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Longer
“原来是你啊,还真是没想到。”
“我知道的时候也镇定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在林阴小道上不急不徐地走,比散步的速度稍微快一些。
“家族联姻倒不算什么新鲜事,只是对象是你夏语冰,让我有点无所适从。”任柏舟笑着摇摇头说。
“我们也算门当户对哦?”
任柏舟反问一句:“算吗?”
夏语冰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你怎么想?”
“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任柏舟模棱两可含糊地笑道。
“对我来说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啊。”夏语冰笑说。
任柏舟也笑了,“太绝对了吧?”他说,“既然是家族联姻,利益必然是首当其冲的因素。撇开感情而言,难道我演不好一个合格的丈夫?”
夏语冰笑了笑,“我相信你一定能演得惟妙惟肖,但是有更好选择的我,何故非要吊死在你那棵树上?”
“你说夏疏桐啊?”任柏舟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淡笑,“他会是更好的选择?嗯,我拭目以待。回去吧,差不多该是午饭时间了。”
走出两步,他回头笑道:“哦对了,方才只是开玩笑。我已经有恋爱的对象,所以结婚的话那个人绝不会是你。而且我个人认为如果任夏两家联姻,吃亏的应该是我们家族才对,我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四小姐多多包涵。”
任柏舟走出一段路了,她才慢慢扬起嘴角。抬脚迈开步子,鞋底下却发出一记清脆的碎裂声。
不用低头看她也知道,是枯萎的枫叶。
这种叶子,即使枯萎了也还是鲜艳异常,脉络分明,落在地上,生机勃勃得好像刚刚转红不久。然而只要轻轻一点压力,立刻就碎了,决绝干脆。
刚走近,BNO音响液晶屏就立即亮起淡蓝色的荧光。
夏语冰把椅子上的靠枕丢到地毯上,随口说了句:“三,十七,《Longer》。”
BNO自动播放指定的CD曲目,不愧是世界顶级智能化电子科技公司旗下的产品。
当然,造价也不菲。
“BNO的音响喏,真奢侈啊。”尾随而入的人啧啧叹声,“其实我想不出来,让它自动放碟这个功能,有必要吗?自己走过去放一下又不会死,还能顺便减肥,真搞不懂人类所谓的高科技。”
夏语冰坐在沙发上扯下发绳,用手将头发重新梳理得一丝不苟,“就像电动牙刷?”
“是啊,就像电动牙刷。”尔朱纁也找到一个距离她很近但又不至于显得居心不良的位置坐下,“有的人电动牙刷没电了就没法刷牙,浊货!牙刷不动人不会动啊!”
夏语冰饶有兴致地听完这番言论,那歌手正唱出第一句歌词,Longerthan,there'vebeenfishsintheocean,higherthan,anybirdeverflew。Longerthan,there'vebeenstarsupintheheavens。I'vebeeninlovewithyou,Iaminlovewithyou。
“你喜欢这歌?”尔朱纁安静了几秒钟,听完这几句歌词,忽然问。
“歌词还不错。”
“好在哪里?”
别人没问过这类问题,所以夏语冰想了那么一下,组织理由:“……有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地、老、天、荒?”纁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把打破砂锅进行到底,“你喜欢地老天荒的感觉?”
“是啊。”
“……喔。”他似乎在思索什么事件可以将“地老天荒”具体化,“CD的歌词借我看一下!”
递过CD的塑料盒子,那几句歌词已经被很粗的马克笔醒目地划了出来。
比深海中游弋的鱼儿还要长久,比任何小鸟飞抵的天空还要高远,在天堂里的星光开始闪烁以前,我已经爱上你,我正在爱着你。
“你觉得,”纁若有所思地开口,“会有哪种爱比生命还要长,比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要长?”
“当然没有,”夏语冰答得很爽快,“别说是生命了,记忆都会比爱长,不是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
“你认为地老天荒不可能?”
纁固执起来真是带着不可理喻的气质,夏语冰很好脾气地看了他一眼,“在我十六岁之前,还曾经梦想过一种爱情,‘当脸上爬满皱纹,两个人接吻,嘴里再也找不到一颗牙齿’。只有到了生命尽头,我才会给一段爱情打分。”
“说得也是。”纁笑道,“你看,我又多了解你一点了。”
夏语冰淡淡笑了笑。
“人是会变的,当你以为很了解我的时候,我早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尔朱纁顿了顿,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任柏舟找你不是为了学校里的什么事吧?”
“我们两个的爷爷是世交。”虽然我也是昨天早上才知道,呵呵。
尔朱纁点点头,“明天回学校,一起好不好?”
“好啊。”夏语冰等他主动告辞。
“知道吗,”纁忽然说,“你是那种令人过目难忘的女人,因为是第一眼美女,很多人在惊艳过后,潜意识里就会带着挑剔的目光去看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可我发现我不会,目前为止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容忍,并感觉到愉悦,我想,这就是爱吧。”最后这几个字,他说得平淡,字字句句间倒也渗透了一种扣人心弦的慎重。
夏语冰偏过头,深深看了他几眼,笑着温温柔柔地说:“很多男人都对我说过情话,你是说得最卓越动人的一个。我没贬低的意思,就像流行歌曲,有高明的词曲作者,也有拙劣的。”
纁更没有怒色,抬起手来看着歌词本上的英文,“I'll bring fire in the winters,you'll sends howers in the spring,we'll fly through the falls and summers,with love on our wings——倒真是不错的歌词,不过我还没尝出地老天荒的味儿,可能要再琢磨一段时间。”
那天下午任柏舟就告辞走了,尔朱纁则霸着她留到晚上才离开。他刚走,夏常翁就让人叫孙女进书房。
以解释为目的地简单介绍了一下,夏语冰等着听爷爷的结论。
“那孩子不错吧?”
“任柏舟在学校里口碑就很好。”
“那么你是考虑咯?”
夏语冰耸耸肩,“可是他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喏,所以不会考虑我。”把问题都丢给那家伙解决吧,反正这也是他亲口说的话。
“胡说!他爷爷说他在家里经常提起你的事!”
“啊,因为我们两个都是风头很健的学生嘛。他也是刚知道他爷爷误会了他的意思,所以下午专程跑来跟我澄清。”
夏常翁很仔细地观察孙女脸上的表情,以确定她是不是在扯谎。
“那么,”他问,“另一个呢?单名叫纁的……似乎不常见?”
“纁啊?这个字很少见呢,而且他姓尔朱,尔朱纁,姓跟名字一样稀罕。”
“尔朱?”夏常翁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只手伸出去磕烟斗,顺便挥一挥,“好了你出去吧,叫你爸爸来我这儿一趟。”
夏语冰拧开门把手,一点不意外地看见弟弟夏疏桐。
“怎么每次我进爷爷书房你都会在外面走廊等?”好笑地阖上门,她推疏桐回去自己房间,“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至于正面起冲突。”
“我只是恰好经过门口。”
是一个让夏语冰忍俊不禁的理由。
“他们两个都是你在学校认识的?”
“嗯,是啊。”
“从来没听你提过。”
“因为没什么好提的,我心里装的还不都是桐这个麻烦。”
跟疏桐说话都要预留台阶,一句话出口她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回答。
果不其然,“我是麻烦?”
“是啊是啊,你这个‘茶宝’(trouble)!”夏语冰笑道,突然改变心意,“去花园里走走如何?”
“随你了。”这个姐姐竟还能吹着口哨出来,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跟着担惊受怕。夏疏桐侧耳一听,“什么曲子,很熟啊?”
“忘了,随口哼哼。”
夏语冰手搭着椅背,笑一笑。
Longer than,there've been fishs in the ocean。
地老天荒?我随口胡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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