共枕,或许能摸上两把。
他一动不动,等过了一小会儿甚至还故意打起了轻酣。
水笙以为他鼻子不顺气,也没在意,她翻了身背对他,心里想着心事半丝睡意皆无。
也不知是过了多一会儿,白瑾塘见她一动不动的,小声叫了声:“水笙?”
她没应声。
他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坐了起来。
水笙还以为他要起夜或者喝水什么的,听见他动作立时回头:“干嘛?”
他本要凑过来的身子吓得一下缩了回去。
水笙起身在床边矮凳上点了灯火,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有点委屈的嫌疑。
她重新上床:“干什么?要起夜?”
白瑾塘气得鼓鼓的:“起什么夜啊你点着灯怎么能早点睡着?”
她对于他这顿火气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现在脾气就这样,多半是有点小别扭,要是平日还有心思问问怎么回事,今日心烦,自然是不予理睬。
白瑾塘小心眼没能如愿,也睡不着,两个人一对对眼难眠。
她脸色疲惫,他似乎也觉察出是与大哥二哥的心绪难安,想着上面两个已经圆房的哥哥,顿时觉得自己毫无优势。
比较了一会儿,抬眼一看水笙正盯着自己的脸看,他勾起唇角,忍不住挑眉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是比大哥二哥要好看一点?”
水笙嘴角微抽,赶紧闭上了眼睛。
白瑾塘一把捏住她一边脸颊:“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吃痛,挥手去抓他手腕:“快松开!”
他当然不肯轻易松开:“那你说,是不是因为没和我圆房就有偏倚?”
水笙对于这个没轻没重的孩子思路一向跟不上,他伸出那手又过来捏她,她赶紧抓住了一只,刚好凑在嘴边就咬了一口。
她本来想狠狠咬一口泄泄火气,但是到了口中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一碰到他的肉就松开了他。
白瑾塘的表情有点呆,他也松了手,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发怔。
水笙揉了揉脸,以为给他咬疼了:“谁让你掐我的?在掐我还咬你!”
他凑过去,挨得近了,竟然贼兮兮地笑了。
她看着他越来越放大的脸,往后躲了躲。
他则不要脸地指了指自己一边脸颊:“往这咬。”
水笙:“……。”
两个人正瞪着眼,忽然听见院里响起胡乱的脚步来,一少年声音仓促响起:“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摔了!夫人发病了来人那!”
她一骨碌爬起来,白瑾塘怔了下也反应过来,两个人都赶紧穿鞋往外跑。
白瑾玉冷厉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来了。
“现在怎么样了,快去找大夫!”
“已经去找了,大公子快去看看吧,夫人抽了!”
白瑾塘的脑子嗡的一声,大夫曾说过,若是再抽,恐怕就是不好了。
他顿时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