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蔷花白:情言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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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花月居(下)

白蔷垂了眸,轻叹一声。

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突然的,一枚银针猛地射到了萧老头子和两兄弟身后的那扇木门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却是凌厉非常。

银针尾端兀自在木门上轻轻颤动着,一根四寸左右长度的针,竟穿过木门两寸有余。

萧寒之收回手,冷睥了三人一眼:“要吵出去吵,真是聒噪。”

三人瞅瞅门上尤在颤动的针尾巴,不约而同果断闭了嘴,只是狠狠的又瞪了一眼对方。

白蔷张大嘴巴看着那银针好久,才缓缓转过头把嘴巴闭上。

乖乖,想不到她居然还碰到了一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想想昨夜自己居然还狠狠的侮辱了这个人一顿,不由得一阵后怕,还好这人即使发怒还有理智,她可不想被针扎成筛子网。

萧寒之揉着额角,深深地为自家惹麻烦不断的老头子感到头疼。

天色越来越亮,估摸着也到了寅时左右,外面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人声,萧寒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深深的叹口气,一副哀怨欲死的样子。

“今天医馆可不可以不营业……”

“可以。”白胡子老头很痛快的拍手答应道。

萧寒之有些意外:“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老头很是开心的拍拍手,摸着胡子,一副自以为自己很高深的样子,却并不说话。

白蔷翻着白眼,拉过白澄白泓二人,抬脚就准备偷偷溜走,只是身子还没等转过去呢,就见一脸阴测测笑容的萧寒之一张大脸端端正正的摆在自己面前。

“吓!”这人是鬼么?移动这么快还没有声音的?

“鬼”先生倚靠在墙边,一派慵懒无赖的烦人样子,声调也上扬了几分。

“白姑娘,这是准备往哪走?”

“用你管!”

“当然用我管。”萧寒之咧咧嘴,不知道从哪抽出了一个算盘,很开心的在上面拨弄了两下,凤眼弯弯。

“昨夜这位公子的伤一共用了价值一千五百两的名贵药材,还有本医神精妙绝伦化辅助为神奇的针灸之术以及起码三个时辰之久的专注精力,这些加起来总共是三千两的诊费,扣除白姑娘昨日留下来的五十两银票,还需支付给在下两千九百五十两的诊金,所以……白姑娘是现在付呢?还是以公抵债呢?”

白蔷已经完全听愣了神。

萧寒之唇边浮现出与某种动物一般无二的狡猾笑容,眼底却是报复心切的寒光闪闪。

“你怎么不去抢……”

“就算把你浑身上下都抢走,恐怕也不足五百两。”

“奸医……”

“多谢夸奖。”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啊,白蔷和双胞胎兄弟俩把牙齿咬的咯咯响,但看着那奸诈男人手里一直慢悠悠把玩着的银针,三人又不约而同的捏紧了拳。

“白姑娘若是暂时手头拮据拿不出这些银子,以工抵债也勉强凑合。”萧寒之上下打量了白蔷几眼,眼露不屑之意道:

“小身板也没有几两肉,容貌也拿不出手,估计也是个粗鄙丫头,两个小兄弟也没甚么本事,连个护院都做不了,还有那个躺着的人,我还得给他继续掏医药费。哎,这笔生意,我真的是亏大发了。”

白蔷大口喘了几口气,觉得自己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刺激的心口疼。

半晌,她才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这个诡笑着的男人,狠道:“那不知我们四人需要为你做多久的工。”

“不久不久,三个月已经足够。”

三个月?白蔷怀疑的皱眉,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么?还是这黑心的男人有什么阴谋?

“只是三个月?”她很不确认的又问了一遍?

“只有三个月。”萧寒之很肯定,还找来了纸笔立下了字据,白蔷哭丧着小脸在宣纸上按下了手印,之前脑袋里构想好的快速赶去北祁站稳脚跟的计划被粉碎的一丁点儿都不剩。

真是倒霉催的,还没等走出多远,就欠下了这么一大笔的债,连人身自由都没了,刚出虎穴又进狼窝,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么?

难得做这么一回好事,怎么就这么倒霉的碰上这一堆麻烦事。

白澄白泓倒没有白蔷那么伤心,他们二人本就是奴籍,从小便一直给别人做工,这种日子也是习惯了的,于是这功夫,两人一左一右的跟在哭丧着脸的白蔷身边细心劝慰着,反复开导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让自己阿姐又生出了几分斗智来。

不就是三个月嘛,有什么大不了,在哪不是活,她这副身体不过才十五六岁,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浪费。在这里就当提前锻炼了,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吃喝有人供应又不用自己花银子,三个月之后卷铺盖走人,那个黑心大夫再也别想敲诈她。

白蔷摸了摸怀里薄薄的一纸字据,终于心安理得的跟着双胞胎兄弟转身走了出去。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原本一直安然处于昏睡状态的凛苏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晴朗,哪有半分刚睡醒的样子。

萧寒之似乎对他的突然醒来并不意外,只是收敛起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面色虽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眼神却变的严肃起来。

他看向正从床上缓缓坐起的凛苏,目光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敬服。

“‘流霜’虽是慢性毒药,不会立即要了人的命,但毒性却潜的极深,时间拖越久,则越不容易医治。这种毒发作时极其痛苦,全身上下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身附火焰,冷热交替如同千刀万剐,古书中记载曾有许多人因忍受不住这般痛苦而自绝身亡。而最开始时是一个月毒发一次,之后会越来越频繁,而中毒之人也会身体越来越虚弱,会武之人会武功尽失,内力全无,严重者更会逐渐丧失五感,空留一副皮囊,如同废人。”

萧寒之一直看着面前表情淡然的男人,只觉得暗暗心惊。

他说得都已经冷汗潸潸,“流霜”的恐怖让他这个江湖上号称医神的萧寒之都这般惧怕,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仿佛什么一点都不在意一般的漠然,仿佛中毒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还是怎样的一副凉薄心态。

“据我所知,只有蛮疆王室才有这种毒药。”他靠近那张苍白却不减半丝风度的如玉脸孔,眯细锐眸,有淡淡的寒气一点点的散发出去。

“你究竟是何人?”

凛苏突然笑了笑,却是一反常态的温和,连带那张苍白的脸也有了几分生气,更衬的他整个人如一块绝世璞玉一般光芒四溢。

“缥缈坞,凛苏。”

萧寒之睁大了眼睛,手一抖,一直端在手中的杯盏就摔了下去,清脆的碎裂声突兀的响在这安静的屋子中,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