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蔷花白:情言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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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流霜(下)

再补上一脚,将挡住门的一个雕花木柜踢翻,萧寒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拍拍手,径自跨过碎了的门走进去,顺便对着呆滞的白蔷投过去一个轻蔑的白眼。

这么容易就进来的门,也就只能挡的住她罢了,换个人肯定早就进去了。

凛苏看来是不想让她看见现在的状态啊。

萧寒之本来慵懒的眸子瞬间变的锐利,大步走入内室后,眸中神色又转为了冷然。

“真不愧是‘流霜’。”

凛苏修长单薄的身体躺倒在床边,脸色苍白如雪,狭长的双目禁闭,形状好看的唇隐隐的透着青,上身只着一件雪白的中衣,此刻竟然已经被汗水浸的****。

之前包扎好的伤口处也重新撕裂了开来,胸口和腹部处流出的鲜红血迹甚至染红了中衣。

虽然是在昏迷中,但那眉心处深深的褶皱仍告诉了萧寒之此刻凛苏所受的该是怎样一种切肤蚀骨的痛苦。

白蔷刚跑进内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凛苏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让她莫名的想起了前世那个帮助过她的重病少年,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深吸了一口气。

“救救他。”

她的声音,竟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萧寒之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打开,抽出了几枚细长的银针。

“把他扶到床上去。”

白蔷连忙点头,快步走过去弯下身,只是手指刚一碰触到凛苏的皮肤,就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冰。

凛苏虽然流了大量的汗,但身体却如寒冰一样的冷,冷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白蔷咬咬牙,伸出手臂环抱住凛苏的身体,同时尽量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凛苏比她想象的还要瘦,她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家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把他扶到了床上。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才过了一日,就变成这幅样子了呢。

萧寒之迅速的在凛苏身上点了几个穴道,手上速度快如闪电,随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枚银色的轻薄短刃,先是在刀刃上洒了一些不知是什么作用的药粉,之后点燃了一支蜡烛,将其放到烛火上慢烤了起来。

“把他上衣脱了。”

萧寒之头也不会的吩咐着。

白蔷默默点头,很听话的上前解开了凛苏中衣上的带子。

萧寒之猛然想到白蔷只是一个还为出阁的姑娘家,这样随随便便的就让他去给没什么关系的男子宽衣解带似乎不妥,更何况凛苏的身体他一个男子看了都颇为震撼,更何况是她一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女子。

回过头刚准备叫白蔷不必忙活了离开便可,便惊讶的看到白蔷已经解开了中衣,那苍白的男子上身不着存缕的呈现在她的眼前,可是白蔷没有一丝一毫的脸红羞怯,反倒是被什么吸引住了,只是目不转睛的怔怔的看着。

这是一副怎样的身体啊。

毫无血色的苍白身体上竟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形状恐怖的伤疤,这些疤痕有新有旧,旧伤处的皮肤微微泛白凹凸不平看起来已经留下很多年头了,而新伤甚至还有很多处还未愈合只是刚刚结痂。

有鞭痕,有割伤,甚至还有烙铁落下的痕迹,这些细密的伤痕彼此交织缠绕,新伤叠旧伤,他本应该光洁无暇的皮肤现在却像是一副妖艳却诡异的画。那些伤痕是他悲惨的过去,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留下了痛苦的痕迹,就像是一副沉重又繁复的锁链,紧紧的锁住了凛苏整个单薄的身体。

白蔷咬住唇,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阵阵的抽痛着。

她难以想象,凛苏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竟然独自承受着那么多那么深的痛苦,这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强大心性。

白蔷一直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胸口在一阵阵的发紧。

一只手突然深了过来,挡住了她的眼睛。

有清润的声音轻轻地叹息。

“不要看了,这不是姑娘家该看的东西。”

白蔷抿唇不语,安静的到一旁站好,眸光却是片刻也没离开凛苏的身体。

萧寒之无奈于白蔷的倔强,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随她去,只是心下却一直纳闷这天下女子皆是遵从三从四德扭捏之姿羞涩之态的,而她却不同,有着江湖儿女才有的爽朗大方仗义豪情和过人胆气,却也有着大家闺女具有的优雅温和细腻委婉。

明明是这样矛盾的两种个性,却被她随意自然的融合到了一体。真是不知道怎样的家庭才能养育出这样的女儿。

心里虽然想着这些,但萧寒之手下的动作却是半点也没含糊,只见他拿起方才在烛火上慢烤的匕首,右手在凛苏左手腕上猛地快速挥过,只见银光一闪,凛苏那苍白的腕上便多出了一条颜色鲜红的血痕。

白的仿佛快要透明的皮肤上刺目的一条红线,两种颜色交相辉映,竟有种别样的美。

白蔷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微微的疼。

她在前世三分之二的人生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每次病情加重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肉体和心里上双重的折磨让她疲惫不堪,没有人会比她更渴望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白蔷一直觉得自己心理很强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只是在这一世,却让她遇到了这个人。

拥有着那样千疮百孔的身体,该有着怎样暗无天日的过去,一直生活在无边的痛苦当中,又有着怎样强大而坚定的心性。

萧寒之拿出一个小瓶接了一些从凛苏腕上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布包,从中抽出了几枚细长的银针。缓慢而又异常稳准的将银针扎在了凛苏的周身穴道上,随后起身,闻了闻之前装进瓶中血液的气味,剑眉微皱,神情瞬间变的很是严肃。

“‘流霜’的毒性太过凶猛,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么短的时间调配出能够暂时压制住他毒性的解药,不然的话,这毒早晚会毁了他的。”

白蔷暗暗心惊:“这毒这么可怕?”

“自然,‘流霜’做为天下第一的至毒,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萧寒之不打算再跟白蔷浪费唇舌,皱着眉头转身离开,同时低声吩咐着。

“你看好凛苏公子,先替他包扎好手腕处的伤口,过半个时辰后再拔出他身上的银针便可,他若醒过来也别让他下床,等我调配好解药后自会过来。”

白蔷应了一声,找了一块干净的纱布沾水浸湿,为昏迷的男人擦了擦周身的汗,又换了块干净纱布清理了一下他伤口附近的血,随后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起来,还系上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随后找了把椅子放在凛苏床前,拄着下巴安静的看着床上的凛苏。

对于这个古代杀人不见血的毒药她并不了解,但是看凛苏汗湿了的中衣,也知道这毒发作时候的滋味并不好受。

刚才为他擦身时无意间碰触到他的皮肤,冰凉冰凉,竟和死人一般无二,真是多亏了她心性坚定,才强忍着哆嗦完成了全部过程。

看那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和那挺俏的鼻梁,还有那形状完美诱人的薄唇,真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美好的和神仙一样漂亮的人,竟然会独自承受着这么多。

很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